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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自作多情”

师父说世上确实是有修仙求道之人,亦有神鬼妖邪。我当时年轻气盛,即便当真有妖邪作祟,也要管上一管,何况见了几个小贼以后我猜疑是有人从中作梗,所谓妖邪八成是奸人假扮。这些想法我和师妹说了,师妹反而比较相信妖邪作乱的说法。我一心要逞英雄,于是拍着胸脯承诺!管他多少妖魔鬼怪,我狄青山全都能打得它们服服帖帖!师妹拗不过我,只能和我同行。

接着,我们随便找个客栈住下,反正老板小二都跑路了,也没人管。当天夜里,夜半子时,我在厅中饮酒,忽然自远处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师妹听到后出房来找我。那哭声却又戛然而止,我和师妹商量了一会儿,哭声又再度传来!

我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光,拿上佩刀就往外冲。师妹叫不住我只能硬着头皮跟来。哭声慢慢靠近,月光下我定睛瞧去,那妖怪形象异常可怖,四足皮包骨头,十分纤细,恰似竹竿。口中布满尖锐发黄的牙齿,不断流出哈喇子,三只眼睛阴森森的盯着我!

我当然害怕得很,开始的豪气全都没了,全身不住颤栗,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师妹这时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胡乱大叫,我听到后反而镇定了许多。心想狄青山你对师妹夸下海口,现在怕成这样,以后怎么做人?于是,牙一咬心一横提刀朝那妖怪砍去……

清风和吕文佑这时已经大气都不敢出,虽然知道师父现在活的好好的,但听来兀自十分担心。长明顿了顿,对二人说:“那时我才明白自大多么可笑,也相信了仙妖传说。”

长明回忆时是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低头对二人说完这句话后,又抬头续道……

那妖怪一晃,已经到我眼前,我使出谷玥门的精妙刀法。可惜,妖怪才不管你招数如何,它根本不闪不避。我数刀全力砍在它身上,它却只破了点皮。一爪下来,我急忙挥刀格挡。那妖怪力气太大,我虎口被震裂,手臂发麻,单刀脱手。妖怪乘胜追击,又是凌厉抓来,我连忙躲避,终究迟了一些,腿上负伤,再动弹不得,只能坐以待毙。师妹赶上来奋力推开我……

我跌在一边,想着要是师妹因我而死,那我怎么对得起自己?更对不起师父。危难关头,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金光划过,妖怪一声大吼似乎受了伤。一名白衣飘飘,相貌俊秀的男子将师妹放在我身旁。那男子喝到:“孽畜,休要嚣张!”……

他自称三辉洞三辉真人的弟子,叫做刘彬,奉命而来除妖的。我向他表达感谢,准备带师妹回去。可师妹肩膀流出黑血,刘彬说师妹中了毒必须赶快救治。刘彬带我们回到三辉洞去疗伤,再后来,师妹伤愈我们就回家去……

长明说到这里,让清风到他房里将盒子取来,拿出银叶子宝贝似得痴痴看着。刘彬除妖,以及带他们回三辉洞疗伤的细节长明之所以没有对二人说明,是因为他心里仍然有疙瘩不曾解开。

“回到谷玥门,师父重重责罚了我一番,丁师弟更是私下要和我拼命。后来,我主动要求外出历练,必须做足十件行侠仗义的大事才回归,不然就永远不再回来。我这么说一是改过,二是对丁师弟表明我愧对师妹,不会再和他竞争了。”长明举起银叶子对二人道,“离开时,师妹给了我这个,说她不怪我又说她对不起我。”

我当时不明所以,收下东西就出发。过了两年,也就是十五年前,我终于完成心愿回到谷玥门。师父见我回来,很是高兴,私下里对我说我走后师妹就时常发呆,让我好好对她,以后谷玥门还要靠我们。我一听高兴至极,师父的意思在明确不过了。

“这么说师姑喜欢的是你啊,丁师叔知道了不知道有多气。”清风笑道,这时惊险的部分已经讲完,他忍不住打岔。

长明惨然地说:“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可惜不是,你猜错了我猜错了,师父作为一个父亲同样猜错了。事实上,师妹喜欢的另有其人。”

