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风和煦,草木滋长,阳光普照大地。
刘懿是被乐声唤醒的,悦耳的声音像是潺潺的流水,刘懿趴在窗户上,发现院子里有一群人正在练习乐曲,有弹琴的,有吹笙的,还有弹琵琶的,刘懿发现青儿也在人群中,跟着乐师们一块弹琴。
刘懿洗漱完后,到院子里溜了一圈,看到姬武一个人站在一处偏僻的角落,紧闭着双眼。
刘懿心里奇怪,走了过去,喊道:“大叔,你,”
“嘘,不要打扰他。”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刘懿看去,原来是夏雪,她站在距离姬武不远处,正静静的注视着姬武。
“大叔在干吗?”刘懿问道。
“他在练刀。”夏雪道。
“练刀?”刘懿咂了咂舌头,“可是大叔动都没动,眼睛还闭着呢,不会是睡着了吧。”
夏雪摇了摇头,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贪睡,你大叔现在的样子是因为他的刀术已经达到眼中无刀,心中有刀的境界。”
“眼中无刀,心中有刀?”刘懿的眼里布满疑惑。
夏雪解释道:“举个例子,就像是练琴一样,我初练琴时,需要日夜苦练手法,背诵琴谱,这个时候我必须日夜锤炼技巧,做到琴不离手;等到我能够熟练弹奏曲子时,就需要翻阅古谱,从古人的琴乐中感悟意境,以达到精进,也可以寻访名师,把别人的所学与自己所感相互比较,这个时候要琴不离口;等过了这个阶段,你就要开始学着自己悟琴,使自己的琴声具有灵魂,那时你看山是琴,看水是琴,看人也是琴,所谓琴不离心。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有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能体悟琴心,你大叔他现在就处在最后这个阶段。”
“难道这样闭着眼睛,就是悟刀吗?”
“你太小看你大叔了,他以为他闭着眼是在干嘛?养神吗?”夏雪看着刘懿傻傻的样子,笑道,“他是在心算,他的脑海中已经演算了成百上千次的对决,他需要从这些对决中淬炼自己的刀意,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打扰他,这是他一生关键的时刻——他正在悟道。”
“悟道?”
“古语有云,洗心讵悬解,悟道正迷津。”
二人说话间,姬武突然张开眼睛,刘懿的瞳孔皱缩,他一直盯着姬武的眼睛,刚才姬武睁眼的瞬间他竟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像是一柄刀在眼前呼啸而过。刘懿打了一个寒颤,难道真的就像夏雪所说,姬武是在体悟刀道?
姬武也看到了刘懿和夏雪,冲二人挥了挥手,二人走了过去。
“大叔,早啊!”刘懿道。
姬武拍着刘懿的脑袋,大笑道:“臭小子,太阳都照到屁股才起来,这大好的清晨都被你浪费了,以后要是做了我的徒弟,我可是很严格的。”
“什么嘛,我明明起的也很早,再说,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做你的徒弟。”刘懿不满道。
话说完,姬武又转头看向夏雪,招呼道:“早啊!”
“早。”夏雪笑了笑,又道,“还没吃法吧,我已经做好了早饭,一块来吃。”
饭桌上,刘懿看着坐在一边默默无语的青儿,突然问道:“雪儿姐姐,你打算收青儿姐姐为徒吗?”
夏雪没想到刘懿会突然这样问,她看向青儿,青儿闻言也抬起头。
夏雪看着青儿清澈的眼神,柔声道:“你的琴艺很好,这里有很多的琴谱,还有很多的乐师,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一直待在这里,我虽然练琴比你早,但是须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有不懂的地方倒是可以问我。”
青儿点了点头。
说话间,黄仲慌慌忙忙的的跑了过来,见到夏雪,唉声叹气道:“大小姐,不好了,那个混世魔王又来乐坊闹腾了。”
“混世魔王?在哪里?”刘懿“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刘懿双眼放光,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雪儿姐姐,什么混世魔王,是不是需要我这个小英雄出场了。”
啪!
