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诚正在激战之际,后方的开封城内,众人正在议事。最终决定,开封城交由陈潜夫率部把守,由夏茂轩、戎志宏协助,同时昭示周边诸县,大明皇廷正式恢复对豫南诸县的管辖,而慈炼等人则率靖寇军主力,返回归德。
慈炼等人率部返回归德,途间众人不禁互相感叹,十几天前刚刚吃了一次败仗,没想到转眼间,实力又有所扩大,目前靖寇军诸部已扩编至五万余人,可谓是兵强马壮观,更为称道的是,早年前慈炼特意冒险从南方购买了十多门大炮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一路上,众人皆是说说笑笑,包括主帅慈炼在内,但只有慈炜一人眉头紧闭,待返回归德府衙后,慈炜依旧锁着眉头,疾步上前,这时慈炼快步赶上,拍着慈炜的肩膀说产,“二弟你放心,和坎他们必定会无事,我想过几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慈炜并未放松,“从开封返回归德,途上都用了好几日,砀山那边还没消息传来?”,慈炼笑了笑,“二弟你也太过小心了,这样吧,我马上派出探子打探他们的消息来了”,慈炜闻言大悦,“既如此,最好不过!”
慈炼正在继续打趣打趣这个二弟,忽闻外面快马来报,“大将军,砀山派来刘亨刘将军前来报信了”,慈炼一听,急命左右请刘亨入内,慈炼本人也急忙起身,而慈炜本人更加着急,一见到刘亨,就马上询问现在的状况。
“报告大将军,砀山之敌已经被和坎公子所击退,在他们撤退之际正好遇上我等,目前已经彻底击溃了对方,宋将军还生俘了对方一员大将。”
接到这个消息,众人顿时非常高兴,其中也包括慈炼慈炜兄弟,但旁边的慈烦还在继续发问,“有没有查清来敌的身份,是闯贼的兵马吗?”,刘亨的回答,却令众人大吃一惊,“不,当日砀山之敌中,曾经树有许字大旗,据对俘的敌将说,他们的主将正是朝廷的睢州总兵许定国!”,这回轮到慈烦皱起了眉头,“如此说来,朝廷是以为我们起兵是意欲谋反,故而让许总兵来围剿我们?”
此话一出,不仅是慈炜,就连慈炼也开始紧紧锁住了眉头,但很快,刘亨就替他们解锁了,“不不不,据俘虏交待,此次许定国进兵砀山,未曾报知于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史大人,换言之,这次是许定国私自行动,此前在朱仙镇袭击我军的,也是此辈,”,众人听说以后纷纷松了一口气,纷纷转过枪口,痛骂许定国无耻卑鄙、背后袭击友军等行径,甚至有个别人还流出了眼泪。
慈炼慈炜兄弟并未跟着痛骂,而是静静的坐下来思索,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很多担忧——如今起兵之举还未获得朝廷认可,便与镇守一方的总兵发生冲突,这今后想必更加不易相处。
就在二人仔细思索对策之时,外头又有来报,“大将军,吴献棐吴大人已从砀山赶来,目前正在府衙外等候”,慈炼闻讯大喜,马上起身前去迎接,“诸位兄弟,无需再议了,且听听吴大人有何高见?”,众人纷纷称善,簇拥着慈炼一起身迎接,正好与吴献棐碰了个头。
“呵呵,竟然劳烦诸位一起起身迎接老夫,真受之有愧也”,听了吴献棐一番话,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很快冲淡了刚才因为和许定国产生冲突而引发的焦虑情绪。
不过虽然冲淡了,但毕竟确实产生了冲突,慈炼还是感觉不太好,“吴先生,我等现在的处境,想必您也清楚,现在计将安出?”。吴献棐也不慌张,“大将军,目前以我军的实力,虽有朱仙镇之败,然未伤根本,只需大将军选派良将,用心训练,不出多少时日,定能练出一支劲旅来,再论地盘,目前我军控制了豫南六县,已完成了对归德府的控制,如此重地,若能好好经营,莫说睢州许定国,就是南京史部堂,也得另眼相看”,众人听后不由纷纷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称好。
“我料再过数日,南京方面便会传来新君即位的消息,先前开封的陈大人已遣使来告,不日他将前往南京,朝见新任监国,邀请我等也同往,大将军如若派遣专使以朝贺为名前往南京,结交各路大臣,以促使南京方面正式承认我靖寇军之名分,军饷问题则由我等自行解决,无需增加朝廷负担,如若事能成,则大可不必看许定国之流的眼色。”
吴献棐此话刚说完,慈烦等人异常高兴,对慈炼说,“大将军,吴先生的提议,我等认为非常妥当,许定国无礼征伐我等,我也应当上告于史部堂,以求得南京的正面回应”,慈炼也点了点头,可是,派谁来使者呢?
正当众人交头接耳,讨论使者人选的时候,外面又有人来报,“城外又来了一路军马,看样子人多势众,点名要求大将军和二将军出城相见!”,慈炼慈炜闻听以后心里咯噔,这又是哪路兵马来找麻烦了?慈烦马上询问道,“有没有看清对方旗号?”
