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在衢州歇了一夜,隔日一早,去柜台结了帐,匆匆出发前往临安。
衢州距离临安有七八百里,他内力深厚,脚力自然也过人,一天能走上一百多里,四天之后,到了绍兴,算算路程,还剩一百多里了,此刻正是中午,若是继续赶路,只怕夜里没处投宿,秋山便决定先在绍兴住上一宿,明日一早再去临安。
他正准备找个客栈投宿,肚子竟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翻看钱囊看了看,只剩一两碎银了,投宿需要五钱银子,到了临安后还需要吃住,自然也少不了银子,这样一来,他这一两银子根本不够。
他正愁苦着,一阵菜香飘过,惹得他咕嘟咽了一口口水,喃喃道:“是红烧肉,哇,我都多久没吃过肉了。”说话间循着气味来到一家酒楼外,望着店小二端着满满一碗红烧肉送到桌上,口水竟不争气地溢出口角。
他正心痒难耐地望着酒楼内的红烧肉发呆,在他身后,一个俊秀的少年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少年跟秋山差不多年纪,只是身材瘦小,不似他那般壮实,而且眉清目秀,长得好似戏里的花旦,十分俊俏。
那少年在后方盯着秋山望了许久,忽然狡黠一笑,缓缓走到秋山面前,满面和善地问:“兄台,饿了么?”
秋山回头见是个陌生人,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嗯,饿了。”
那少年淡笑道:“那我请兄台吃一顿如何?”
“当真?”秋山惊喜不甚。
那少年欣然一笑,露出满口皓若莹玉的白牙,道:“我骗你作甚?”
秋山上下打量这这少年,眼珠连转,暗暗沉吟:“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与我素不相识,竟要请我吃饭,难道不怀好心?”但他转念一想,“这人穿戴虽然不是十分名贵,但也不便宜,想来家中也不缺钱,说不定看老子英俊潇洒,想要结交个朋友也说不定,不吃白不吃啊。”
一念至此,他立即拱手笑道:“好,既然兄台如此美意,我就不推辞啦,哈哈。”说罢大步迈入酒楼中。
秋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酒楼,不免有点局促,进去之后左顾右盼,都不敢坐下,那少年却似进了自己家一般,熟练无比地来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傲气十足地高喝:“小二,来点菜!”
店小二闻声赶忙乐颠颠地跑过来,满脸堆笑地问:“客官,吃些什么?”
那少年都不用看挂在墙上的菜牌,随口便道:“清蒸越***宝姑嫂鸭,头肚醋鱼,红烧狮子头……对啦,你们绍兴的女儿红驰名远近,既然来了绍兴,怎能不尝尝女儿红,给我们来一坛十八年的女儿红,少一年都不行……”他一口气点了将近十样大菜,还要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秋山在一旁听得直发愣,这些菜他别说吃了,连听都没听过,不禁羡慕这个少年财大气粗。
店小二将他所报菜名一一记下,见他点了这么多菜,知道是来了大生意,开心道:“客官您稍等片刻,您要的菜,立马就去给你准备。”说罢乐滋滋地去厨房报菜了。
那少年转头见秋山还站在,赶忙摊手道:“兄台站着作甚,快坐下啊。”
秋山这才坐下,拱手笑道:“阁下真是会吃啊,蒙你盛情款待,在下秋山感激不尽,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少年笑嘻嘻道:“我姓叶,名知秋,我爹为我取名之时说道,春来芳至,一叶知秋,便给我取了这名字。”
“哦。”秋山点头沉吟道,“那你若是叫叶芳至,也是不错的。”
那少年呵呵一笑,道:“叶芳致是我姐……家兄,我自然只能叫叶知秋了。”
“原来如此。”秋山恍然,刚想再说什么,酒保已捧着一坛女儿红长呼着过来:“客官,您要的十八年女儿红来啦!”
叶知秋接过酒坛,拍开泥封,顿时便有一股浓浓的酒香飘溢出来,飘得满厅都是,邻桌可人闻了直咋舌,满面羡慕地望着他们俩,
叶知秋端起酒坛,将秋山和自己的酒碗斟满,微笑说道:“兄台,这绍兴的女儿红堪称一绝,你快点尝尝。”
秋山闻言苦着脸摆手道:“我不会喝酒。”
叶知秋笑道:“总有第一次的嘛,不喝女儿红,都不算来过绍兴,来来来,我先干为敬啦。”他说罢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就将一碗酒喝干,喝完直吐舌,还兴奋大叫,“好酒,好酒,真是好酒!”
秋山见他都喝完了,也不好意思不喝,端起酒碗浅饮一口,只觉入口辛辣无比,难以下咽,想要吐出来,却又怕被人笑话,只得闭起眼往下咽,一口酒下肚,腹中如有火烧,暖意融融,十分舒坦,口中鼻中还回味着酒香。
叶知秋见他喝了一口,笑嘻嘻地问:“怎么样?还合口味吧?”
