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廖廖捂着尚在疼痛的胃,总觉得今日之事颇为蹊跷,这种感觉不像是吃坏了肚子的那种难受,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她浑身顿生寒意。“希文。你过来。”她扭过头叫来了正蹲在一边沾湿帕子的希文,“太医怎么说?”希文拿帕子帮秦廖廖擦了擦脸,“太医说,今晚的绿豆荷叶粥里有桃花粉,亏得当时皇上在咱们这立马喧了太医来,否则小主恐怕是要连命都保不住了。”秦廖廖心里一沉,便是这样万般小心了还是被算计了,只是不知道这幕后的黑手会是谁,想来自己进宫这么久,除了跟荣妃娘娘有过那么一点点过节以外没别的了。这时佩蓉小心翼翼的把药端了进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转身把秦廖廖扶起来,又在她背后垫上了软枕:“小主,喝药吧。”秦廖廖喝了一口那苦的麻舌头的中药,皱着眉问佩蓉:“今晚的晚膳是谁送进来的?”佩蓉站在一旁,想了想道:“是膳房负责送饭的小贵子送来的,到了咱们宫里,是李德寿接进来的。”秦廖廖把碗里的药一口灌下:“那你去打听打听,荣妃娘娘那和胡姐姐那里有没有什么事。”“是。”佩蓉答应了一声,端着药碗出去了。
“小主睡会吧。”希文把软枕放下,又扶着秦廖廖躺下。可秦廖廖刚要躺下,胃里那种翻江倒海剧痛难忍的感觉再一次袭来,让本来就虚弱的她更加招架不住。希文见状不好,便赶快往外跑想要让李德寿去寻太医,可是他找遍了咸福宫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看见这位李公公的身影,连剩下的两个小太监都不见了踪影。只好让希月跑一趟,自己照顾秦廖廖。可希月毕竟是个女孩,跑起来没有那么快,终于等她气喘吁吁的把冯太医又带回来,秦廖廖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冯太医赶忙又过去给秦廖廖把脉,随后摇了摇头,“怎么了,冯太医?我家小主不好么?”希文着急的问。冯太医歪着头想了又想,自己开的药明明没有问题的呀,怎么喝下去一点作用都不起反而更加严重了呢?“姑娘能否把为小主熬药的药渣给老夫检查一下。”冯太医跟希文说。“可以可以!”佩蓉忙跑去屋外,把药渣子放在手帕上捧了进来。冯太医拿过来一闻:“怎的药里也有桃花粉啊!”佩蓉吓了一跳,可是药都是自己看着熬出来的,一丝错漏也没有啊,这种毒害小主的事自己也更是做不出来,何况她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啊!“要不咱们让冯太医再开一副药,把药拿进屋里来熬吧,姑姑!”希月着急的拉了拉佩蓉的袖子。“好,好!”佩蓉也慌了神只忙不迭的把炉子药罐子统统搬了进来。希月一边拿着扇子坐在炉子前扇着火,一边气冲冲的想着倒要看看这回谁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了手脚那可真是天大的本事了。
天终于伴随着迎春阁满屋子浓重的药味亮了,秦廖廖喝了绝对没有人再可以动一丝手脚的药胃渐渐不疼了,也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夜仿佛格外的漫长,佩蓉趴在秦廖廖的床边手里还攥着半干的帕子睡着了,想必也是累坏了,希文只在天快亮的时候闭了会眼,没一会也就醒了趁闲着打扫屋子里昨日因为手足无措混乱的屋子。最让人可笑又心疼的是希月了,她熬完了最后一副药伺候秦廖廖喝下之后,怕把药罐子就那样放在炉子上被人动手脚于是便抱着药罐子卧在地上睡着了。胡氏只听说昨夜秦廖廖吃坏了东西想过来看看,一进门便看见了这样的场面,正把一束鲜花插进花瓶的时候,希文看见胡氏进来了,正打算行礼,胡氏却用手摁住希文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多礼。胡氏看了看卧在地上抱着药罐子的希月,小声问希文:“她怎么这样就睡着了?会着凉的!”希文无奈的摇摇头道:“奴婢也是一醒来看见她这样的,想把她怀里的药罐子拿走让她好好睡,谁知她却抱的紧,奴婢怕弄醒她,就由着她了。”胡氏听了心下奇怪:“那她把药罐子抱的那么紧做什么?”希文是个谨慎的人,她知道即是自己小主跟这位胡贵人关系再好,也不能把小主被人下药甚至在药里动手脚的人告诉她,于是她叹了口气:“许是熬着药就睡着了,夜里凉了就随手抱起来了吧。”胡氏点点头:“到也是个忠心护主的。”说着往里走去“你家小主好点了么?我进去瞧瞧。”
