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这个人怎么处理?”那亲卫指着倒在地上的杜进,杜进一下子被金彬的这番动作弄懵了,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彬收回目光,看向杜进,厌恶道:“找两个人,把他送到刑部大牢,这箱子里有他的罪证。”
“金统领,何事拿我?我冤枉啊!”杜进一看形势不妙,大喊道。
那亲卫把钱箱打开,大吃一惊,“统领,这箱子里的金株。”
“把这个箱子也送到刑部,看到这些,以裘荣的贪婪,想必也不会再让这个人活在世上了。”
“是。”
安排完这些,金彬又把目光看向了姬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就在同一时刻,太清宫的宫门打开,大队大队的御林军向皇城外进发,领头的正是太子刘靖。
刘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和他并骑而行的是一位威武的将军。
刘靖看着鱼贯而出的大队人马,嘱咐道:“戚将军,按周青所言,三弟是从西门的方向出的皇宫,离西门最近的便是这几条街,三弟年幼,应该走不太远,还请将军务必要探查清楚,若是有见过三弟的人,一定要详加询问。”
“谨遵太子令。”
戚将军四十多岁,络腮胡子,是御林军山字营的统帅,平日里和太子交好,得知了刘懿的事情后,知道情况紧急,便用最快的速度调了营中的几队人马,前来进行搜查。
大队的士兵在接到命令之后,开始沿街搜寻。
街上的百姓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御林军,一个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又是发生什么了大事,个个关紧房门,以免招惹祸事。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大概这么高,长得很俊朗。”
“你,见没见过一个衣着华丽的,十一二岁的孩子,一个人在街上行走?”不断的有士兵抓住路上的行人,询问道。
可是,问的人却没有一个见过刘懿。
刘靖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
一个时辰后。
刘靖骑着马到了刘懿之前所在的街道,一间狼藉的茶楼吸引了他的注意,刘靖下马,走进了茶楼,侍卫长呼延邪紧随其后,大队的士兵也跟着进了茶楼。
茶楼里,人们正在整理倒地的桌椅,刘靖奇怪道:“这里怎么回事?为何这些桌椅都碎了?”
茶楼里的人一看又有士兵前来,而且比之前的人更多,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言语。
“殿下,这里好像有过打斗。“呼延邪道。
“恩。”刘靖点了点头。
呼延邪忽然眼前一亮,眼前是一张寻常的桌子,不过在桌子的正中有一道很深的刀痕。
“好凌冽的刀法。”呼延邪惊叹道。
呼延邪指着眼前的一张桌子,凝神道:“殿下看这张桌子,这是由刀刃由上而下劈砍造成的,不过刀痕略有倾斜,看样子是这一刀在劈下的时候遇到了阻碍。”
“这个人的刀比你如何?”刘靖道。
“这一刀干脆利落,而且力道刚猛,是个高手。属下若是全力一击,也能造成这样的伤痕,可是这人的这一刀却是在刀势被阻之后的余威所致,所以他比属下厉害。”
呼延邪说话从不谦虚,向来实话实说,刘靖知道此中有蹊跷,看着茶楼里的众人,喝问道:“这间茶楼管事的人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这位大人,小的是这个客栈管事的。”一个矮胖的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步履蹒跚,满头大汗。
“你叫什么名字?”刘靖问道。
“小的叫黄全。”
“我问你,这里怎么了?发生过什么事?”
“回大人,这。”黄全看了看四周,想说又不怕说出来惹恼了刘靖,自己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说。”刘靖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黄全不敢隐瞒,直言道:“回大人,适才这里来了一个武士,这个武士在茶楼里大闹了一场,后来跑了。”
“武士?什么样的武士?”