“回将军,对方旗帜上打的是朱字旗号和宋字旗号”,探马回答道,慈炜惊奇的说道,“朱字和宋字?莫非城外来的是姐姐和姐夫?”,说罢他望向慈炼,慈炼本身更是一头雾水,即便如此,城外究竟是何状况,还是要打探清楚的。
为了以防万一,慈炼命令慈烦、戎志宏各率一支兵马悄悄出城,在密林埋伏,以防不测,慈炼自己带着慈炜等将领则带着大批人马出城。
大军出城以后,慈炼正要一马当先冲出去,旁边的慈炜一把拉住了他的缰绳,“大哥,前方信息未明,还不知到底是不是姐姐和姐夫,还是莫要轻举妄动为妙”,说罢不等慈炼有所反应,慈炜就已经拍马上前了,慈炼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慈炜拍马上前以后,慈炼身后的诸将,都纷纷把手放到腰间的兵刃之上,就连慈炼也概莫能外,其他士卒也都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只待主帅一声令下即可。
双方大军隔着大约七八十里的距离,慈炜一人一骑,缓缓来到两军的中间,正待喊话,忽然,对面大军中冲出一人一骑,边跑还边挥手,“阿炜,是你么?,我是你孝君阿姐啊!”,冲出阵的朱孝君一副我是你大哥叶英的表情,慈炜定睛一看,真的是姐姐。
姐弟二人许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想说,尤其是慈炜,当他得知姐姐竟然是这支军队的主将时,更加吃惊,“我们分别不过数旬,姐姐竟然集结了这许多兵马”,孝君自然是非常得意,环顾了下四周,“你和大哥做得也不错嘛,哦对了,大哥在对面么?”
“嗯,是的,本来我和大哥都认为是敌人来袭,没想到却是姐姐你来了”,慈炜欣然回答道,“姐姐真豪杰也,你们都快随我去见大哥吧”,孝君回头叫上了丈夫宋斟和几个亲信将领,吩咐部队解除戒备,原地休整。见到宋斟以后,慈炜又是一阵寒暄。
且说这时候后方的慈炼慈烦等诸将正等心里发慌,正打算派人去打探消息,忽听前面一名探马手舞足蹈的赶了过来,脸上全是欣喜的表情,慈炼见了,心中大为不悦,看他靠近,正要出言斥责,但那名探马却抢先一步,喜色言道,“报大将军,前方大军是孝君大小姐和宋三公子带头的”,慈炼一惊,他之前设想了很多种情况,但就是没想到会是大妹他们。
欣然之余,慈炼也快马上前,正好和孝君打了个照面,正好瞧见了孝君军内士兵,慈炼不由感叹道,“数旬不见,大妹竟能召集这等精壮雄兵”,慈烦也奇道,“原来大将军在数旬之前派大小姐外出,看来就是办理这等事情了”,一旁的慈炜亦连忙说道,“各位叔伯兄弟,不如我等进城后再叙谈如何?”
进城后,慈炼吩咐左右,邀请妹妹军中诸将到府衙内议事,以备热情款待,慈炜这才注意到姐姐身后的几个将领。其中一个面相柔弱的一个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面相看起来柔弱,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绝的神色,这倒让慈炜对他产生了一些兴趣。
宋斟看出慈炜的意思,急忙站起身来,为他俩介绍,原来,这名将领叫姬际可,字龙峰,虽然面相不出众,但却拳法精悍,自成一系,本为晋中人士,为平乱,故出解县,朝关帝庙,往东南越中条山经平陆去河南。马越过中条山时不慎失蹄,将际可翻下深涧,他凭多年功夫,手攀悬崖绝壁,又爬上了小路,费了许多时日,才来到砀山,已是又饿又累,几成强弩之末,幸而遇到了朱氏大小姐,得赐菜食,才得以活命。后孝君和宋斟奉慈炼之命外出办事,姬际可坚决要求跟随左右,宋斟见其会点拳脚功夫,也是担心妻子安全问题,才答应下来。
众人随慈炼慈炜进入府衙,方觉刚才又是一番惊喜,本以为又是敌人来犯,却不曾想到却是自己人,孝君向诸将简单介绍了自己在这半年时间内所做的一些事情,“我们先是在豫中的山中招募了数百人,大哥在砀山举兵,声势大震,我与阿斟也乘势举兵响应,得到好些个县城的配合,投者不计其数”
慈炜惊奇的问道,“那姐姐你麾下现在有多少兵马?”,孝君笑而不语,慈炜等人正疑惑间,宋斟上来答道,“诸位都是自家人,我不当瞒之,现在我军兵力,大约在八万人上下!”
