美貌少妇长叹之后静默许久,忽然转头望向秋山,冷声问:“你一个小娃娃,来我红月谷做什么?”
秋山心中气闷大叫:“你以为我想来啊。”但他却不敢这么说,只能一脸胆怯地回道,“穿粉裙的姊姊说带我来找一个高手下棋,她说的高手就是婶婶你吧。”
“哦?”美貌少妇闻言惊讶,蹙眉望着他,不置信道,“你会下棋?”
秋山点头弱声道:“会一点点。”
一旁粉裙女子拱手道:“师父,他棋艺十分高超,我亲眼看见他同时与八人对弈,让每人六子,而且同时打败八人。”
“什么!”美貌少妇闻言倏然一惊,瞪眼望着秋山,厉声喝问,“你棋术是谁教的!是不是贺兰天!你一定就是贺兰天的儿子!”
秋山赶忙摇手:“不是的不是的,是和尚师父教我的,他叫泓如。”
“泓如?”美貌少妇闻言蹙眉沉吟起来,“泓如我听说过,他是大宋有名的围棋高手,传闻二十年前,扶桑有一个棋道高手来到中原,挑战中原各方棋道高手,连败十八人,猖狂之下扬言大宋棋术已然没落,当朝皇帝为了挽回大宋颜面,派人去深山之中请来泓如和尚,与扶桑高手对弈,泓如以鬼神莫测的一局将扶桑高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皇帝见泓如棋艺如此出神入化,便御口亲封泓如为棋圣,而泓如打败扶桑高手的那一局,则被世人称为鬼神之局。”
秋山听完挠头嘟哝:“原来泓如师父这么厉害,他一点都没跟我说过。”
美貌少妇一眼不眨地盯着秋山,冷声道:“泓如这样的大棋道高手,连我都无缘得见,你一个乡下的臭小子又怎么见到的,他又怎会收你为徒的?”
秋山摇头道:“泓如师父没有收我为徒,我是尊敬他,才喊他师父的,他只是教我下棋而已。”
“那你是怎么见到他的!”美貌少妇追问。
秋山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六岁那年,泓如师父到华山找人下棋,路过我们村子,进村讨水喝,看到我之后,他就说‘小娃儿,老衲看你心思活泛,比平常孩子机灵百倍,一定聪慧的紧,你若是跟老衲学下棋,将来定能成为棋道大高手’我当时觉得好玩,就跟他学了,他之后每隔一个月都会去我家教我下棋,直到半年前,他最后一次来,说我已经学的差不多了,还说师父领进门什么的话,我不是太懂,反正就是说他以后不再来了,之后我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他了。”
美貌少妇认真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听完之后沉吟许久,喃喃点头道:“华山纯阳宫掌门李忘生酷爱棋道,也算是个棋道高手,泓如去华山应该是找李忘生切磋棋艺的。”
“这个我不清楚。”秋山嘟哝,“反正他只说是去华山找人下棋。”
美貌少妇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似说谎,便不再怀疑,指着身后棋盘道:“既然你是来跟我下棋的,就请入座吧。”
秋山闻言脸色陡变,双手连摇,惊慌连声:“我不下!输了要剁手指头!我不下!我不下!”
美貌少妇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想起了贺兰天小时候的模样,脸色难得流过一丝暖意,缓缓道:“我不剁你手指头,你若输了,我脱掉你裤子,打你屁股。”
“啊——”秋山闻言苦起小脸,哀求道,“那不是要丢死人了。”
美貌少妇淡淡道:“若没有一些惩罚,你又怎会尽全力与我对弈。”
秋山知道这一局是躲不过了,无奈道:“好吧,反正只要不剁指头就好。”说罢缓缓走上前去,蹦到棋盘旁的座位上,收拾掉棋盘上的棋子,开始跟美貌少妇对弈。
美貌少妇的棋艺不简单,刚开始三十手,几乎跟秋山旗鼓相当,每一步都进退有序,但之后秋山连续两次做活自己的死棋,后来竟将自己的棋子连成大龙,一下就将美貌少妇打败。
美貌少妇丢下棋子,起身赞道:“好一招镇龙头啊,这也是泓如教你的?”