“是刘彬!”吕文佑忽然说。虽然他是小孩子,尚不懂爱情,但本就聪明机智,而长明所述的往事里人物并不多,所以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不错,正是他。原来师妹说对不起我是说她知道我对她的情意,但她喜欢的是刘彬。丁戊后来知道了师父有传我做掌门人的意愿,又错以为师妹喜欢我,于是开始记恨我。”长明不住叹气,又慢慢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师父突然重病缠身,没过多久便进气少出气多。临死前对我们三人宣布让我做掌门,又把师妹许配给我。师妹不愿拂逆师命,当下口头答应,后来再将一切对我说明,我心里空落落的,也只能忍痛作罢。”至于丁戊则是在得知前面两件事后就直接破门而出了,是以于这一节一无所知,两人的误会仇怨自然更深一层。

“谷玥门从此只剩下我一人,五年后丁戊找上门来,发现师妹早已离开。询问我一番后,恨恨而去;又过了半年,丁戊再度回到谷玥门,说师妹给人害死了,又说这一切都因我而起。他要杀了我为师父师妹报仇,我觉得他大概是得了失心疯,这一切怎么能怪我!话不多说,动手以后,发觉他实力大增,我重伤之余借着暗道勉强逃出生天……”

“伤好后,我多方调查打听得知师妹真的离去了!一切犹如晴天霹雳,丁戊的话让我觉得也许真的怪我……”长明说到这里,门外传来阵阵大笑,脚步声渐起,灰衣剑客已经来到院内,只听他对厅中言道:“狄青山,这么多年你东躲西藏,今天终于想明白自己是罪魁祸首了么?”

剑客当然就是丁戊,这些年他走遍五湖四海一心想要找狄青山报仇。可狄青山因为自悔过失早就出了家,丁戊哪里找得到。丁戊想到与狄青山在谷玥门的多年学艺,终于灵光一闪——狄青山将行侠仗义看得极重,就算他逃离谷玥门,这侠义事情也是要做的。于是,丁戊每到一地就打听当地侠义豪客的名头。近来,丁戊找到五桐村附近,听闻五桐村庙中和尚的义举便向庙中走去。本来丁戊也没报什么希望,毕竟他已经找了八九年,可路上与吕文佑莫名动起手来,吕文佑的招数是长明传授。吕文佑年仅七岁,所学自是非常有限,饶是如此于谷玥门的基本路线已经学到,丁戊当然一眼就看出。问明路径,直接到庙中搜查,最终发现长明就是狄青山。

丁戊害怕打草惊蛇,先行撤离,埋伏在周遭。一直到傍晚,长明才回到庙中。丁戊本打算直接进去找长明算账,可是在探知长明派吕文佑找回清风后,忽然想到长明还有弟子,那么索性将他们一锅端了!

吕文佑和清风回到庙里后,丁戊怕还有漏网之鱼,颇有耐心地等了半晌。最后,正巧在长明讲述往事的尾声冲了进来。长明走到院中,和丁戊四目交接。

丁戊冷冷地道:“哼,狄青山啊狄青山,别以为当了和尚就能弥补你害死师父师妹的大错!”

长明不语,清风却道:“丁师叔,刚才师父已经把经过告诉我们了。这件事怎么能说是怪我师父呢?师祖是生了重病,师姑是被人害死……”

丁戊冷笑:“师妹的死当然和狄青山有关了。那年,我多方打听得知师妹的讯息,可惜……师妹的死和刘彬脱不了干系,追根溯源还是狄青山的原因。”“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彬有做了什么?”清风疑道。

长明道:“清风不必多问了,带你师弟离开吧。唉,你说的不错,师妹的死到底和我有重大关系,这么多年我也想通了,你杀了我便是。”长明目光没有离开过丁戊,这前半句话是对清风说的,后半句是对丁戊说的。“这些年来,我每次看到师妹的遗物就感到深深地愧疚自责。”长明举起放在手心的银叶子道。

“嘿嘿,你要是真觉得愧疚早就自刎而死了,何必等我来索命才说这番话?”丁戊不以为然,仇恨充满在眼中。长明道:“就算我骗得了你,难道还能骗得了自己么?这些年我的确生活中悔恨之中……”

“你以为充满悔恨的过个几年就可以吗?若不是你自大狂妄,非要逞能除妖,师妹怎么会受伤?不除妖怎么会遇到刘彬?怎么会到三辉洞养伤?她怎么会爱上刘彬?不爱上刘彬最后也不会……”丁戊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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