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芙蕖依旧摇头,神态决然道:“你别说了,我是不会离开红月谷的,你快走吧,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你就跑不了了。”
“不行!”秋山着急大叫,“就你师父那臭脾气,就算不杀你,剁你一两根指头惩罚你怎么办,你必须跟我走!”说着上前拉住九芙蕖的手就走。
九芙蕖被他拖着走,心中倍觉温暖,暗暗忖道:“师父总说天下男儿皆薄幸,那只是她没遇到对的人,可我却遇到了。”
一念至此,她忽然抬手,在秋山后颈重重一击,秋山顿时只觉眼花耳鸣,天旋地转,“噗通”一声扑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九芙蕖将他拖至路旁草丛里,静静地望着他,温柔无限地道:“秋山,今日一别,以后不知还能否再见,但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便十分欢喜。”
她柔情满面地盯着秋山看了许久,最后依依不舍地起身,轻咬贝齿道:“多保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说罢缓缓转身,一步步离去,月光之下,可见她脸上晶莹发亮,尽是泪水。
次日清晨,旭日初升,秋山缓缓醒来,发觉自己睡在一个摇摇晃晃的东西之上,心中一惊,赶忙坐起,发现这是一辆骡车,车内放着肉脯鲜果蔬之类的东西,驱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庄稼汉。
那庄稼汉见卫庄醒转,笑嘻嘻地回头望着他,道:“嘿,年轻人,你终于醒啦。”
秋山摸了摸头,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不禁黯然,他自知此刻就算回去也救不了九芙蕖,反而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不禁锁眉轻叹,没有答庄稼汉的话。
那老汉见他这番模样,嘿嘿笑道:“年轻人,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瞧你这双眉皱的,比老汉我的皱纹还深呢。”
秋山知道自己若是再不答话便显得无礼了,爬到他身畔坐下,道:“老先生,多谢你愿意载我,你要去哪?”
老汉答道:“老汉我去衢州走亲戚,顺道带点咱们江西的特产给他们尝尝。”
秋山闻言点了点头,道:“我去临安,咱们似乎顺路啊。”
老汉闻言笑呵呵道,“那敢情好,这一路上便有人与老汉唠嗑了。”
秋山淡笑一声,没有说话,过了片刻,老汉似是想起什么,开口道:“老汉我姓王,年轻人,你怎么称呼啊?”
秋山回答:“我叫秋山。”
“哦。”老汉哦了一声,不解地问,“秋山啊,老汉今早在路旁发现你睡在草丛里,怎么叫你都不醒,这是咋回事?”
一提起这事,秋山便觉惆怅满腹,长长一叹,涩声道:“这事说来话长了。”
老汉闻言笑道:“那便慢慢说,反正咱这一路要走很久,大把的时间。”
秋山便将九芙蕖救自己出红月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老汉听后,竖指赞道:“那个叫九芙蕖的小姑娘心地真好,是个好姑娘啊。”
秋山点头喃喃道:“她确实是个好姑娘,真希望她师父别难为她。”
老汉伸手在他肩上一拍,安慰道:“你放心吧,这姑娘心地如此善良,换作是谁,都不忍心害她的,吉人自有天相嘛。”
秋山愁眉轻展,抬头望天,无奈叹道:“但愿如此吧。”
骡车速度还挺快,四日之后便到了衢州,进城之时,天色已晚,王老汉邀秋山去他亲戚家作客,秋山婉拒,他找了一家破旧客栈投宿,打算隔日一早前去临安。
就在秋山进入衢州的时候,红月谷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对红月谷入口机关似乎十分熟悉,居然硬闯了进去,看守的女弟子们拼命阻拦,竟没人能在他手底下走过一招,均被他打晕打退,面对如此多人的围攻,他竟如入无人之地。
一名弟子见来人武功如此高强,立刻吹响一只螺哨,召集谷内所有人。
来人见红月谷弟子纷纷赶来,并不惊慌,一路往里闯,同时高声大喝:“苏婉辛,出来见我!”
当他闯到养心殿外之时,养心殿大门忽然打开,苏谷主身穿一袭红袍,头梳飞仙流云髻,衣带飘飘,快步而出,一见来人,顿时惊喜失声:“贺兰师兄,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这时天色已暮,四周的火盆纷纷被点亮,只见来人身材挺拔,气宇轩昂,隆鼻阔口,眉眼如刀,与秋山十分相似,应是苏婉辛日夜思念之人-贺兰天。
贺兰天见到了苏婉辛,大步上前,与她相距丈余,稳稳站定,冷然道:“苏师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秋山是我儿子,还请你将他放了。”
苏婉辛缓缓道:“师兄,秋山的事情咱们待会再谈,你先随我进屋说说话,咱们已有九年没见面啦,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
“不必!”贺兰天抬手冷然道,“自从你害死我妻子那天起,我便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今日前来,纯粹为了我儿子!”