姬武一掌拍在刘懿的肩膀上,把他按回到了椅子上,“给我乖乖坐下,把早饭吃完。”
刘懿撅着嘴,一腔热血无处散发,只好大口的咬着馒头,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不满。看着夏雪娥眉轻蹙,姬武问道:“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青乐郡主吗?”夏雪道。
姬武凝神想了想,“你说的是皇帝的那个妹妹刘茹?我记得当年她好像嫁给了威远侯柳长青。”
“这个混世魔王就是她和威远侯的宝贝女儿——柳如烟。”
夏雪继续道:“去年冬天青乐郡主过寿,我们去她府上奏乐,结果她那个女儿听了我的琴声,第二天便闹着要辞退了府里的乐师,让我做她的老师,我不愿意和这些达官贵人有太多牵连,所以就拒绝了,结果那丫头就三天两头的来求我,这都快大半年了。”
姬武笑道:“这个丫头,我记得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只有三岁,她刚出生时我还送过她一个礼物。”
“可是她现在长大了,烦人的很。”夏雪道。
“走,看看去。”姬武起身,和夏雪一块往外走去。刘懿不甘落后,急忙大喊,“等等我,我也去。”
前厅,聚了一大堆人。
一个窈窕的姑娘,俊俏挺拔,飒爽英姿,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可是往那里一站便像是一株长满刺的仙人掌,昂首挺胸,神气十足。伶乐坊里的乐师将柳如烟团团围住,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仇人一样。
夏雪刚出来,柳如烟便看到了她,立刻大喊道:“师傅,你终于来了,他们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夏雪苦笑着,让众人散开了一条路,柳如烟嘻嘻一笑,跳到夏雪身前,娇声娇气道:“我就知道还是师傅你对我好。”
“停!”夏雪道,“我还没答应收你做徒弟,可别乱喊,这个月的斗琴不是刚完,你怎么又来了。”
柳如烟拉着夏雪的胳膊问道:“师傅,我听说你这里昨天新来了一个琴师?”
“你又要干嘛?”夏雪道。
柳如烟拍着胸脯道:“我当然是要替师傅把把关,看这个人到底适不适合在师傅的手下做事。”
柳如烟此话一出,周围乐师目光中的恨意更甚,柳如烟每个月都要来伶乐坊一次,美其名曰是来讨教,结果把坊中的琴师全都比了一遍,有些琴师输了之后,便离开了伶乐坊。
柳如烟此举本来是想在夏雪的面前证明自己的琴技高超,有资格做她的弟子,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反倒是因此在伶乐坊树敌无数,伶乐坊里的乐师们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对此,夏雪也没法子,柳如烟是小郡主,她又不能管,就只当没看见一样,免得心烦,没想到她今天又来了。
夏雪道:“你说的那个人她并不是新来的琴师,只是我的一位朋友,你今天白走一趟了。”
柳如烟一愣,她气势汹汹的过来,心里已经想好了各种夏雪推阻的说辞,并准备好了应对的策略,没想到却竹篮打水扑了场空。
柳如烟道:“可是有人说她昨天明明在这里弹琴的。”
“她是在这里弹琴了,可是谁说在伶乐坊弹琴的人就一定是伶乐坊的乐师呢,难道你还要和来这里买琴的客人也比一比?”夏雪道。
柳如烟不高兴,发起脾气道:“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师傅,求求你了,我昨天刚学了一个曲子,你看看我的琴艺是不是又进步了。”
夏雪看着柳如烟撒娇的模样,心里无奈,生气道:“我都说了,她不是这里的乐师,小郡主,你还是快回去吧。”
“不行,那就快让她出来,我亲自问她。”柳如烟道。
“凭什么你说出来就出来啊!”一个小身影站在了柳如烟的身前,这个人正是刘懿,他见柳如烟胡搅蛮缠,不讲道理,顿时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便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
柳如烟看到刘懿,哈哈笑道:“哪里来的小屁孩,快一边去。”
刘懿指着柳如烟,“你说谁小屁孩,你不也才大我三岁,这些姐姐们是看你年纪小,不愿意和你计较,你不快些走,反而一味地胡搅蛮缠,真是一点礼貌都不懂。”
“你敢说我不懂礼貌?”柳如烟气的大叫。
“你就是不懂礼貌,我猜你这样的人弹琴也一定很难听,肯定连青儿姐姐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你还说我弹琴难听,你这个小屁孩,满嘴胡说八道,本姑娘的琴声比天上的仙乐还好听。”
“难听。”
“好听。”
刘懿和柳如烟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起来。
这时,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交给夏雪一份请柬,夏雪正为眼前的事情头疼,看着请柬上的内容,突然间有了主意。
夏雪走到柳如烟和刘懿中间,拉开了二人,“你们两个别吵了。”
柳如烟和刘懿瞪大了眼睛,看着夏雪。夏雪示意刘懿退后,这才看向柳如烟,笑道:“小郡主,你不是一直想做我的徒弟吗?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太好了!”柳如烟心中一喜,听到后一句,又问道,“什么条件?”