“那武士长得很恐怖,满脸的伤疤,手里使的一柄寒刀,十分厉害,听人说叫什么姬武。”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姬武。”
刘靖眼神一震,就连他身边的呼延邪也有些微微颤动,当年姬武刺帝的时候,刘靖和呼延邪就在近旁,那时,刘靖刚刚成年,呼延邪也是刚刚调任为刘靖的侍卫长。
兹事体大,刘靖不愿再在这里多做停留,接连又问了几个有关刘懿问题,可是黄全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刘懿,因此什么也说不出来。
刘靖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带人出门,刚到门前,与两个禁卫军的士兵擦肩而过。
“唉,真是晦气,没想那逆犯的刀法那么厉害,怪不得和他一块的那个小孩敢这么嚣张。”其中一人道。
“就是,也是杜都尉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另一人道。
两个士兵一前一后的走着,正是之前杜进手下的士兵,杜进被抓,手下的士兵作鸟兽散,他们两人有东西放在客栈,便折回来取。
刘靖听到二人的讲话,本没有在意,可是走出了几步,又掉过头来,拦住了要进门的两个士兵。
“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小孩,什么逆犯?”
那两个士兵见有人拦路,心中不悦,正要骂上两句,一抬头看到刘靖身后浩浩荡荡的十几人,气焰瞬间熄灭,变得老老实实的。
那士兵道:“我们刚才说的是一个打抱不平的小孩子,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唇红齿白,身上的衣服也很华丽,像是个富家子弟。”
打抱不平?
刘靖笑了笑,这倒是很像刘懿喜欢任侠的风范,而且还是小孩子,刘靖又问道,“那个小孩子可有什么别的特征,比如伤疤、胎记?”
“对了,他的左手手腕处好像有一个小的伤疤。”另一个士兵道,他当时站在杜进的身边,因此杜进高举刘懿的时候,他似乎有一点印象。
伤疤?
刘靖凝眉深思,脑海中突然想起,刘懿去年来永昌殿玩耍,把自己的佩剑偷偷拿了去,结果不小心伤到了手腕,为此还训斥过他一番。
难道那个小孩真的是刘懿?刘靖急忙问道:“那个小孩现在在哪里?”
两个士兵不说话。
“你们刚说他跟一个刀法很厉害的人在一起?”
“是的,那人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刀法很厉害,而且他的脸上有很多道疤痕,看起来很恐怖。”
刘靖心中突然有不详的预感,他看向桌子上的刀痕。
“那武士长得很恐怖,满脸的伤疤,手里使的一柄寒刀,十分厉害,听人说叫什么姬武。”
“是的,那人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刀法很厉害,而且他的脸上有很多道疤痕,看起来很恐怖。”
刘靖和呼延邪相互看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就在御林军在街上大肆搜查的时候,刘懿正坐在一辆舒服的马车上,马车缓缓地行驶着。
车厢内,和刘懿坐在一块的是那个弹琴的女子。
刘懿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弹琴女子,女子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像秋天明朗的天空,折射出的光芒纯净自然,女子大概十七八岁,有一股出尘的气质,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你好啊,我叫刘懿。”刘懿道。
女子不会说话,她眨了眨眼睛,充满好奇。
“可惜你不会说话,要不你就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刘懿惋惜道。
女子像是听懂了刘懿这句话的意思,她忽然抓住了刘懿的手,她的手很好看,修长美丽,灵巧的手指在刘懿的手掌轻轻滑动,写出了一个“青”字。
“青?你叫青儿?”刘懿猜测道。
女子点了点头。
刘懿没想到女子竟然和自己主动交流,不禁心中一喜,继续道:“那我可以叫你青儿姐姐吗?”
青儿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头。
她又在刘懿的手上写了另一行字,“谢谢你们救了我。”
“没什么的,这一切都是大叔的功劳。”刘懿笑道。
青儿没说话,而是继续在刘懿的手上写着。
“你们都是个好人。”
刘懿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少,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从头到尾他什么都没做,他挠了挠头,“是吗?可是我都没做什么,对了,青儿姐姐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他们都是坏人,青儿不和坏人说话。”青儿写道。
“啊?”刘懿讶然,青儿的年轻比他大,可是她的想法却比刘懿更像是一个孩子。
刘懿又道:“那我可以做青儿姐姐的朋友吗?”
