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妖艳妩媚的丽影从殿里缓缓行来,随从们恭敬的跟在女人身后,之前的话语便是出自她口,那丽人摇曳身姿,肌肤胜雪,尽态极妍,远看犹如盛开的牡丹,花香袭人,盛气凌人。
“参见玉妃娘娘。”一众侍卫跪倒在地。
“原来是你们冲撞了太子殿下,惹殿下发怒。来人啊,把这些侍卫全部带下去,杖刑一百。”玉妃娘娘音色不高,语调平淡,可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心惊胆寒。
“娘娘饶命。”一众侍卫开口求饶。
玉妃熟视无睹,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眼见这些侍卫就要因为自己被责罚,刘靖阻拦道:“娘娘不必责罚他们,这些侍卫守殿有责,过失不在他们。”
“哦?”
玉妃眼神故意露出惊奇,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她拍掌道,“太子真是胸怀广袤,有宽人之心,容人之量。”
说着,她看向一众侍卫,“既然太子不愿责罚你们,都退下吧。”
“诺!”
侍卫们全部退回殿内。
刚过午时,太阳还在天上高高的挂着,烈日灼灼。玉妃扶着额头,适才的精神降了许多,她体态娇媚,盈盈笑道:“臣妾不知太子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娘娘尊贵之躯,刘靖不敢劳驾。”刘靖见玉妃媚眼如丝,满眼的醉意,定是也喝了不少酒,“敢问陛下可是在玉琼殿中?”
“太子有事吗,如今烈日正盛,陛下已经休息了。”玉妃道。
刘靖眼神闪烁,终于还是出口道:“娘娘,刘靖有要事求见陛下,还请娘娘唤醒陛下。”
“哎呦,这可真不巧了。”
玉妃娘娘面露愁容,嘴角却悄悄上扬,“还请太子恕罪,陛下适才饮了些酒,如今刚刚入眠,若是唤醒陛下,只怕龙颜一怒,臣妾可担待不起。况且陛下早有交代,朝中大事太子处理便罢,为何又寻到了我这里。”
“此事乃国之重事,娘娘当真不愿意通融?”刘靖道。
玉妃娘娘为难道:“太子这话说的不合情理,并非臣妾不愿意帮助殿下,实在能力有限,不能为殿下排忧解难,还望见谅。”
一旁的李邕再也看不下去,站出身来,大声道:“玉妃娘娘,你可知我们此来所为何事?”
玉妃皱眉,不悦此人打断了她的说话。
“现如今北周的狼骑陈兵东原,浩荡大军直逼北关城下,我父李牧在北关与敌相持,战争一触即发,如此军情危机,娘娘却分不清轻重,执意拦阻我等入殿面见陛下。”
“原来是小李将军,仗着你父亲的功劳,怪不得口气这么狂妄。”玉妃冷哼道。
“娘娘,军情紧急。”刘懿刚要解释,便被玉妃打断话语。
“既是陈兵东原,便还未交战。”玉妃扬起眉毛,冷冷道,“将军所言并非十万火急,待陛下明日醒来,我自会禀报。”
“你!”李邕气急。
可是眼前之人尊贵无双,他一肚子的怒火也无可奈何。玉妃和刘靖向来不合,为的是谁,刘靖当然清楚,只是想不到她现在竟然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阻拦自己。
刘懿抬头,看着玉妃艳丽的妆容,朗声道:“既然如此,还有一事,就劳烦娘娘一并告知陛下。”
“何事?”
“刘靖要暂借陛下的谕令,调御林军出宫。”
话说完,刘靖头也不回,便带着三人离开了玉琼殿。
一路上,周青脸上的泪痕不减,李邕脸色愠怒,独有侍卫长呼延邪突然跪倒在地,面露悲戚。刘靖停下脚步,看着呼延邪,此人是他从御林军中提拔而出,做他的护卫已有十年。
“为何突然跪倒在地?”刘靖道。
呼延邪抱拳,大声道:“还请殿下三思。”
“何事三思?”
