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越来越近,天气也越发的秋高气爽,让人身上爽快了许多。这日晨起,秦廖廖醒的早,就跑去荣妃那侍候她簪花,也陪她说话。
“皇后娘娘忙着中秋宴的事,省了咱们请安的事,咱们也乐得清闲。”荣妃一边把那只红玛瑙点珠步摇在鬓边比划,一边微笑着跟秦廖廖说。秦廖廖接过那只步摇帮荣妃插在发髻上,点点头道:“是啊,日日要去那应付着那些客套话,皮笑肉不笑的,臣妾可老大不愿意去。”荣妃转过头看看秦廖廖,“这话你也就敢跟我说说,有本事你跟皇后说去。”秦廖廖把翡翠明珠的耳铛戴在荣妃耳边嘟起嘴道:“臣妾要是敢跟皇后娘娘说这个,那以后肯定就没人陪娘娘您说话,也没人侍候您簪花了。”她看了看镜子里荣妃淡淡笑着的脸,又道:“臣妾倒是没什么,就怕娘娘舍不得。”荣妃站起身撇撇嘴:“我才不会舍不得,你不来烦本宫,本宫还得烧香拜佛去呢!”秦廖廖笑着挽过荣妃的胳膊:“娘娘放心,菩萨不会如了娘娘的愿的,臣妾且得烦您好久呢,您多担待吧!”荣妃摇摇头,无奈的点了一下秦廖廖的脑门道:“你这张嘴哟!”
秦廖廖挽着荣妃往殿外走,欢喜道:“这桂花再开这最后一次就要等明年了,咱们今日趁着天好,就都把它摘了,做桂花蜜,剩下的做香囊给胡姐姐闻着,她喜欢。”“好啊,左右也是闲着。”荣妃欣然道。话音还没落,秦廖廖就已经跑的没影了。左边绕绕,右边绕绕,不一会就摘了一大堆在希文怀里捧着,秦廖廖还兴奋的摘着,全然不顾希文在后面艰难的捧着桂花几乎要走不了路。
等秦廖廖绕到树下,却看见荣妃拿着一朵桂花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娘娘。”秦廖廖问。荣妃又把那朵桂花放在鼻下闻了闻道:“我总觉得这桂花的味道与往日有些不同。”秦廖廖凑到跟前,仔细闻了闻:“没什么不同啊,许是前两日下过雨,所以有些不同吧。”荣妃摇摇头,她对花的味道太熟悉了,现在这些花她说不上到底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觉得奇怪。荣妃扭头看见希文还抱着一堆花艰难的站在后面,花一多了,她越发觉得味道有些奇怪,忙吩咐希文把花放下,回去换身衣裳。又交代自己身边的宫女秀岚把那些花好好存起来。弄完也要记得好好洗手。
秦廖廖在一旁看着,觉得荣妃仿佛格外小心。“娘娘怀疑什么么?”她小心的问。荣妃只摇摇头:“我现在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觉得很奇怪,咱们还是小心些好。香囊你挑些宁神安息的给静嫔送去吧,百合也好。总之这桂花,咱们还是先别动的好。”秦廖廖看荣妃如此小心谨慎也只好乖乖点头,不再说什么。
转眼就到了中秋当日,宫里的气氛特别好,似乎这样的日子无论平日里什么样,今日都应该欢欢喜喜的。秦廖廖也是进宫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么浓重的节日氛围,心情自然好的不得了,一大早跟荣妃请完安,就欢欢喜喜的往钟粹宫胡氏那去。
“几日不见,姐姐日渐丰腴了。”秦廖廖也不叫通报,推开宫门就往里走。胡氏正坐在铜镜前梳洗打扮着,见是秦廖廖进来,自然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妹妹来了,快过来。”秦廖廖走到胡氏背后,笑着看着铜镜里的胡氏:“姐姐气色很好,想必那孩子在姐姐肚子里也长得极好。”胡氏抚了抚肚子:“是么,他长得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一定不爱吃饭,这一日三餐,有两餐都叫我给浪费了。”秦廖廖嗔怪道:“姐姐说是这么说,心里别提多甜呢。”她把手放在胡氏抚着肚子的手上:“姐姐这里可有个小生命呢,姐姐多幸福啊。”胡氏笑着点头,复又看着秦廖廖:“倒是你,这么早就过来了,中秋宴在晚上,你兴奋的也太早了些。”秦廖廖摇摇头:“不啊,过节嘛,我自然是要来陪姐姐的。”
说完又走到后面的衣架子上,拿过一件妃色金线绣梨花的宫装:“姐姐晚上穿这件,一定极好。”胡氏摇摇头:“这件颜色也太扎眼了。”秦廖廖有些着急的拿着那件衣裳塞给胡氏:“哪里扎眼了,姐姐如今怀着身孕,又是这么好的日子,就该穿些喜庆的衣裳才对!”胡氏把那件衣裳拿起来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合适:“算了,咱们还是低调些吧。”秦廖廖都快急死了,一把夺过那件衣服:“姐姐当真太小心了,你现在的身份,还配不上一件颜色艳一点的衣服么!”胡氏看秦廖廖着急,也不恼,只是慢慢走到秦廖廖跟前看着秦廖廖:“我现在只想平平安安的把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旁的都不重要,所以我才万事小心的,你别恼,我穿那件藕粉,也很好看也不清淡,好吗?”秦廖廖听胡氏这么说,只觉得心疼,她把那件妃色的衣服放在桌上,执起胡氏的手坚定道:“姐姐放宽心,虽然我人微言轻的,但是只要我在一天,就决不会让你还有孩子有事!”