“好啊,刘懿弟弟。”
青儿又在刘懿的手掌上写下六个字。刘懿一看,正高兴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姬武敲了敲车门。
“下车。”
刘懿从车上下来,刚好看到眼前的三个大字——
伶乐坊。
这是一处位于城西的乐坊,修建的富丽堂皇,乐坊一共两层,不时地有美妙的乐声从里面传来。乐坊前还停了许多马车,不时地有人从车上下来,进进出出,无一例外,非富即贵。
青儿也从车上下来,听到乐坊中不时传出的乐声,她的眼中忽然有了神气。
见二人下车,姬武把马车掉头,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受惊,拉着车自己跑了起来。
“青儿姐姐,你干嘛去!”刘懿突然喊道。
姬武抬头,原来是青儿自己一个人突然朝乐坊走去,姬武见马车已经走远,拍了拍刘懿的脑袋。
“别喊了,一块进去。”
“哦。”
刘懿跟着姬武一块进了伶乐馆。
一进此处,刘懿当真是大开眼界,琴、筝、笛、管、笙、琵琶、箜篌,凡是只刘懿能叫的出,或者叫不出名字的乐器,这里都能看到,而且每样乐器旁边都坐着一位乐师,或者调试乐器,或者弹奏乐曲。
“这是什么?”
刘懿看到眼前的一个方形的乐器,这乐器很小,像是一个小盒子,内部镂空,里边横横竖竖的放置了许多金属簧片,长相十分奇特,摆在那里倒是无人问津。
刘懿刚要把手伸过去,忽然听到大厅里发出一阵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
“这是那里来的女子,别碰坏了这把古琴,可贵着呢。”是一名大堂里的管事,正在训斥一名女子。
那是一架古琴旁,原本的乐师有事不在,位置空了出来,一名正在看琴的女子突然坐了下去,旁若无人的拨弄起琴弦来,对于对于管事的训斥,女子置若罔闻。
刘懿心中乐了,那坐下之人不正是先前进坊的青儿姐姐。
在那管事眼睁睁的关注下,青儿伸手拨动了琴弦。
“我的天,你怎么还弹上了。”那管事说着便要把青儿赶走。
铮!
第一声琴音响起。
如同战鼓擂响,空气猛地一震,撞击在人的心口,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琴声吸引,全都向这边看来,那管事刚要拉开女子。
“嘘!”一双手拦住了他。
这是一双极美的手,指若葱根,手如柔荑,洁白无瑕,撩动人心,这是一双女人的手,女人的指尖轻轻一点。
“别动,仔细听,她的琴声在说话。”
那管事回头,看到来人,心中一惊,不敢再动。
青儿十指灵动,琴声进入前奏。
大战之前,一团黑云压城,雷声在云层翻滚,风雨欲来山欲摧,空气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乍然间,一支利箭破空来袭。
蓦地,激昂的节奏飞跃而出,音符在空中变幻。
千秋业,万古名,英雄一身血沾尘;疆场沙,争高下,百年气概,一殉王魂。恍惚间,又到了说书先生愤慨而书的时刻,琴音激荡,浑厚有力,这是女子经常弹奏的曲子。
这是英雄事,沙场魂。
琴声越发高亢,像是战场上的厮杀,出战的双方各自为了心中的正义拼杀在一起,刀刃刺进了对手的心里,血流了一地,人人在高呼着胜利,在太阳的照耀下,尸首遍地,战火熊然。
“好烈的琴音。”
一名刚入坊内的白衣公子,听到琴声,慨叹道。
像是迎合公子的话语,琴音到达了高潮,如同千万人在荒野中的呼喊,如同无数柄刀剑同时出鞘,杀气横空,清刚不绝。旌旗在空中飘荡,天色如血,大雨倾盆而下。
琴音到此,转向低沉。
远方悠然的号角突然吹响,像是夜晚呜咽的寒风,厮杀的士兵们各自撤退,寒冷的夜晚,未亡的士兵舔着自己的伤口,看向自己家乡的方向,那里有盼他归来的妻子。
可是,战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琴音悠悠,慢慢结束,一曲音罢,乐坊内竟然有女子在小声抽泣。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声低沉的吟叹,说话之人仍是适才进门的那位白衣公子,沉浸其中的众人这才猛然醒来,全都把目光看向弹琴的女子,掌声雷动。
白衣公子眼中满是赞赏之意,他走到青儿身前,拱手道,“在下顾云逸,敢问姑娘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