“调度御林军一事。”
刘靖身边这三人中,周青是个太监,不理宫中政事,李邕久在北关,更是不知宫中法度,只有呼延邪常年跟在他身边,更是御林军出身,知晓一切。刚刚刘靖所言,欲调御林军出宫,已经僭越了太子监国的权利。
太子监国,名义是处理全国事务,实际上只是代替陛下奏阅百官奏折,将其中的一些小事代为批复。这些都只是政务,然而御林军调度,事涉兵权,没有陛下的召旨,谁敢擅动。
在整个禁卫军中,御林军属第九卫,负责皇帝的安危,所以是禁卫军中最独特的一卫,它不归属禁卫军的三位副统领管辖,是一只真正听命于陛下的军队。
御林军一共分为风、林、山、火、土五营,这五营的长官在官职的品级是和禁卫军的副统帅为同一级别,领的都是大将军职。御林军建制时,第一条命令便是除陛下外,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
刘靖虽贵为太子,也无法命令御林军的士兵。
“殿下是不是想要先借陛下的名义给御林军发一道密令,让他们派一队人马出宫寻找小皇子。”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不可,殿下当知御林军军令的第一条,没有陛下的手谕,谁也不能擅自调动。殿下,城中尚有三卫禁卫军,且负责城中治安,找起人来更加方便,殿下何必要去招惹禁令。”
“管辖城中三卫的副统帅是谁,你又非不知。”
“殿下是说,祁王殿下。”
祁王刘隆,正是刘靖的二弟,他留在了京城,陛下便命他掌管了城中巡防的三卫禁卫军,刘靖不愿请这三卫禁卫军帮忙,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是不会听他的,他去了也不过自取其辱。
“可是,”呼延邪还想说些什么。
刘靖扶他起身,轻声道:“没什么可是了,三弟他性命重要,而且事急从权,三弟出宫更是御林军守卫的过失,陛下若是知晓,一定不会责罚于我,此事不必多说,随我去看今日是哪一营的御林军值守。”
“诺。”
酒肆前,战斗还在继续。
金彬的舍命一枪,终是逼退了姬武,二人接着缠斗十几回合,未分胜负。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彬越发觉得气力将尽,难以应付,此战是他大意轻敌了,姬武不但力道胜于他,武技更是非同凡响。
“啊!”
又是一声大喝,刀与枪在空中打出猛烈的一击,姬武和金彬各自退后两步,气喘吁吁。
“再来!”姬武哈哈大笑。
金彬不愿落入下风,同样豪情依旧,执枪再战,手中的力道却越来越弱,舞起的枪风防守多于进攻,反观姬武,大开大阖,攻如疾风,势如雷霆,浑似身上的力气无穷无尽。
又是一刀,金彬的枪势露出了破绽。
金彬没能封住姬武的刀,姬武脚步变化,寻到转机,顷刻间便到了金彬的身后,由下而上,一刀撩起,眼看便要卸下金彬的一条胳膊,金彬就地一滚,刀刃擦着他的铠甲划过。
并未破甲,饶是如此,背后也是火辣辣的痛。
“下一刀,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姬武大笑,他好久没有感受到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意了。
一刀之后又是一刀,连绵不绝。
金彬瞳孔皱缩,情急之下,余力尽出,一瞬间银枪暴涨,枪花在空中炸裂,另一边刀风凌冽,与枪花不期而遇。周围的众人,那里能看得清楚,只觉得空中余音震颤,眼花缭乱。
“霸王一击!”
“临渊之断!”
“救命啊!”
空气中接连爆发三声呼喊。
第一声是金彬所喊,他不愿再拖下去,手中银枪舞动,使出了自己的最强一击,这招霸王一击,是他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招式,传说是一百年前越国的君主姬长御的招法。
姬长御有霸王之名,当时的兵器名为霸王戟,这一招式被金彬改良之后,用于自己的龙胆枪。
第二声,正是姬武。
龙雀七式,第五式——临渊之断,此招重在刚毅果决,刀法既出,便要一刀两断,有去无回。
姬武出刀,刀在手中,可是结果他已知道,他开始叹息,叹息眼前之人便要玉殒,这并非是一种狂妄,而是此招只有两个结果,敌死,仰或,己亡。因为这一刀,是最后一刀。
可是,姬武刀法刚出,便起了一份犹豫。
因为,第三声惊呼,来自马车上。
是刘懿。
马车上,杜进趁着姬武和金彬拼斗,偷偷带人摸到了马车上,突然出手,将刘懿和那名女子抓住,慌乱之中,刘懿发出声音。姬武眼见刘懿受到威胁,心神不稳,破绽百出。
兹!
