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星星的雪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跟着寒风漫天飞舞,一片片打在叶阳脸上刺的生疼。荷儿抬头看了看天帮叶阳紧了紧披风:“小主,一个时辰了到了,您快起来吧。”叶阳点点头,扶着荷儿的手艰难的站起来,荷儿跟着跪了一个时辰所以也不能站的太稳,但还是咬着牙拼命扶着叶阳。主仆两人顶着寒风一瘸一拐的走在朱红的宫墙下,显得那么渺小又那么无助。
这条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到宫里,坐在火炉前裹着被子灌了三碗姜汤,叶阳才觉得冻得麻木的身体暖和过来一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睡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而玉瑶就坐在自己对面轻轻翻着书。叶阳看着玉瑶安静的侧脸心里所有的委屈在那一刻全部爆发了,堵在心里的难过也全都化成眼泪不断的往下流。玉瑶听得动静不对,转头看见叶阳哭得可怜,自己也心疼的不行,赶快放下书,走到叶阳旁边揽着她的肩膀:“哭吧哭吧,都发泄了心里才好受呢。”叶阳靠在玉瑶怀里就这样哭了许久方才缓缓从唇边溢出几个极弱的字:“姐姐,我想……侍寝。”玉瑶轻轻抚着她的背,极坚定的咬了咬嘴唇:“好!我帮你!”
雪越下越大,似是憋了许久终于得到释放般的酣畅淋漓。秦廖廖坐在窗边,怔怔的望着外面。“小主,外面有一箩炭呢,要拿进来么?”希月站在旁边问秦廖廖,秦廖廖转过头:“知道是谁拿来的么?”希月摇摇头,“门口的小临子怕冷躲懒去了,所以不知道是谁拿来的。”秦廖廖低头想了想:“拿进来吧。”“是。”希月边答应边打开门把炭抱了进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外边的,竟落了这么一层雪。奴婢把炭拿出来放在炉火旁烘烘吧。”秦廖廖点点头,看着希月拿着火钳子一块一块把炭拿出来,拿到最底下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小小的布包,希月咦了一声弯下腰把布包递给秦廖廖:“小主打开瞧瞧。”秦廖廖接过来,掸了掸上面粘上的炭灰,打开布包,里面放着一块折的方方正正的手绢,秦廖廖放下布包,把手绢展开,看见上面用橘色的丝线绣了一个刚刚探出朝霞的太阳。希月探头看了一眼,转了转眼珠子立马会意了:“叶常在心思真灵巧。”
雪就这样下了一夜,秦廖廖不知道第几次从有弘历的梦里惊醒,却听见外面李德寿边扫着院子里的雪边跟佩蓉说,自己一早听见外边的宫女嚼舌根说翊坤宫罚了一个宫女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就因为参汤里少放了蜂蜜苦着慧贵妃了。佩蓉叹了口气:“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了,如今有了孩子可不更娇贵些。”李德寿却撇撇嘴:“再怎么尊贵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罚的这么狠,我可觉得可怜的慌。”佩蓉摇摇头:“奴才们就是这样的命,咱们也少管闲事吧。”“哎,哎。”李德寿连声应着,埋着头继续扫了这一院子厚厚的积雪。
秦廖廖听完摇摇头,起身走向窗外看着窗外白皑皑一片却觉得心里平静了很多,她闭了闭眼,努力把梦里的弘历来找她握她的手和她一起赏雪的画面回忆一遍留在心里,又长长舒了一口气,想到如今高佳氏有孕,一定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吧,会不会也有人送个镯子给她,让她一下子失去全部呢,让她也明白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呢。想到这秦廖廖冷冷一笑,怎么可能还有像自己这么傻的人了呢。
