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又嘱咐了两句,又说自己早上醒的太早现下要回去歇歇了,便也走了,秦廖廖则留下陪着胡氏说话。胡氏因着心下激动,着人拿了一堆花花绿绿的料子说要给肚子里的孩子缝个虎头帽,一会又让人拿了缎子说要给孩子绣肚兜,蓝儿吩咐着底下的小宫女拿东西来,一边帮胡氏理着筐里的丝线,一边打趣道:“这如今小阿哥是还没有出生呢,赶明儿出生了,这宫里的料子可不都跑那小人儿身上去了。奴婢们可是什么都没有了。”胡氏摆弄着手里花花绿绿的料子淡淡笑着:“放心吧,亏不着你们的。”
秦廖廖拿着一盘丝线在手里绕着跟蓝儿说:“就是,你家小主往后什么好东西没有啊,还能让你们亏着!”胡氏放下手里的针,瞥了一眼秦廖廖嗔怪道:“你们的嘴坏极了!”说完又夺过秦廖廖手里的丝线:“要不就帮我缝缝,光拿着它绕,再给绕脏了!”秦廖廖吐吐舌头:“姐姐可饶了我吧,绣花女红缝缝补补我可真是一点都不在行,姐姐不怕以后孩子戴出去让人笑话,我就给姐姐缝一个。”胡氏撇撇嘴:“那还是算了,长得好好的孩子,别再让你给白白祸害了。”秦廖廖赦然一笑:“是啊,千万别让我祸害了!”
就这样说说闹闹的,到了快到傍晚的时候,胡氏说身上乏了要去里头歇会,让秦廖廖别走留了用晚膳。秦廖廖便一个人留在正殿比划着那些花花绿绿的料子,一边比划,一边拿了针线照着绣样一点一点的往上缝。可是虽是比着缝的,缝的却是极丑,连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直笑的合不拢嘴,又赶忙拆了怕胡氏笑话自己。
拆了又不服气,总觉得自己再仔细一点也能绣好,又拿起针线来仔仔细细的缝起来,可是正正反反的来回绕,她却怎么也绣不好看,拆了绣,绣了又拆,自己又被自己逗得一直笑还一边自言自语着:你笨死了你笨死了。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的确是笨死了。你再拆这料子可就要被你戳成筛子了。”秦廖廖吓了一跳,来不及回过头看,手里的针就冷不防的扎上了手指,殷红的血珠子瞬间沁了出来,她轻轻“啊”了一声。身后的人突然窜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指就含进了嘴里。
秦廖廖这才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人是弘历。弘历扭身吐掉了嘴里的血,看着秦廖廖的手指上已经不流血的针眼担心道:“你不光笨死了,还蠢死了,缝个东西也能扎着自己。”秦廖廖却被这下意识的关心温暖的掩不住笑意小声嗔怪:“还不是皇上喜欢悄悄站在人身后吓人。”弘历拉着秦廖廖坐下,复又道:“门口的小太监说胡贵人睡着呢,朕就没叫传,想着进来瞧瞧,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你在那傻傻的绣花呢。”秦廖廖也不管那些,只抬起明亮的眸子望着弘历:“皇上可是为了姐姐怀孕的事来的?”
弘历还没来得及回答,胡氏打了帘子从寝殿出来了,刚要跪下行礼就被弘历一把扶住:“不用行礼。”胡氏笑着就着弘历的手坐在一旁。弘历拉着胡氏的手:“可还难受么?还恶心么?朕听说这事的时候已经午后了,下午还有许多折子要批,便想着晚上再来与你一同用膳。”胡氏摇摇头:“不难受了,也不恶心了,只刚才有些犯困。这才没有迎接皇上。”弘历笑着握了握胡氏的手:“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定是比往常累些。要好好养着才是啊。”胡氏莞尔:“臣妾去吩咐小厨房做晚膳吧。”弘历摆摆手:“不必了,朕已经着御膳房送了。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说完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傻傻笑着立在旁边的秦廖廖:“茵儿也在,就一起用吧。”
刚围着桌边坐定,王彻便领着小太监们把菜一道一道的端上来。八宝鸭,松鼠桂鱼,金菇青菜,海米鹌鹑汤,皆是胡氏爱吃的。弘历撇了一只鸭腿放进胡氏碗里,又夹了一块鱼肉放在秦廖廖碗里。秦廖廖假装生气的嘟着嘴:“瞧皇上这就开始偏心眼了,怎的姐姐就有那么一个鸭腿吃啊!”弘历在秦廖廖头上轻轻叩了一下:“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再多事,那一盘青菜都给你。”秦廖廖闻言吐吐舌头把碗往自己跟前拽了拽:“臣妾乖乖吃鱼就是了。”弘历和胡氏都被秦廖廖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一顿饭倒也吃的其乐融融。
