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消失了,消失了不知多少个年限,我一直都安静的躺在冰棺里,不知过了多少春秋,我依然无知无觉的,宛若一件死物,身子也将将长到五六岁小孩儿的模样。
而我身边星月不断流转,斗转星移间转化了多少个景别,这些我都不知,娘亲走后,我一直就留在冰棺里,不知喜悲。
直到又一天,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我耳边,我似沉睡在冬季里的胚种突然听见了一身春雷,终于有了活的声音:“这小娃娃从哪里冒出来的呀,长得倒是可爱,只是小脸惨白。”
他试着将手伸进冰棺,却在未碰及间像是触电那般收回了小手。嗔怪道:“这般冰凉,我的手也碰不得分毫。”
说话间一跳,跳出了冰棺,出了地潭。
但自那日以后他时常来看我……
我依然不悲不喜。
以后的日子里他经常到地潭来,有时会带上一朵艳红的花,我自是不知它的颜色和形状,只是从他描述中想像一二而已,他将它别在我的头发上,拍手称好看,有时他会趴在我的冰棺上同我说说悄悄话,虽然我从未有过反应。
他一直不折不挠的来看我,他说总有一天要砸了那个冰棺将我放出来。他似是一天一天的慢慢长大。似是力气一天比一天格外的大。
那****那稚嫩的声音,好像敲碎了母亲走后我被锁在无声世界里的一个牢笼,我缥缈在无声世界里的思绪似乎突然之间就被他拉回。可是我依然不能睁开眼睛,不能同他说一句话,我只静静的躺在那里。
每天听着他给我讲外面奇怪好玩的事情,感受着他将小花别在我头上的那份小心翼翼,所有的一切我只默默的受着,却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睁开眼睛看他的能力都没有。
日子越久我就越觉得懊恼,心中有股莫名的冲动,却并不知道那冲动是来自哪里,我从未经历过那些,我也不知哪里压抑着。总之就有股莫名的烦躁之感。。
或许我想睁开眼睛看看他的样子。
可是春去秋来又几个轮回,他依然不时的来我身边,我虽可以熟悉的感受他的气息,他的脚步声,他同我说话时时而欢喜时而烦闷的语调,可却依然不能向他回应什么,一个音符也不行,一个微笑也没有。
他似是很习惯我现在的状态,他或许以为我便是那冰棺里盖着的一具没有生命里的尸体,他只说自己的感受,也从不以反问的方式诉说,他只静静的说着他的事,我便听着,记着,我心里隐隐的希望自己有天在他面前醒过来时,搭着他的肩狡黠的笑着:“哈哈,你的小秘密都被我知道了。”
那时的他约莫会吓一大跳,然后多半要好久才能缓过神来,或许还有点兴奋:“原来……原来,我说得话你一直都听着,我还以为……”
我在心里描摹他的样子,听着他的声音,他或许是同我一样大的年岁,或许最多也比我虚长一些,他应该有着半欣长的身子,长的是瘦瘦的或着胖墩墩的,然后脸长什么样呢,我却着实没有那个想象力了。
我一直抱着这个想法在那里默默的躺着,安静的连自己有时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又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慢慢的走到我面前,像往常那样随意的靠在我的冰棺上。
他的语气有些淡淡的忧伤,他将脸凑到我的面前小声说:“如果你能说话就好了,我可以感受到你的生命体的跳动,可是却没办法改变现在的你的状态。为什么你会被冰存在这里那么久,那么久却一直没有人来看你。”
我第一次感受到眼角有股热热的东西流出,沿着脸颊划过嘴角,我甚至觉得有股酥麻麻的痒。
他用暖呼呼的手轻轻的擦掉我的泪痕,温暖的感觉让我浑身一个震颤。
我想着娘亲来时说等我醒了,便回来接我。
后来他渐渐的声音有了些许变化,虽还留有些许稚嫩,却隐隐透着些许浑厚,他依然时时过来看我,依然不忘带上那个季度特有的小花。或许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吧。
那夜的星空特别的亮,一个一个闪烁着的星像一个个精灵的眼睛,我就在这么个不经意的夜晚醒了,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坐在我冰棺旁细细诉说的他,我看着他带笑的眼角,看着他微翘的睫毛,看着他说话时不断张合的嘴,看着他那用一根锦带随意扎着的飘逸的头发。
他将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搭在我的冰棺上,指尖清点着敲着些节奏,他或许今天的心情不错,那还半稚嫩的脸上漾着些许笑意。
我认真的看着他,原来你是这般模样。
我轻勾嘴角,用手顺着他的眉眼描摹,想在一瞬间记住他的模样,因为或许下一秒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又再一次陷入沉睡。
他将视线定格在我微微抬起的手间呆了好久,然后慢慢移向我的脸,我看着他那瞬间冻结在脸上的那呆呆的表情,不由的笑出声来。
他眼角却似有些湿润,我调侃道:“第一次……见面……你好啊……”
他回过神来半错愕对我说:“呃……你醒了?你……你……好啊。”
那个晚上我们彼此身边只有彼此,我们呆呆的坐在那里笑了很久很久,久到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时间洪流流淌过多少个沧海桑田,只要一想到那夜的笑声,便会觉得莫名的心安。
或许那便是深入骨髓里的东西了吧,它和着你的血,连着你的肉,已经变成了你身体里的一部分。
午后的风轻轻夹杂着些许雨丝凉凉的打在我的脸上,我转醒,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梦里的一切如过往云烟转瞬即逝。这一觉睡的委实有些伤感。
抬起头,抬起头却发现细雨下的夜凌习一派宁静的看着我,那细雨打在他发间,微微带着些潮湿,却丝毫不影响他惯有的那份俊逸。他似没料到我这是会转醒,眼睛里闪过一丝拮据,不过也只是一瞬,快到我以为自己眼神是否花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将撑在下巴上的手歪了一歪,一头差点栽了下去。险险的扶住了桌角。弱弱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甚是淡然的走到我面前:“雨大了,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