苏婉辛闻言心中一痛,凄然问道:“那你为何还要留下那副残局,还说只要我能破得了,便会回来见我。”
贺兰天冷冷道:“当初你将我囚禁在听雨轩,我为脱身,才想出这权宜之计。”
他一字一句仿若利针,扎在苏婉辛的心头,只见她双目垂泪,咬牙问道:“我若当真破解了这残局,你是不是也不会兑现诺言?”
贺兰天闻言冷冷道:“这残局名为破镜难圆,当今天下,根本无人能解,就连我也是束手无策。”
苏婉辛听闻此话,心头如遭锤击,身子轻晃,脚下踉跄,差点跌倒,她手捂胸口,两眼含泪地望着贺兰天,悲痛无比地问:“你就这么恨我?”
贺兰天见她如此模样,心有不忍,轻叹一声,缓缓道:“秋叶青刚过世的时候,我确实很恨你,也有过杀你的念头,可是咱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我始终狠不下心,也下不了手,经过这些年的打磨,心头的恨意也渐渐淡了,只希望以后不再与你有任何瓜葛,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请你放了我儿子秋山。”
“想让我放了你儿子?”苏婉辛惨笑数声,忽然瞪眼冷喝,“妄想!他是那贱人的儿子,我怎会放过他,实话告诉你,我早已将他剁碎喂狗去了!”
贺兰天闻言双眉一拧,虽知她说的是气话,但仍是憋不住心中怒气,叱声大喝:“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苏婉辛嘴角一扬,冷笑道:“我嘴巴还不够干净么,你我早有婚约在先,她竟还勾引你,不是贱人是什么!”
“混账!”贺兰天见他数番辱骂自己的亡妻,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飞身上前,双掌罩下,掌力雄浑,直取苏婉辛。
苏婉辛见他忽然出手,根本不惧,闪身疾退,同时双手飞舞,状若拈花,姿态优雅雍容,且极具威力,竟将贺兰天的招数瞬间化解。
“好一个摘叶飞花手!”贺兰天长声一赞,说罢双手倏探,左手四指蜷曲,以指节攻向苏婉辛的面门,右手三指虚张,抓向苏婉辛的又肩。
苏婉辛抬手疾弹,将他左手拨开,闪身一转,躲开他右手,但速度还是慢了一分,被他抓住肩头衣衫,只听见呲啦一声响,红色裙袍被撕掉一大块,露出莹白如玉的臂膀。
贺兰天见她衣衫不整,顿时停手,侧转过头,冷冷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快点放了秋山吧,不要逼我。”
苏婉辛冷哼一声,倏然上前,顺手拔出一名弟子手中的长剑,只见剑光如雪,杀向贺兰天。
贺兰天心中微怒,闪身避过她一剑,右手倏探,抓向她左肩,苏婉辛长剑一转,割向他手心,贺兰天屈指一弹,拨开长剑,左手一掌拍向她面门。
苏婉辛猛然后仰,就势翻跃,长剑上挑,击向他的手腕,贺兰天不知道她何时竟练成了这么高超的剑法,心头惊讶,赶忙撤手,连番出腿,攻她下盘。
贺兰天和苏婉辛同出一门,贺兰天尽得师父真传,在师兄妹里武功最高,苏婉辛自知不是他对手,这些年来身居幽谷,苦心钻研,想要创出一套克制他武功的剑法,当真是勤能补拙,在她不懈努力之下,竟真的有所小成,让她创出了这套天玄剑法,贺兰天与她激斗一百来招,一时竟难以将她制住。
又斗许久,贺兰天心知这样下去必会有一人受伤,念及同门之谊,他知道应当罢手了,猛然后跃,冷然讥讽道:“苏师妹,为了对付我,你当真煞费苦心啊,竟创出了这专门克制我‘玄天劫手’的剑法。”
苏婉辛得意冷笑:“师兄弟中,数你天分最高,连师父都说你将来成就远在他之上,我虽创不出厉害的武功,但对玄天劫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花九年的时间想出破解你玄天劫手的方法,不是什么难事。”
贺兰天闻言冷哼:“玄天劫手是列代祖师千锤百炼出来的上乘武学,威力巨大,我只是不想伤你而已,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破解得了?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会再来,你若依旧执迷不悟,到时候便休怪我不客气!”
苏婉辛闻言冷笑:“说得好听,我就等你一个月,看你到时候能耐我何!”
贺兰天重重哼了一声,甩袖扬长而去离去,苏婉辛望着他的背影,手中长剑掉落在地,两行清泪再次顺着脸颊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