眼前的秦廖廖面无血色,虽是沉沉的睡着,却还是眉心微蹙,“看样子是受了罪了。”她自言自语道,声音极小,却还是惊醒了趴在塌边的佩蓉,佩蓉想站起来行礼却发现一直窝着的腿一阵酸麻让她站不起来,胡氏忙一把扶住了她,小声跟她说:“你下去歇歇吧,我照顾你家小主。”佩蓉还想说什么,却被胡氏推走了:“去吧去吧。”佩蓉没法推辞,只好扶着酸痛的膝盖一步一拐的走了出去。胡氏看了看一旁的水盆,走出去让希文换了一盆热水,又拿了一块面巾,挽起袖子绞了帕子轻轻帮秦廖廖擦着脸,虽然力道极轻,秦廖廖却还是感觉到了脸上的温热,以为是佩蓉或者希文,所以微微张开了苍白的嘴唇:“我想喝水。”胡氏笑笑,放下面巾“好!我去给你倒水。”秦廖廖听着这声音不对,努力睁开了眼看,只看一道黛青色的曼妙的身影走了出去,不一会端着茶杯又回来了。秦廖廖看清了,是胡贵人啊。她又惊讶又感动的想要坐起身“姐姐!”胡氏看她要坐起来,赶快把茶往小几上一放,把秦廖廖摁了回去:“行了行了,你躺着就好,都成这幅样子了还要坐起来呢。我扶你起来喝茶吧。”
秦廖廖就着胡氏的手靠在软枕上,捧着热气腾腾的茶。胡贵人坐在床边,微笑着看着她:“普洱,你喝着对胃好。”秦廖廖点点头,低头感受着氤氲的蒸汽扑在脸上,胡氏又道:“怎的好好的就吃坏东西了?”秦廖廖淡淡的摇摇头:“原是妹妹不小心罢了,倒是姐姐在这照顾我,不用去给皇后请安么?”“一日不去不碍事,你我姐妹,又在一个宫里住着,照顾照顾你相信皇后娘娘会理解。”胡氏微笑着道。“那就好。”秦廖廖轻轻抿了一口手里的茶。“太烫就等会再喝。”胡氏端过茶放在一边,“只是你,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么?”秦廖廖抬起头看着胡氏,心下诧异:“姐姐说什么?”胡氏看着秦廖廖:“你这病,真的就是吃坏了东西那么简单么?”秦廖廖知道胡氏大约已经猜出来个大概了,只得笑笑:“姐姐猜到了还来问我。”
“我要是不问你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瞒下去么?”胡氏认真的看着秦廖廖,想从她眼睛里得出些答案。
“不告诉姐姐是怕姐姐担心,毕竟妹妹还一丝头绪也没有。”秦廖廖握住了胡氏的手。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自己扛着,多个人帮你总比你一个人去孤军奋战来得轻松些吧,我来时你宫里的太监竟一个也不见了,你细想想,这事必是有蹊跷。”胡氏的另一只手附在秦廖廖握着自己的手上,复又说道:“虽说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可怎么也是在府里一步步走过来的,背叛算计的事见得太多太多,你仔细想想,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姐姐说得这一层我未曾没有想到过,自进宫以来,姐姐知道的,除了荣妃娘娘那一次便不再…”“昕嫔!”秦廖廖还没有说完,胡氏便打断了她:“妹妹忘了?请安你来迟那次,昕嫔是怎么说的?”
秦廖廖眼皮一跳,是啊,她怎么就忘了昕嫔这个人,昕嫔!她脑子飞速的转着,忽然想起进宫前姐姐跟自己说过的那个副护军参领!他们家的长女,不就是昕嫔么!明白了,这下全都明白了。秦廖廖嘴角一挑:“好阴毒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