“这个!”夏雪举着手中的请柬,“这里有一场比赛,你要是能够在这个比赛中名入前十,我就收你做徒弟。”
“什么比赛?”
柳如烟把夏雪手中的请柬拿到手中,慢慢念道:“乐魁大赛?”
听到这四个字,刘懿突然想起来之前顾云逸他们三人所讲的那件事,竟然这么快就要开始实施了?柳如烟把请柬的内容看完,上面写着,宫廷乐府打算联合各大宗室举办一场乐魁大赛,邀请天宇城的各大乐坊的乐师都参加,要评选出天下第一乐师,而且还会有不菲的奖赏。
看着天下第一四个字,柳如烟心里也有些担心,不过又想到夏雪只是要她进入前十,顿时又有了信心。
“我也有一个要求。”柳如烟突然道。
“什么要求?”夏雪道。
“我要让他说的那个青儿姐姐也参加这个比赛,我要在比赛中堂堂正正的打败她。”柳如烟指着刘懿道。
“切,小心眼。”
夏雪还没说话,刘懿已经站了出来,“我替青儿姐姐答应你,只不过到时候你被淘汰了,可别哭鼻子。”
“师傅,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完,柳如烟不理刘懿,兴高采烈的出了伶乐坊的大门。
“你就不怕她真的进了前十?”姬武看着柳如烟的背影,问道。
“她要是真的能进了前十,哪里还需要我做她的老师,她年轻小,不知道天高地厚,多经历一些挫折,对她总是有好处的。”夏雪舒展了一下筋骨,总算是把这个小魔头拜托了。
夏雪转过身,看着刘懿的身后,突然道:“呦,青儿,你也来了。”
刘懿一转身,正好看到了青儿,她正在看着自己,刘懿顿时脸一红,看来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她都听到了,他没有征求青儿的意见便替她报了名,刘懿的心中有些不安。
“青儿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青儿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青儿姐姐最好了。”刘懿飞奔到青儿面前,将她一把抱住。
“臭小子,别抱了,青儿都害羞了,大叔还有事情找你帮忙呢。”姬武一把刘懿从青儿的怀中拉了出来,青儿脸色微红,听到姬武的话,一跺脚,像一阵风一样跑开了。
“大叔,又有什么事啊?”刘懿道。
“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谢情。”
谢情是谁?
刘懿并不知道谢情是谁,可是姬武说只要到了那个地方,自然就知道谢情是谁了。
现在,刘懿来到了姬武说的那个地方,这是一家赌场。
赌场里乌烟瘴气,人山人海,叫喊的声音此起彼伏,很难想象有人竟然可以在这里边呆上一个月不出来,这里的人五花八门,三教九流,刘懿小心的跟在姬武的身后。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一张赌桌上,庄家正在大声喊着,刘懿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很干净的人,很少有人会在赌场里穿的那么干净,那么整洁,那么的一尘不染,那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再看他,回头看了刘懿一眼,微微一笑。
“那个人是谁?”刘懿问道。
“他就是谢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