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行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雍齿一口唾沫一个坑,说到便做到!你说,要我如何整他?”
“大少爷果然是条好汉!我女儿不日便要与老爷成婚,眼瞅着马上便是一家人了,我老汉又如何真要去整他,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只是大少爷要如此,我少不得为你出个法儿,既是考验大少爷的胆量手段,也要彼此不伤和气才好。”
雍齿一听父亲又要成婚的事,不由又想起了母亲,心里如开了桑拿房一般,哪里都是气,只喊着:“快说快说,整就整的痛快些才好!”
刘邦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开口道:“你说你父亲平日里最在乎什么?”
“女人!哦,不,女人没了他还可以再换。钱,对,是钱!他更在乎钱!”
“好!那我们就让他变得没了钱,这样他才够心痛,这样的整人才够刺激!当然,这钱我们将来还是要还给他的。”
雍齿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那痛不欲生的样子,正如他母亲临死前的样子。
他心中开始有些兴奋,好似这一刻已经盼了很久,如今终于马上就要实现了。
雍齿神情有些激动地握了刘邦的手说:“我知道要开父亲的钱库需要两把钥匙,一把在他身上,一把就藏在我这里,只是钱库的具体位置,我不知晓。”
刘邦吃了一惊,可旋即又明白了过来:雍武是个视财如命的谨慎人,他把钱库设在曹茹梦家里,却没有让她保管钥匙;把钥匙藏在了雍齿这里,却没有告诉他钱财藏在哪。这世上除了钱,仿佛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去信任,包括自己的妻子、儿子。
换句话说,他穷的只剩钱了。
刘邦带着否定摇摇头,不禁开始有些同情面前的这个有些变态的孩子,他大概从没从父亲那里得到过多少爱,甚至连一点信任都没有,他的冷漠、冷酷就是对这种畸形父子关系的反抗和仇恨,不仅害人,更是对自己人格和良心的践踏和折磨。
刘邦有些想安慰他,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雍齿一身湿漉漉地进了屋,找到了那把钥匙拿了出来,交到刘邦的手上道:“便是这把钥匙,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邦笑笑,说:“钱库的位置我来找,另一把钥匙也由我去弄,你现在的任务,便是在三日后的婚宴上将一应家丁们都灌醉,可有难处否?”
“这有何难,只管放心便是。”
“大少爷,做出的事,泼出的水,开弓可没有回头箭,老汉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决定这样做了吗?”刘邦淡淡一问。
“雍大少爷岂是畏首畏尾、言而无信之辈?再说,这不就是整一下他吗,又不会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事后你还会把那些钱还回来的,是吧?”
雍齿显然不想将内心的创伤展露给人看,却又始终对父亲心存惧怕。
刘邦点点头,道:“放心!”
那两个小厮一下午输了个底朝天,发誓着下回定要连本带利的一并捞回,才恋恋不舍地出了赌坊。出来瞧着时候不早了,想着老汉还在雍齿那里,怕回去晚了又让赖二找着话说,于是赶忙回来叫了老汉回去复命。
刘邦听得是外面小厮叫他,也不耽搁,起身告别了雍齿,约好了第三日上的事,便出门跟小厮走了。
回到润春园,卢绾又问了他消息,知道一切妥当,才放下心来。知他明日就要出城去,便央求道:“三哥,你明日出了城,帮我买二三十条裤子回来。”
刘邦纳闷问他要这么多裤子干吗,卢绾只说“别问那么多了,我自有用处。”刘邦只得答应了。
又趁空去见了曹茹梦一面,告诉她钥匙得手的事,要她只管依计行事。因提到明日要早走,所以雍武身上那把钥匙必须今晚得手,茹梦答应了,约他寅时去二门外候着,她趁便会将小盒送出。
夜里,等着雍武睡熟,茹梦便按刘邦所教之法,将钥匙在小盒里留了印。
次日寅时,曹茹梦便假意风吹凉了肚子要上茅厕,偷偷溜出来从里面开了三门、二门。
刘邦早就等在那里,将小盒收了,也不多说,便匆匆离开。
一早,太阳还未升起,刘邦便强唤了赖二去禀老爷,说要早些出发,晚了怕贻误老爷与姑娘的姻缘良时。赖二无法,只得进去如实禀了雍武。
雍武赶紧穿衣出来,问老丈人因何这般着急,等吃了饭再去不迟。
刘邦笑道:“因我想着早日做成你俩的好事,家里虽说不远,可一路不免歇歇停停的,这样也总要七八个时辰才到。我就想着,早些个走,也好早些个回来,早成就你们的良缘,岂不甚好?”
雍武听他这样说,心里高兴,要再派个人与他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刘邦只推说多个人反而要去招呼照料,倒不如一个人去的省心,来去也更快些,只准备一匹快马便好。
雍武只得依了,又多备了些盘缠,说了些路上多加小心的话。
刘邦并不推辞,将盘缠都收了,见天色尚早,怕这会儿出不了关去,又向雍武讨要出关文书。
雍武为方便办事,又有姐夫这层关系,家里时常就备着几张出关文书,只在需要出去时,填上日期便可,便命赖二赶紧去取了,填上今时今日,交与刘邦。
刘邦收了文书放入行囊,将行囊一并系在腰间,跨步上马,顶着黑,径投关外去了。
出了雍宅,未走多远,忽听得身背后一人唤他:“大哥,你往哪里去?”
回头看时,正是萧何,刘邦甚喜,忙问他因何会在这里?萧何笑道:
“这几****就住在城里,或早出晚归,或昼伏夜出,细心观望雍宅府外以及城内动静,昨夜正在一一侦察各路动向,一宿未曾合眼,不想在这里遇了哥哥。哥哥府里的事办得如何?”
“还好,虽然波折,却还顺利。雍武后日便要与卢绾成亲,我们便在那夜动手。此番出城,我便是专程来与兄弟们商议此事。来,快快上马,待出城去一起见了曹参兄弟,再作商议。”
萧何拉着刘邦的手跨上马背,问他卢绾如何会与雍武成亲?刘邦一路解释,二人共骑着马出关去了。
凭着出关文书,刘邦萧何一路驰骋出关,径投原先的住处。
老汉夫妇已经起来,老妇在屋里生火做饭,老汉正在打扫院落。忽听着外面传来马嘶声,抬眼看时,认得是萧何回来了,却认不出另外那人是谁,近看时才知是刘邦。
老汉高兴着将二人迎进屋里,老妇一见刘邦,先是愣着看了半日,才笑道:“真真刘小哥这妆扮得好!若不是我知道,断是认不出你的!”
“可不是!我刚才在院里就愣是没认出来!”老汉赶紧让老妇盛两碗汤来,给二人喝了,便问长问短起来。
刘邦听二老的言语,知是他们还在为此心忧,怕事有不顺,反倒连累了他俩,因此上放不下心来。
刘邦一边卸着脸上的妆,一边笑答说事情一切俱已安排妥当,只等后日依计行事,定能将雍武所骗之财悉数追回,让他们尽管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