秋山嘻嘻一笑,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想的,死棋若是能做活,堪称奇兵,只是对弈高手的时候,做活可不容易。”
美貌少妇闻言脸色忽冷,寒声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是高手。”
秋山见她忽然翻脸,吓得小脸煞白,顿时不敢吭声了。
美貌少妇见他如此模样,心头没来由地一软,摆手道:“罢了,既然你赢了我,便有资格来帮我破残局了,其他人都回去吧。”说罢拉起秋山的手,转过殿内偏门,往里走去,秋山心中对她畏惧,也就不敢多问,只能一声不吭地被她牵着走。
转过一条黑暗的通道,前方是个长廊,长廊走到尽头,进入一个园子,这园子名字十分雅致,叫“听雨轩”,刚进园子便看到一片小竹林,穿过竹林,是一间别致小阁,推门进去,只见房内桌椅床榻一应俱全,而且布置得十分典雅,桌上地上更是一尘不染,显然经过精心打扫。
这些秋山全不关心,他进屋后就看到右边墙壁上悬挂着一张棋盘,上面黑白双子已落有数十之多,形成一副残局,这残局十分神奇,黑棋似乎占尽优势,但下一子落在哪里都是浪费,白棋虽然看起来劣势明显,但又处处透着生机,再仔细一看,又会发现这棋局中的黑白两子竟是白棋主攻,黑棋主守,当真不符常理,匪夷所思。
“这是……”秋山看到这残局,讶然失声。
美貌少妇见他反应异常,赶忙急问:“怎么样,你见过这副残局?”
秋山赶忙摇头道:“没见过,只是觉得这残局十分诡异。”
“当然诡异了!”美貌少妇长声叹道,“我独自研究了九年,竟连第一步都不知道怎么走。”
秋山望着棋局,心中惊讶暗叫:“奇怪了,这不是师父给我的那本棋谱中记载的‘破镜难圆’局么,这一局不是求胜负,而是求和棋,其难度就好似将打碎的镜子化零为整,根本没人能做到。”
他刚想到这里,美貌少妇忽然开口道:“你记住了,务必以和棋的方式解开这副棋局,你若是解开了,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若是解不开呢?”秋山转头问她。
美貌少妇冷笑一声,展眉道:“那你就准备一辈子住在这里吧。”说罢倏然转身,甩袖离开。
秋山望着墙上的棋局,心中暗道:“这应该就是那贺兰天留下来的残局吧,看来这贺兰天跟这个婶婶仇怨不小啊,居然留了这么一副旷世奇局来难为她,压根就不想让她解开嘛。”
一念至此,他忽然惊叫:“糟糕,这么难的棋局,我估计也很难解开,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待在这劳什子的红月谷?”
不想还好,他这一想,便觉害怕,转头就往外跑,刚走出屋门,只见前方院中石桌旁不知何时已坐着一个白衣少女,看年纪约有十三四岁,容色秀丽清冷,双眼如碧玉水潭笼了一层薄雾,透着淡淡的迷茫之意。
少女见秋山出来,缓缓站起,睁大双眼盯着秋山,一动不动,不知道想干什么。
秋山愣了愣,没理会她,自顾往竹林里走去,他刚想进竹林,面前白影一晃,那少女已来到他面前,静静站着,挡住他的去路,秋山蹙了蹙眉,转身准备绕过去。
但他刚踏出一步,白衣少女也迅速移动,再次挡在他面前。
秋山见状暗恼,仰头瞪眼望着她,叉腰大喝:“臭丫头,你干么挡我路!”