傍晚,中秋宴举行的畅音阁内歌舞升平,今日因为是宫中家宴,所以诸位亲王,福晋也都在场,大家欣赏着歌舞,品尝着菜肴,互相碰酒祝福着,好不热闹。
秦廖廖则因着位分跟玉瑶和叶阳相差无几也因为素日和她们关系还不错,所以坐的比较近些。“姐姐你看那个第三个舞女,她刚才做错了一个动作,姐姐你快看啊,笑太好笑了!”叶阳一边笑着一边指着前面的舞女。玉瑶赶快把她的手指压下来:“你好好吃东西,这么多人,你也不能稳重些。”叶阳把手放下来,可还是很开心,越过玉瑶看着秦廖廖:“茵贵人你看见了么,当真好笑,她不光做错了,她还吓了一跳呢!”秦廖廖笑着摇摇头:“我没有看到,我只看到叶妹妹还如从前一般活泼开朗,一点没变。”玉瑶摇摇头:“可不嘛,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入宫这些日子可还没侍过寝呢,她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似的。”秦廖廖看着叶阳天真可爱的样子:“也好啊,不争之人也有不争的福气。她如今年纪是还小些,可总会长大的。”她顿了顿,又看了看玉瑶:“她有你这么个愿意事事为她操心的姐姐,可不就是福气么?”叶阳把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含糊道:“是啊,我还有瑞贵人姐姐呢,我不怕!”玉瑶淡淡一笑:“我还能管你一辈子不成。”叶阳点点头:“对啊,就一辈子!”
这边正说着,那边坐在弘历旁边的富察氏抿了一口茶,温婉笑道:“今日宫中家宴,众位王爷,福晋们都不用太拘束了。”说罢扫了一眼底下嫔妃们又道:“今日也是众位新进宫的姐妹们在宫中过得第一个节日,你们也是,不必拘着,尽可开心些。”“是。”底下秦廖廖等人欠身答道。旁边娴妃娘娘微笑欠身道:“年年尽是这些歌舞也是乏味,臣妾有个好法子,不知皇上皇后可否一听。”弘历看着娴妃:“娴妃向来是聪慧伶俐些,你说说看。”娴妃直起身:“臣妾想,不如把众姐妹的名字都写在纸上,由太后来闭上眼抽一个,抽到谁谁就表演一个自己擅长的怎么样?”弘历大笑:“正好好今日热闹,娴妃的注意不错!皇额娘以为如何?”一旁的太后也欢喜笑道:“哀家也觉得好,哀家也想知道这些孩子们有什么好本事在身上呢。”
不一会,王彻就把写好了名字的纸条拿托盘呈在了太后面前,娴妃走过去,拿帕子挡住了太后的眼,笑道:“太后随便拿吧。”太后点点头,摸索着拿了一张纸条,底下的嫔妃们个个都心跳着,希望是自己又怕是自己。王彻躬身拿过纸条看了一眼道:“瑞贵人!”玉瑶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还恕臣妾愚笨,没有什么登得大雅之堂的本事。”叶阳却摇摇头道:“不啊,姐姐不是会跳舞嘛!”玉瑶扯了扯叶阳的袖子想让她别说。娴妃却笑道:“瑞贵人当真谦虚了,今日这么好的日子,还请瑞贵人为我们跳一曲助助兴啊。”玉瑶一时没法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去欠身道:“臣妾没有带合适的衣裳,只能这样跳了,臣妾献丑了。”弘历摆摆手:“无妨。”玉瑶起身,一曲《春莺啭》娓娓跳来,虽是没有锦裳华服,可玉瑶身量柔和,仿佛真如春日里欢奔的鸟儿一样,一曲舞终,引得赞扬无数。
“瑞贵人真是深藏不露啊!”娴妃说着又走到太后背后,“太后再选一个吧。”太后拿了一张递给王彻,众人的眼睛都盯着王彻手里的纸条,只见王彻打开,却有那么一点让人不易察觉的为难,高声道:“钟常在!”钟氏只低着头站起身,也不多说什么,缓缓走出去,欠身:“臣妾愿抚琴一曲。”弘历眼里闪着一丝飘忽不定的光芒,笑容也不似之前那么盛。只是富察氏觑了一眼弘历的脸,点点头:“钟常在的古筝一直很好,本宫也想再听听呢。”钟氏站起身,坐在刚才小太监抬来的古筝旁,纤长的手指抚上琴弦,信手拈来一首《春江花月夜》。她今日一袭淡蓝色蝶纹宫装,装点得宜的发髻挽在脑后,没有一点点高贵华丽的装饰,可就是让人看着很舒服。绯红的脸颊上挂着一抹得体的微笑,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长长的睫毛因为低着眼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那种美,一点不媚俗,也一点都不妖艳,就是那种极明媚的美丽,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的美。
一曲终了,殿中先是鸦雀无声,随即便是雷鸣般的掌声。弘历看着钟氏,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怜爱。钟氏站起身,微微屈膝行礼,便走到了位置上,弘历的目光则一直追随过去,而钟氏却并没有一丝欢愉或者喜悦在脸上,依旧是淡淡的,仿佛什么也感受不到一般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
后来又有几个嫔妃表演了几个节目,可弘历却一直没有开始那样兴趣盎然,随便跟几位亲王喝了酒也就散了。
王彻站在弘历旁边,小心问道:“皇上回养心殿吗?”弘历不说话,脑子里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今日钟氏抚琴的时候让人心动的模样,他咬咬嘴唇:“凝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