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个人,所以才会成立家庭,因为家庭,所以才会成立国家,其实国家就是个人和家庭的集合体,而不仅仅只是上层结构。所以个人、家庭、国家应该是一个整体,不能分开来论。”赵一沣脸色变得认真了起来。
“而现在你们却把国家单独分出,并把它提到一个神圣的位置,那么其初衷就变了,其味道也变了。”赵一沣在努力的找着说词。
“也有人把国家比作人的大脑,把家庭比作人的身体,把个人比作人的手、脚、嘴巴。但如果那样,那么到底哪一个更重要呢?如果没有手去拿食物,如果脚不走路,如果嘴巴不张开,那大脑我饿死你。所以这个比喻不恰当,所以个人、家庭、国家还是不能分开来论;而如果分开了,那么国家中的家字就要去掉。”
“而且,就算是没有了国家,家庭一样会存在,没有了家庭,个人也一样会存在。”赵一沣说着说着,眼睛已是望向了天空。
“所以谁先谁后,我想可能有人会选择国,有人会选择个人,有人会选择家庭,也有一些人会仔细的考量着这三者之间的利益大小。所以‘先国、还是先家、还是先个人’这本就是一个霸道题,它抹杀了其它很多种的选项,单把这一项留下来。如果要我选择的话,我会去选择‘这道题是谁出的?他有什么目的?具体是去做什么事情?他的实力又怎样?”赵一沣说到这里,眼睛里好像有了一点茫然。
“混账!”孙亚东突然猛力的一拍茶几。然后‘砰!’的一声,脆弱的茶几在他的大力下顿时碎裂成了好几块。忽然孙亚东想起了旁边还有着一位长辈在,于是就往段金山那边看了一眼,是又坐下了,但脸上却是冰冷,是冰冷着说:“如此严肃的问题,也能被你当成笑话讲出,我看你白长我几岁了。”
旁边的段金山差点被孙亚东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只是他仍旧是坐在椅子上,仍旧只是在看着赵一沣两人。
但赵一沣却没有被吓到,因为他连段金山都不怕,还会在乎这个自以为功夫了不起的黄毛小子。于是赵一沣把眼睛从天空中收回,是努力把自己变得没一点表情,又开始说话。
“在这世上有很多圣贤,他们儒雅正义,他们尊老爱幼,他们站坐的姿势都会与众不同,就是很辛苦也会憋着。他们会经常的下到民间去体察民情,他们会说‘老人家,你们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以后一定会鞠躬尽瘁,一定会当好这父母官。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搞不明白的是,到底谁是谁的父母啊,到底要听他哪一句的?”
“噗嗤!”段金山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但他马上又把脸板了下来,仍旧只是看。
可孙亚东的脸色却冰冷到了极点,是青中泛黑。他盯着赵一沣足足有一分钟之久,终于从牙齿中蹦出一句话:“这么说你是不希望有国家了,或者是要推翻这国家了?”
赵一沣当然也是回盯着孙亚东,“你不要扣帽子,现在这社会,扣帽子的事情早就不流行了;如果再扣,只怕就要扣没了。”
“那你想要说什么?”孙亚东马上追问。
“哈哈哈!”赵一沣突然是对天一阵狂笑。狂笑之后却是问孙亚东:“你是出身官宦世家的吧,官场那一套学得不错啊。去推翻这国家?然后血流成河,然后再换上另一批更有控制欲的人,我是吃饱了撑着!”
孙亚东见赵一沣并不上当,心里微微有点失望,但脸上却不表露出来,仍旧是继续追问:“那么说你是改革派了?”
“改革?”赵一沣鄙夷的看着孙亚东。“也只有你们这些精英才说得出这种话。”
“一条小河发源于高山密林,它顺流而下,它弯弯曲曲,它四处去探索;这其中包含了多少的心酸泪,也包含了多少的欣喜又欣喜,最后是汇流再汇流。所以不能因为它流到东就说东对,流到西就说西对;而在这些对对错错的借口之下,我看到的是不管地球上哪个地方、哪个国家,都有许多的人到处拦河筑坝,拼命的把水往家里引。可中华大地是徇烂多姿,它的土地有我的一份,这国家也有我的一份,你们平时想要做什么也应该要询问一下我吧。”
“你算老几!”孙亚东不由的怒斥了起来。
“你又算老几!”赵一沣也怒目相向。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搞死你!”孙亚东的脸已经是变成了猪肝色。
赵一沣不说话了,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一切的说话都是多余。
“亚东,不要说了。”段金山这时终于开口了。
“段叔,这小子太横,他的心是冷的。”孙亚东用手指着赵一沣。
“不要说了。”段金山的语气已变得很严厉。
孙亚东开始冷静下来,但仍旧横了赵一沣一眼:“段叔,我们学校需要的是热血青年,我们国家需要的是热血之士,他只怕是不合适,而且年纪也太大了些。”
“这个我知道。”段金山语气平和了下来,但却说得肯定。
“段叔,那我就走了,学校这几天也要开学了。”孙亚东说完就站起来要走。
“你走吧,但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哦!”