吃完饭,弘历和胡氏还有秦廖廖坐在窗下说着话。弘历拿起桌上被秦廖廖扎的不成样子的料子,跟胡氏说:“你瞅瞅,好好的料子让她给戳成什么了。”胡氏掩嘴笑着:“茵妹妹向来不爱这些缝缝绣绣的。”秦廖廖走过来,拿过弘历手里的料子故作得意道:“皇上和姐姐不喜欢,肚子里的孩儿可不一定,到时候小阿哥出来了,肯定最喜欢我给她绣的帽子,任谁也比不了。”胡氏笑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你怎的就知道是个小阿哥了。”秦廖廖哎呦一声:“那我就做不了主了。皇上呢?”她和胡氏同时把头转向喜色正浓的弘历:“都好。朕倒希望是个公主,像你一样乖乖巧巧的。”胡氏羞赧轻笑:“臣妾也希望是个贴心的女儿呢。”
翌日,胡氏和秦廖廖结伴去坤宁宫请安。秦廖廖一路上不住的嘱咐胡氏小心小心。胡氏被她唠叨的不耐烦,就跟她说:“什么时候你也怀一个,就没功夫日日唠叨我了。”
秦廖廖笑笑:“姐姐当真没良心,我不还都是为了姐姐好!”正说着,走到坤宁宫附近,却迎头撞上了坐着肩舆缓缓而来的高佳氏,两个人皆跪在墙边盈盈施礼。高佳氏低下头,俯视着这两个人,眼里掠过的凌厉与恨意在没人来得及发现的时候就换成了一副关心与怜爱,跟走在旁边的宁香道:“快把胡贵人扶起来,如今两个身子的人了,这样跪着可还了得。”“是。”宁香答应着,把胡氏扶了起来,秦廖廖也跟着站了起来。高佳氏笑着挥了挥手:“晨起风凉,进去再说也不迟。”说完肩舆又往前走了几步,也就到了坤宁宫门口,高佳氏下了肩舆,随着耳边步摇叮叮当当的声音,走了进去。胡氏和秦廖廖也紧随其后。
进了坤宁宫,皇后也让胡氏免了礼,叙叙的嘱咐着如今怀着孩子,一定要好好注意之类的话。胡氏也欣然一一回答着。弘历伴着“皇上驾到!”的声音大步迈入殿中,在一屋子跪着行礼的人当中独独扶起胡氏。其他人也就跟着都站了起来。富察氏站起来让弘历坐在塌上,自己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弘历看了看底下坐着的人,慢慢说道:“中秋快到了,过两日皇后和慧贵妃着力准备着中秋夜宴的事,也让太后好好高兴高兴。”二人在椅中欠身:“是。”说完富察氏又觑了觑弘历愉悦的脸色:“如今宫中胡贵人有喜,又逢中秋团圆,皇上何不喜上加喜晋晋胡贵人的位分,也好让未出世的小阿哥也跟着高兴高兴啊。”
弘历笑着看了一眼富察氏:“皇后当真与朕心有灵犀,昨日朕就想着该晋晋胡贵人的位分了,就是一时没想到什么好的封号,如今既定了,就过来跟你说一声。”“哦?臣妾愿意一听。”富察氏笑着说。“就静嫔吧。”弘历说。胡氏定了定自己受宠若惊的心绪,欠身行礼:“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富察氏点点头:“你快起来吧,别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富察氏又道:“既是晋了嫔位,再住在咸福宫的偏殿也是不合适了,不如……”弘历想了想:“皇后说的是,钟粹宫还空着吧,让静嫔住进去吧。”秦廖廖笑着扯了扯胡氏的袖子小声道:“姐姐今日得好好请客!”胡氏没说话,只笑着转过头瞥了一眼秦廖廖。可这一举动却刚好被弘历看在眼里,忍不住哂笑:“茵常在这就急着讨赏呢,你怎么知道你今日用不用请客啊。”秦廖廖还没回过这句话的味来,又听弘历说道:“晋茵常在为贵人吧。”秦廖廖还没反应过来呢,被胡氏推了一把,忙跪在地上谢恩。
弘历点点头:“得了,时候也不早了,朕也回去批折子了,你们也早些散了吧。”“是。”众人答应了送了弘历出去,也就各自散了。
“这以后就不能跟姐姐住在一处了。”秦廖廖虽说心里替胡氏高兴着,可是想起这件事还是失落的。胡氏也叹口气:“还好,荣妃娘娘待你很好,我也不担心。”“话是这么说,可少你一个,心里终究不是滋味。”秦廖廖低着头。胡氏看了看她,挽过她的手:“得了,钟粹宫跟咸福宫终究离得也不远,你以后常来,跟以前一样。”秦廖廖点点头:“只能这样了啊,走吧,陪你回去收拾东西去。”说完长舒一口气,跟胡氏慢慢往前走。
钟氏在后面不远走着,偶尔能听见前面传来的笑声。“自从茵贵人来了以后,静嫔娘娘可就好久没和小主您一块过了。”钟氏身边的宫女芳心撇嘴说道。钟氏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心里忍不住返上来丝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