一道血痕从姬武的咽喉划过。
龙胆枪上挂着一滴晶莹的血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光彩。
金彬一手拿枪,看着姬武,刚才的瞬间,姬武分神,导致刀势崩塌,金彬这一枪本是直刺姬武咽喉,却在最后的一刹那强行逆转枪势,只是一点皮肉伤。
“我输了。”
姬武摸着脖子上的血痕,这一枪再近一分,他便死了,这一战的最后竟然是他输了。
金彬沉默,良久,他抬头,“金彬胜之不武,侯爷之威,不减当年。”
“你认识我?”姬武诧异。
“十一年前,金彬在尚武堂时,侯爷曾为教官,教过学生刀法。那时,金彬站在远处,见侯爷英武过人,一身的胆气世间少有,便觉得做人要像侯爷一般,驰骋天下。”
尚武堂?
姬武思绪远扬,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北周入侵一事全国震惊,虽然最后被李牧平定了,但是帝国的孱弱却暴露出来,当时为了振奋武力,陛下下令设立了尚武堂。
从全国各地选拔优秀的年轻人,来此学习战法、武术,由当时全国最有名望的人担任老师,当时姬武作了刀术课的老师,第一批尚武堂的学生,他记得大概有三十多人。
“如今侯爷的面容虽毁,可是只要见到了侯爷的龙雀刀,便觉得侯爷当年的英雄之气尚在。”
“可是后来我做了逆犯,和十一年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侯爷是说自己老了吗?”
姬武眺望着天空,他是老了。
他从帝国的贵族变成了逃犯,十一年来,他因弑帝之名被人唾弃,加入归无尘后,更是声名狼藉,他的刀虽然还锋利,可是使刀人的心已经落寞。
姬武道:“你既然认出了我,可是要拿我?”
金彬不语,姬武是逃犯,他是军官。
军官捉拿逃犯,这本是应该的事情,金彬突然转身,命令道:“禁卫军第八卫,亲卫队听令。”
“诺。”十九人的骑兵队,列阵等待。
姬武手按刀柄,这将是他人生最为严峻的一场大战。
“将贪官杜进拿下。”
“诺。”
姬武一愣,那些骑兵在一声令下,冲入士兵群中,这些骁勇的战士仿佛砍瓜切菜一般,那些杜进带着的士兵一个个抱头鼠窜,跑的一干二净。这些骑兵将杜进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姬武道:“你就不怕被人知道,告你渎职之罪。”
金彬道:“学生今日并非为抓捕侯爷而来,何来的渎职,只不过看到地上这只钱箱,方才发现军中竟有如此贪腐之人,着实可恨。”
“难道军中还有你这般刚正之人?”姬武笑道。
“可正是我这样的刚正之人,放走了侯爷。”金彬同样笑道。
“是啊,这世上的好坏,哪里又能分得清。”姬武将之前杜进写的罪证,放在钱箱中,“你抓杜进也未必真是知道他的贪腐,只是不想他将今日的消息走漏,这是杜进贪污的证据,你要杀他,总不至于毫无缘由。”
“侯爷来天宇城,所为何事?”
“你不该问,因为你知道我不会说。”
姬武将刘懿和那女子带到车上,站在车辕上,“你不必在多说,你今日放我,但是倘有一日,你我刀剑相向,我不会手下留情。”
“学生也一样。”
“好,想不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一位我的学生,我想我们之间一定还会再相见的。驾!”
姬武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金彬立在原地,看着姬武离去的身影,眼神中突然露出几分疑惑,有亲卫上前,问道:“统领,怎么了?”
“奇怪,那个小孩子,我好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