段金山目送着孙亚东从一扇门口走了出去后,就转头看向了赵一沣开始训话。“这世界也就只这么大,你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后会无期的话了。如果我们以后还能够再见面,也请你不要记恨我;如果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向我开口。”
赵一沣没有回话,但也没有走。
见到赵一沣还不走,段金山有点郁闷了,没想到这小子到现在还是不相信他。于是口气就更加的平和:“你不肯认我做师傅,我也不强求,但我也勉强能够算是你的一个老师吧。作为老师,就应该对你这次的表现来个评分。”
“你在暗室里能够迅速的进入到心静感应状态,四天之内就破坏了墙壁,并挖出一条到这里的地道来。就这个成绩,我要给你80分。”
“你看起来是迂腐固执,其实却懂得看人,懂得心计,能用话语去影响别人的情绪。这个,要给你加10分。”
“你的那些长篇大论,虽然是令我不爽,却是很有逻辑,且看问题的方法也与众不同。这个,要再给你加10分,所以你的基础分是100分。”
“但是……”
“有加分就有减分。”
“你对人不讲究世俗礼节,这样会惹出很多事端来。这个,要给你减10分。”
“你在影响别人情绪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情绪一并给影响了。所以你到现在也不相信我真的会放你走,也想不到那暗室其实是用来关我自己的,它最终是会自动打开,而且打开的时间就是七天。这个,又要给你减10分。”
“你这人太要面子,也不吃嗟来之食,我故意扔下的那壶酒以及吃剩的鸡腿,你是看也不看。要知道在那种环境下保存体力才是最重要的,要不你三天左右就能挖通地道。这个,再给你减10分。”
“你的那些见解真的很特别,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它们到底是对还是错。不过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你都说出来了,那让别人怎么活。这个,又要给你减10分,所以你最后的得分是60分,也就刚刚及格而已。”
“好了,我这里并没有准备你的食物,你可以走了。”段金山最后是挥了挥手。
“段老板,那我就走了。”赵一沣这次终于是客气了一句,然后就快步的向着门口走去。现在赵一沣只想快一点走,只想快一点消失不见;因为此时他的心情很是复杂,这其中有服气的成分,也有极度憋屈的成分,但更多的却是无力感,是一种蚂蚁面对大象时的无力感。
看着赵一沣像逃命般的跑出了院子,段金山的感觉却是郁闷,是极度的郁闷。
这个弟子资质虽然不能说是最最好,但无疑他的修炼速度却是最快的;而且他的思维方法也很特别,能想别人所不能想。如果他的心思不是放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而是放在人体学、或者特种锻造上,也许真的会突破一些东西来。
段金山突然也抬头望天,看着天上的那些云,他不知道那些云朵有什么好看的,但他的思绪却已在回忆中了。
三宝斋开了这么多年,那些书是印了一遍又一遍,最初衷的想法是广撒渔网,广种薄收。但是,这收成也太薄了一些吧,好不容易才钻进一条,却又被它溜走。哎!也不知下一次网到鱼又会是什么时候?
段金山突然记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这一记起,顿时就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就想出去吃;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在外面吃,虽然偶尔也会叫一次外卖。而至于那个小林管家他会自己有办法的,是不需要考虑。
一个人吃饭,绝对不能打的,得慢慢的走,这样可以一路的领略风景,而最好的去处就是沿江风光带。沿江风光带的饮食很适合大众口味,尤其是鱼比较著名。但最好是不要在店里吃,而要打包,然后在江边找一个比较偏僻人少的地方,边吃边喝。
但这次,段金山的脸却是黑了起来,因为他经常呆的那个位置已经被一个人占领了。
那是一张石桌,旁边有两张石凳,石桌上摆了两个快餐盒,里面装着的都是些烧烤。此时天色虽然是完全的黑了下来,但不远处的路灯却透射了许多的光线过来。那人背对着他坐着,左手在拿着啤酒瓶猛吹,然后再咬一口右手中的鸡腿,再然后是看一眼江中的滔滔江水。而在他石桌底下还有一个纸盒,那里面装的应该都是啤酒。
“碰上酒鬼了!”段金山很是无奈。
突然,他的嘴角又起了一丝的笑容,并踱着方步向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