“小主,用早膳吧。”希月端着放着早膳的托盘走进来放在桌上,秦廖廖看了看那些日日送惯了的冷粥青菜叹了口气:“算了吧,我不想吃。”希月看了一眼秦廖廖也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努力强挤了笑意:“昨晚剩下的米饭兴许还能吃,奴婢把它泡上开水再兑上蜂蜜准好吃!”秦廖廖也清楚现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日子开水是多么奢侈的东西,拿来泡米饭也太浪费了,由是微微一笑:“真的,真没胃口,别浪费开水了。”希月看秦廖廖坚持,咬咬嘴巴点点头,把托盘又端了下去。
就那样坐在窗前借着亮光拿着绣棚绣绣帕子,一上午就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秦廖廖抚着手帕上自己绣的还不甚栩栩如生的鸳鸯,低头发着呆,却听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后是李德寿慌慌忙忙跑进来了。“怎么了?”秦廖廖有些着急,自从自己被禁足以来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急匆匆的声音,心下想着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李德寿却颤颤巍巍跪下:“还请小主恕罪,奴才擅作主张救了个伤势很重的宫女回来,正在佩蓉她们的耳房里躺着呢。”秦廖廖奇怪道:“哪个宫里的宫女?”李德寿摇了摇头:“奴才瞅着脸生,没见过。”
秦廖廖的指甲轻轻一下下敲着桌子,半晌抬起头看着李德寿:“可我眼下就是想救她也没办法啊,伤的很重吗?”一提起伤李德寿抬起头皱着眉头仿佛那伤在他身上一般:“小主没看见,那丫头的脸红肿的厉害像是狠狠被掌过嘴,身上也有很多处伤,听佩蓉她们说很严重,腿上有很多地方都皮开肉绽了,奴才不方便看,所以没办法说。”秦廖廖听完,虽是同情,却又想着自己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怎么去救一个不相识的宫女,可毕竟现在人在自己宫里,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死掉,她抚了抚脑门:“去找荣妃娘娘吧,她兴许有办法。”“嗻!”李德寿答应,飞快的跑了出去。
荣妃听完李德寿的禀告去看了一眼那个气息奄奄的宫女,然后一言不发的走进了秦廖廖的迎春阁。“怎么样了,娘娘?”秦廖廖有些着急的看着面容严肃的荣妃问。荣妃摇摇头:“伤的很重不假,若是再不及时救治只怕也是命不久矣了,可是这宫女不明不白的来历咱们也该谨慎些才是。”秦廖廖赞同道:“那把李德寿叫进来仔细问问吧。”说完便把站在门口的李德寿唤了进来。
李德寿进来恭恭敬敬打了个千儿,刚跪好,就听荣妃问道:“你从哪看见的那个受伤的宫女?”李德寿颔首:“回娘娘,奴才是今儿一早去领份例的时候在蒹葭池旁听见有人极低的喊着救命,寻着声音走近了才看见奄奄一息的她,当时她嘴角还挂着血,极虚弱的拽着奴才的衣角让奴才救她,奴才一心软就……”“蒹葭池?”荣妃没等李德寿说完便轻皱眉头问道。“是。”李德寿答。“娘娘想到什么了?”秦廖廖看荣妃蹙眉思考,忍不住问了一句。
“仿佛蒹葭池离娴妃的承乾宫很近呢。”荣妃想了半晌道。
“娘娘的意思是……”秦廖廖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捂了一下嘴巴又道:“可是我看娴妃娘娘不似这种心狠手辣之人。”
“有些话奴才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李德寿在旁边听了半晌大着胆子道。“说吧。”秦廖廖点了点头。
“今天早上扫院子的时候,奴才听见两个宫女说闲话,说翊坤宫昨夜罚了一个宫女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并且还掌了嘴,所以奴才想……兴许那宫女就是昨儿夜里翊坤宫受罚的宫女。”
荣妃眼眸一亮:“慧贵妃?”随即嘴角一扬勾起一抹难以琢磨的笑容对秀岚道:“去把赵太医叫来。”秀岚应一声就走了出去。秦廖廖却是满脸不解:“娘娘要救她吗?赵太医不是娘娘最信任的太医吗?”荣妃笑着握了握秦廖廖的手意味深长道:“这雪也该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