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却像是又想起什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怕是在这睡了很久了,那个……师父怎么没来?”
想着刚刚的那个梦仿似做过了几个春秋,心情也似随着起起伏伏很久。
那是我放在心里多久的记忆了,记忆里的他带我走出了地潭,走离了只有寒凉气息的冰窖,但很可惜小时候第一次的懵懂,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翩翩青年现今不知在何处了。
我抬起头看着夜凌习,他亦看着我,忽然想如若他一直在我身边的话也许也会有夜凌习那么高了,也会同他那样长出棱角分明的轮廓,欣长的身子,或许还会生得一张儒雅俊秀的脸,毕竟小时候的底子就是个惊为天人的尤物了。
望着夜凌习那半张面具遮住的脸,也没有经过脑子多想,随口便道:“哎,你说……你到底长什么样啊。”
他看着我稍稍有些愣神,并没有回答,我凑近他些许,想随手摘了他的面具看看,可手伸出去一般便悻悻的又收了回来。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你倒是胆子挺大,还没有人敢生出揭我面具的想法。”
我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小声道:“不就是想看你长什么样吗,这都不让也真是小气。”
但后来想想这揭人面具就好比窥探他人的隐私,而这带着面具的人想来大抵也就只有三种,一种是长得样貌上有些欠缺,这一类带上面具已经有其难以言表的苦楚,你若是贸贸然揭了,且不论自己有没有被他的样貌吓到,初初那一眼你做出的任何惊诧的表情都难免会伤到别人的心。这样你又免不得反过来宽慰几句,还指不定宽慰不好被人当场抽一巴掌,委实觉得划不来。
另外一种便是长相太过出挑,怕出去平白惹得无辜少男少女为之疯狂,平白做出些许傻事儿,但这类人约莫较少,现在的九重天风气,若是有上几分姿色,不敲锣打鼓四处招摇就已然算是很安生的人了。
你揭了这类人的面具,或许为他貌美的容颜倾心,或许被他俊逸的外表折服,你对他一见钟情,伤情思虑,魂牵梦绕,你以为你这一身就像是被灌了痴情水,非他不可了,可人家或许,或许压根就不认识你,就连最初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样只你一个人的痴心绝对,那并不算佳话,顶多是个单相思。你伤心呕血,他浑然不知,那你又是何必那当初的一揭呢。
最后一种就是结了些仇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这样面具你是万万不能揭的呀,多半那样的人内心都比较焦灼,生怕被别人认出来,你倒好还屁颠颠的跑过去揭人家面具,搞不好手还没伸到那处去,就已经发现它便不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了,画面血腥,可自行脑补。
这样想来,我摸了摸仍安然长在我胳膊上的手,长舒了口气。诚然夜凌习定然不会是我所想的要靠面具躲避仇家的那种,但他既然带着,就定然有他带着的理由,但那理由有是怎样,我不想多想,或许人家只是想做个安静低调的美男子呢。
总之我也失了揭他面具的最好时机,他转身面向前厅,丢下了一句:“妄图不尊兄长,罚抄《礼记》十卷,抄好才能吃饭。”
我:“……”自那次抄写之后,我的内心是无比悲苦的,什么都没看到也就算了,还害得晚饭到了戌时才吃,自此也便断了再揭他面具的念想。
师父这一去难免被留个三五日不得回来,他特特嘱咐师兄平日里要多督促我练功,另外我在这南辖谷修炼也有一段时日了,故而夜凌习也不知哪里来了些兴致,非要整出些幺蛾子,准备带我去外面历练历练,捉几个小妖回来练练手。
诚然我心里却有些唏嘘,虽然修炼了那么长时间,那修为并没有精进多少,每天还想着插科打诨,我想若是我当真碰上了什么妖物,指不定是谁将谁撂倒呢。若是我撂倒了那妖倒还好,毕竟我是个见不得血腥的人,顶多将他点化,说不定对他的修为还有些帮助。
可若是那些妖物将我撂倒,那结局就有千万种不同了,若是我偏偏时运不济那妖好几天都不曾吃过什么东西,正好拿我来打一打牙祭。我那小身子骨也就自此没了,这样免不得要去阴曹那边走一趟,委实伤身又费神呐。
而且现下我的能力,猜想若是出去,十有八九也是那些小妖将我撂倒,想着自己岂能白白的就成了别人的一顿饭自是死活不肯去。
我推说自己去了红烧和清蒸看不见我一定会想念到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这样我回来了看到他们骨瘦嶙峋的样子多可怜见啊。
夜凌习说红烧与清蒸和厨房的掌勺灶君混的相当熟识,现下吃得滚圆滚圆的,哪有空想你。若是真的可怜见,正好趁着这几天让他们瘦瘦身,瞧着滚圆的身段,再吃下去就走不动路了。
我无言以对。
我推说这几****的身子有些乏累,女孩子嘛总有几天不方便的地方。
夜凌习似笑非笑的走到我面前,你方才喝下那一碗冰镇酸梅汁的时候那么舒畅和痛快怎不见你觉得有甚不方便啊。
我头上冷汗直流,更是无言以对。
最后必杀技了,我摆着手说自己的这点修为,出去了和那些妖们还没过几招就不行了,那时若是那些妖们看见你站在我旁边少不得问上几句,这么差的修为到底出自何门何派,那我要说自己正是和你师出同门的师妹,这样站在旁边的你该有多尴尬啊。
师兄云淡风轻的说:“谁说我会在你身边啊。”
这回我不仅无言以对,倒还生出了几丝惶惑。
搞了半日,是要让我一个人去,我这就有些私下里的琢磨了,莫不是师父觉着收我这般资质的徒弟太过愚钝,这些日子看来已是朽木不可雕也,就想着找个借口让我出去捉妖,以我这资历定然会被妖物吃掉,这样他日后向娘亲解释起来,那也顶多算个工伤,意外伤亡的事儿谁能预料呢,他这样一番唏嘘下来,想来娘亲也不好多追究,他自此也少个可能蠢得有辱师门的累赘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