秋山并不懂酒,但他不愿丢低,点头笑赞:“确实是好酒啊。”
正好这时店小二开始传菜上桌,叶知秋乐呵呵地道:“既是好酒,那就多喝点,来来来,菜来了,放开肚子吃喝,不必客气啊。”说话间他已大吃大喝起来。
秋山正好腹中饥饿,遇到这么好吃的菜,怎能放过,敞开怀来吃,片刻功夫便将红烧狮子头吃了个精光。
过了片刻,叶知秋拿起一块抹布拭去满手油污,起身道:“秋山兄弟,你先吃着,我肚子不舒服,去如个厕。”
秋山正忙着吃,哪有空理他,只是不断点头,塞满食物的口中发出“唔唔”的声音。
叶知秋诡秘一笑,转身走进客栈内院,里面有个茅厕,但他却并未去茅厕,而是来到院墙边,纵身一跃,抬脚在院墙上一点,已上了墙头,她站在墙头上朝着正堂方向笑了笑,道:“这笨家伙,好好在那多吃点吧,待会可能要全被打吐出来了。”说罢转身跳下院墙,扬长而去。
秋山不知道叶知秋已然尿遁,还在酒楼里大吃大喝,过了许久,终于摸着圆滚滚肚皮舒坦地自语:“啊,好饱啊,从来没吃过这么饱,肚子都快撑破了。”
他说罢转头看了看四周,不见叶知秋人影,疑惑自语:“怎地叶兄弟去了茅房这么久还不回来,莫不是掉进去了吧。”
正思索着,店小二跑了过来,笑嘿嘿道:“这位爷,您吃好啦,一共是十五两三钱银子,掌柜的说三钱的零头去掉,你只需给十五两便够了。”
秋山闻言笑着摆手道:“不是我付账,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付账。”
店小二闻言转头四处瞧了瞧,问道:“那位公子人呢?”
秋山道:“去茅房了,我正准备去找他呢。”
店小二闻言忽然脸色转阴,蹙眉道:“这位爷,你莫不是拿我耍吧,我刚路过内院茅房,那里哪有什么人?”
秋山闻言一怔,暗叫不好,他自小便是个机灵鬼,立即就猜到自己极有可能是被那叶知秋给骗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干笑道:“谁说的,我不信,咱们去看看。”
“看就看!”店小二闻言怒哼一声,拽着秋山的胳膊便朝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只见院子中间种着一株三人方能合抱的老槐树,枝繁叶茂,院墙角落用竹草搭了个茅房,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店小二拉着他来到茅房前,打开门让他看,果然里面空空,一股恶臭传来,不见半个人影,店小二指着茅房理直气壮道:“看见了没,根本没人,你们两人定是串通好来吃白食的,对不对!”
秋山尴尬笑了笑,道:“小二哥,我身上没钱,下次有钱的时候带过来给你吧。”
“放屁!”店小二闻言瞪眼大叫,“想吃白食是吧,我让你知道吃白食的下场!来人啊,这里有人吃饭不给钱!”
他这一喊,前堂立刻便传来呼和之声,立即就有五六个壮汉冲进了内院,每人手里都握着棍棒,气势汹汹。
秋山见势不妙,猛然转身,冲向院墙,右脚在院墙上一蹬,身子高高蹿起,一下就跃到了院墙外面,院子里众人刚好赶来,见秋山居然翻墙逃跑,气得跺脚直骂,纷纷捡起地上的碎砖往外扔。
秋山隔着院墙听到他们在里面喝骂,心中忏愧,撒腿就跑,一直从城西跑到了城东,然后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投宿,进了房间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房间中回想今天的事情,越想越气,禁不住骂道:“他奶奶的,枉我自认聪明,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人摆了一道,还好我练了武功,不然估计要被他们打得半死,这叶知秋太可恶了,下次若再让我遇到,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将叶知秋臭骂了一顿后,心中舒坦不少,便开始打坐练功,如今他已开始冲击任督二脉,这两大筋脉盘综错杂,穴位奇多,而且还要同时疏导,最难打通,。
这任督二脉虽是所有经脉中最难打通的,不过一旦贯通,内力将会突飞猛进,呈倍而增,堪比一流高手,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一夜无话,隔日一早,秋山早早起身,去柜台退了房,徒步赶往临安,他心中急切,一路疾行,下午时分便已进入临安地界,进临安城时,日已偏西。
他也不知道三叔公的家在哪,甚至都不知道三叔公叫什么,只能先找家客栈歇脚,然后再慢慢寻找。
秋山原本就囊中羞涩,连番住店,花去了最后的银两,眼看就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他又想起当初自己摆棋摊赚钱的事情。五年过去了,他的棋艺早已出神入化,即便临安再怎么卧虎藏龙,他也不信有人能在棋艺上胜过自己,于是便去市场摆了个棋摊。
他这次是黑了心了,挑战费设为二两,若是他输了,倒赔双倍,其实他哪里有钱赔,竟是想空手套白狼。
临安乃是大宋都城,十分繁华,集市之中每日都人山人海,众人见他小小年纪竟敢出来摆棋摊,均都觉得可笑,便有不少人上去挑战,打算羞辱他一番,但却一一落败,仅第一天,他便赚了五十多两。
到了第二天,秋山准备了八张棋盘,同时与八人对弈,引得市场里人都来围观瞧热闹,京城里有钱人当真是多,许多人为了看秋山落败,不惜花钱请棋艺高超的人来跟他对决,但秋山的棋艺实在厉害,以一敌八竟轻松自若,他还把挑战费提升到了五两,这一天下来,竟足足赚了二百多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