少女面无表情地回答:“师父让我看着你,不让你踏出园子半步。”
秋山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少女,见她虽然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但身材瘦小,看起来弱不禁风,冷哼道:“就凭你还想拦住我!”说着伸出双手就对她肩膀推去。
少女不避不闪,任由他推,奇怪的是她好似生了根一般,秋山龇牙咧嘴,使出了吃奶的劲,竟无法撼动她分毫。
他便猜到这少女定是会武功,松手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哼,你们这里果然是贼窝,早知道不来啦!”说罢气呼呼地转头回屋去了。
他气闷地回到屋中,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瞎逛之下发现内屋还有个丈八见方的书房,书房虽不大,但藏书却不少,里面除却一方书桌外,全是书架,架上整整齐齐地排放着书籍,而且每个书架上还帖有标签。
最靠近门口的书架标签是“天文历法”,上面只有一本书,其余全是竹简,秋山对竹简不感兴趣,便拿起那本书翻开看了看,发现这书十分古旧,纸页都已泛黄,内容也深奥无比,全是说什么星宿星象之类的,他只看了一会儿便合上,将之放回书架,又来到下一个书架。
这第二个书架上标签是“周易堪舆”,这个秋山倒是有些了解,周易自然就是指易经,说的是阴阳五行八卦,而堪舆,则是风水学,他对此道也没太大兴趣,只拿了一本《周易》随便翻了翻,又到了下一个书架前。
这第三个书架上的书最多,甚至还有几个竹简,书架上贴的标签是“捭阖屠龙”,秋山一见这四个字,不禁暗叹:“屠龙?好大的口气!”说着就在书架上翻起来。
他先拿起放在最上面的竹简,展开一看,三个大字《鬼谷子》,秋山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鬼谷子大名不论当世君王还是平民百姓都有耳闻,民间还流传着各式各样关于鬼谷子的传说,甚至有坊间传言说鬼谷乃天上星宿下凡,算无遗策,知生死,掌天命,无所不能,秋山在这里看到这三个字,怎能不惊。
他把这书架上的书翻了个遍,有所发现,这书架的上的书以兵法韬略为主,还有纵横之术,乃乱世屠龙之术,难怪敢自称“捭阖屠龙”。
这书房共有八个书架,标签分别是“天文历法”“周易堪舆”“捭阖屠龙”“奇门遁甲”“岐黄要术”“格物致理”“商农之道”“琴棋书画”,秋山看不懂其他书架上的书,不过对棋道还是有点信心的,就从“琴棋书画”书架上抽了几本古旧棋谱看起来。
他心智过人,几本棋谱所栽棋局他只看一遍就已了然于胸,复又回到前厅,开始推衍墙上的破镜难圆局,衍算许久,毫无成果,反倒把他的脑子弄得好似一团浆糊,他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坐在床上唉声叹气:“唉,这该死的破棋局,可害苦我了,难道我真要一辈子窝在这里么,他们都会武功,我根本逃不出去……”
一提到武功二字,秋山脑中顿时灵光一闪,倏然站起,拍手欢叫:“对呀,我怎么忘了,我有武功秘笈啊,我也可以练武功啊。”说罢急匆匆地从怀里掏出那本无名秘笈,只听见噗通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落在桌上,骨碌碌地直滚,竟是纯阳宝珠。
秋山伸手将纯阳宝珠拿起,若有所思地望着它,喃喃沉吟:“这纯阳宝珠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那个老头拼了性命也不让人抢去,难道是练武功用的?”
想到这里,他便决定试试,把纯阳宝珠握在手中,转身跳上榻,盘膝而坐,摊开秘籍,照着秘籍上的方法开始吐纳调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行功结束,秋山跳下床,明显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一股暖暖的热流,缓缓串动,十分舒服,身子好像也轻松了许多。
他不禁惊喜地望着纯阳宝珠,激动自语:“这纯阳宝珠果然是用来练功的,只要握在手中,修炼内功的速度便提升好几倍,太神奇了,我真是捡到宝了。”
他正暗自激动着,叩门声忽然响起,那少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出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