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买张蛇皮弹弓,几个富家子弟把今年的零花钱全花光了,计划着过几日再回家里去打趟秋风。
另有几个手头钱不够的,肖邦告诉他们可以分期付款,现在先交一部分,剩下的可以分期定时还款,这几日也正计划着回家一趟去。
片刻卖了五张蛇皮弹弓,另外还预订出去三张,对于商业时代的生意人在这个农本社会随便赚点小钱真不是个事。
卢绾的学费算是凑够了,自己心里却总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干得是杀富济贫的豪举,可毕竟都是同学,这不符合自己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人生观。
为了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节奏,刘肖邦已经逐渐养成了早睡早起、午间休息的良好作息习惯,无烟无酒与世无争。这与从前泡澡泡妞事业泡汤的生活截然不同,多了份宁静,少了些烦恼。
上课的钟声把肖邦从沉思中唤醒,被卢绾得空就逮便宜地强行抱回学堂。
一路上艳羡的目光与尖叫相伴左右,还有几个小娘们似的小白脸羞得捂了嘴。
卢绾一脸发春的得意,似乎能证明自己和肖邦有一腿真是无上光荣。
肖邦****八辈祖宗的心都有了,你要做玻璃那是你的自由,干嘛非得拉老子下水?
一个猴子捞月把卢绾撂翻在地,想一招金刚捣捶彻底绝了这小子的念想,想想怕他老爹抱不着孙子秋后算账,终于忍住没下手,引来人群里笑声一片。
马老夫子的脚步声像往东海里投了根定海神针,学堂里登时安静的只剩下重重的出气声。
马老夫子一步一顿走上讲台坐定,道一声:“众学子安坐!”
学子们抖擞了精神,正襟危坐,瞬间就改头换面成一群正人君子形象,看得刘肖邦很是惊讶。
“刘三,你可有话说?”马夫子见他张着嘴便问道。
刘肖邦赶紧闭嘴摇头,努力收了惊讶,腰板一挺,也变作正人君子。
马老夫子看着欣慰地点点头,捋一捋花白长须,颔首道:“乐者,心之为声也……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
“肉味”二字让曹参又回味起了蛇粥的味道,一时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君子模样,忘情地伸着舌头舔了舔嘴。
马夫子正抚着琴,弹奏着让孔大爷三月不知肉味的韶乐,忽然瞥见曹参这家伙竟然舔着舌头思念肉味,这种对自己琴艺的公然挑衅实在让人孰不可忍。
心神一乱,难免指下出错。
马老夫子听着自己的琴音有些跑偏,急忙收了,故作停顿,对着眼前一群二傻子,慈祥和蔼地笑着,得意自己骗术的精湛。
“马子适才所奏韶乐,琴韵悠悠大有古风,琴声沁人心脾有如春风拂面。只是刚才马子似有走神之处,琴音一断而绝,不知为何?小子不才,还请马子教诲。”
肖邦奇怪为什么不管前人还是后人,都喜欢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不是一笑泯恩仇吗,怎么倒像一笑也能遮百丑似的。
“这,这个……呵呵……,曹参!你嘴唇上到底有什么,舔了这半日还在舔!”
真是何以解忧,唯有曹参啊!
曹参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得一动不敢动,舔着嘴的舌头也没敢收回来。
“罚你今日不准吃饭!”罚,是千百年来中国教育的一大神器,这一神器一直延伸到大大小小每个家庭之中,有时明明是在嫁祸,还表演的像中国孩子天生就是打着才舒服的品种。
这一点让肖邦最是不忿,自己就是这种教育活生生的一个受害者。
“蛇肉上火,昨日曹参喝多了几碗,今日不免口干舌燥,故此才有适才之事发生,虽有碍课堂观瞻,却又有情可原,罪不致罚。马子一向宽仁博爱,今日学生斗胆,请马子饶了他吧。”
马老夫子正掐指算着自己的颜面回来几分,刘肖邦接着说道:“马子,学生近来对马子所讲乐理专心习悟,上感天道下通人情,昨日闲来没事,自己谱了一首琴曲,还望马子不吝赐教。”
马老夫子抚手笑道:“好啊!教习多日,正不知尔等可曾认真习学,今日你既有此美意,正好验证一番,请吧!”
马老夫子正巴不得找个台阶下,听得刘三主动请缨,心中甚是欢喜。刘老三一向粗鄙,虽然此次回来与前大不相同,可这技艺之道,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正好借着这头跛脚的驴子衬托一下我的千里之才,也好拾回刚才的面子。
心下算定,让了琴给肖邦,在下面位子坐了,等着看场好戏。
肖邦大步踏上前来,琴前坐了。
这是自己熟悉的古琴,样子比后世的简单古朴,试试琴音,所差无几,心里从容了许多。
调了调音,手指轻轻往起一拨,一曲沧桑透彻、任情志性的《沧海一声笑》随即而出:“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马老夫子也不知自己到底是酥倒的还是瘫倒的,只觉得身子软的坐不起来。
枉活一世!枉为人师!这是马老夫子对自己六十多年人生的盖棺定论。
踢馆呀!这就是赤裸裸的踢馆呀!这是要逼老夫退休吗?这乐艺是再教不得了!
六十多岁的老爷子还没个小屁孩活的透彻、活的潇洒、活的任性,马老夫子此刻已经做不到乐以忘忧,看着周围学子们那百花齐放的活泼劲,与自己教授琴艺时的万马齐喑全然不同,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
刘肖邦本意是要替曹参解围,不想却意外地把马子放倒。心里着慌,也顾不得满屋子歌迷粉丝再来一曲的呐喊声,在没有保镖的情况下跳进疯狂的人群,从脚底下拖出了被踩的满脸脚印的马子。
“混账孙子!你怎么能把老夫子也弄抽了呢?”当看着一屋子人把马老夫子从学堂里抬出时,老院公一口咬定是这个宝贝孙子干的好事——别人没这本事。
指挥着众人把老夫子平放在地上,用拇指使劲掐着夫子的人中,听得呼啦一口气吸上来,才放了心,招呼着让众学子都散了,只留了自己和孙子陪在马子身旁。
老夫子一醒来就慌慌张张满地找着东西,老院公问他找什么呢?老夫子哭丧着脸说:“找缝呢!好让我钻进去,我还有何颜面见人呢!”嚎嚎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