此言既出,众人皆大惊,慈炼更是激动的上前问道,“你们竟有这许多人马?都在哪里?”,孝君答道,“嗯,我们军队的主力现在都分别驻扎在新蔡、沈丘、项城和商水这一带”,慈炼等诸将闻讯更是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孝君又言道,“对了,大哥,新蔡附近诸县的县令都跟我们来了,你要见么”
这个自然不用说,当天晚上,慈炼就大摆宴席,款待孝君手下诸将和诸县县令,当然,慈炼也没忘记往南京派遣使节一事,当下他就把吴献棐拉到旁边去,嘀嘀咕咕开始嘱咐。
当天晚上,归德府衙内大罢酒席,后院一个小屋内,只有吴献棐和朱慈炜两个人,慈炜疑惑道,“吴先生,前院内正大摆酒席,先生为何不参加,,还把我拉到这里来了?”
吴献棐嘿嘿一笑,“二公子,您似乎已经忘了南京的事情?”,慈炜猛地一个机灵,这才想起来还有南京的事情,“这,出使南京一事,不是还是商量好派谁去么?”,吴献棐摇了摇头,“不不不,大将军已经定好人选了,就是二公子你啦!”
慈炜一听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什么,怎么可能,什么时候定的,之前不是一直在和姐姐他们聊天吗?”,“哈哈哈哈哈!”,慈炜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大笑声,不用说,这正是慈炼的笑声,慈炼走过来拍了拍慈炜的肩膀,“没错,出使南京,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慈炜顿时感到一阵阵天旋地转,同时还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为什么选择我?”,慈炼答道,“当然是你啦,按南京现在的局势,福王已经就位监国之职,相信用不了多久,福王便会继承先帝大统,目前我砀山之众里,就二弟你和福王的关系还比较好,当然你去了”
慈炜大呼道,“这这这,论辈份,人家是我的叔父,论身份,人家是藩王,怎么会记得身份卑微的我?”,吴献棐笑着接道,“若是福王记不住你,怎么会把独子托付给你?”,慈炜一愣,张了张嘴,这个他实在没办法反驳。
没办法,慈炜只好接了这个差事,“大哥你派我去南京,想达成什么目的,这你总得告诉我吧?”,吴献棐说道,“此行二公子你和驻守开封的河南推官陈潜夫陈大人一同前往,有他推荐。当能促使朝廷正式承认大将军的番号,只要能促进此事,当记二公子一功”,说完,吴献棐又转头对着慈炼说,“对了,还有一事,大将军还需上书南京朝廷,以求讨封”
这回轮到朱慈炼发愣了,吴献棐继续说道,“此番上书可由在下代为执笔如何?”,慈炼大喜,不停的搓手道,“既如此,就劳烦先生执笔了”,吴献棐也不推辞,提笔就写。用了不到一刻钟,信便写好了。
慈炼看完以后,叹息道,“吴先生真好文笔啊。”,说完他就把信装入信封内,交给了慈炜,嘱咐他道,“信就交给你了,一会陈潜夫陈大人到了你就跟他一块走吧,我相信你能完成好这趟差事”,慈炜只好点了点头,简单收拾了下行装。
前院杯酒交错,然而却与慈炜无甚关联,他只好坐在府衙门口的台阶上,等候着陈潜夫一行人的到来,此时一个少女走出了府衙门口,还喊了一声,“二公子”,慈炜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这正是宋家的惜华小姐。
慈炜赶紧问道,“前院正在宴席,小姐却无故出府,这是何故?”,一说完这话,慈炜内心便大叫不好,哪有这么问人的,这分明就是一副质问的口吻嘛。但宋惜华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者生气的表情,“嗯,我刚听大将军所言,二公子要出趟远门,所以我特意前来送送你,一人出门在外,你要好好保重啊”
慈炜听到宋惜华的话以后,内心暖暖的,极为欣喜,慈炜想都没想,走上前去就握住了宋惜华的手,宋惜华脸一红,说来也巧,此时恰好陈潜夫率领数个随从来到慈炜面前,正好看了个敞亮。
宋惜华顺势把手从慈炜那里挣脱出来,朝着陈潜夫微微道了万福,急冲冲走进了府衙,慈炜一直看着宋惜华的背景远去,直到彻底消失。直到此时慈炜才改了副黑脸,看着陈潜夫,而后者,则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前者。
慈炜没好气的说道,“陈大人来得真是时候啊”,陈潜夫跳下马来,笑着说,“二公子说笑了,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而是你和那位姑娘正恰到好处啊”,慈炜听了一愣,“陈大人此话何讲?”
陈潜夫正色道,“姑娘害羞了,抽手跑回,若非我,你必然又会追赶是不?”,慈炜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就点了点头,陈潜夫继续说道,“假设你追上去了,你打算说啥?”
慈炜听了以后一愣,是啊,追上去了,说啥呢,实在有点尴尬,陈潜夫见慈炜眼神缓和了下来,赶紧言道,“二公子,大丈夫何患无妻,前往南京,得见监国,正你靖寇军之大义,日后返回归德,首功自当于您,届时二公子还怕宋家小姐不会另眼相看么?”
慈炜听了以后,默然半晌,正色向陈潜夫行了个礼,“陈大人所言甚是,在下受教矣,既如此,我们就即刻向南京进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