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的面前正在进行一场赌局,赌的是大小,庄家开始摇动骰盅,骰盅里有三枚骰子,旋转的声音叮叮咚咚,刘懿好奇的看着这一切,赌徒们把眼睛都死死的盯着骰盅。
铛!
骰盅落地,一群人开始下注,有买大有买小的,谢情眼有疑惑,把金株放在了大字上。
骰盅打开,小。
赢了钱的喜不自胜,乘胜追击,输了钱的咬牙切齿,自认倒霉,庄家又开了第二局。谢情又把金株放在了大字上。
骰盅打开,小。
第三把,谢情还是把金株放在了大字上。
骰盅打开,小。
一连输了三把,谢情似乎是对今天的运气颇为失望,他抿着嘴唇,好奇的看着转动的骰盅,犹豫的看了看大和小两个选项,最终,他抬手把金株轻轻的放在了大上。
只是这一次,他押完赌注之后,便转身离开赌桌,似乎不愿去看最后那个令人伤心的结果。
“你好。”姬武站在了谢情的面前。
谢情看到了眼前的两人,充满疑惑,不过他还是很礼貌的回道:“你好,请问有事吗?”
姬武笑道:“你很有趣,为什么不看看最后的结果?”
谢情长叹了一口气,他的表情就像是他的内心一样,两条眉毛都快凑到一起了。谢情道:“这是我今天在这里赌的第十三把了,之前的十二把里,没有一次是大,我在想也许是我今天的运气真的很差,所以这第十四把我决定把它交给老天来决定。”
“一连十二把都输了,也许不一定是你的原因。”姬武道。
赌桌上热闹的气氛依旧,因为前几把的缘故,这一次很多人都把赌注押在了小上,人们屏息凝神的等待着庄家开盘,四五六,大!看到这个结果,赌徒们又是一片哗然,但是愿赌服输,他们也只能抱怨两句。
谢情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姬武笑道:“看来你的运气已经来了。”
谢情摇了摇头,“看来你说的很对,也许并非是我的原因,我可不想让自己的运气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我想与其把钱浪费在这里,倒不如和朋友们找个地方,喝杯茶。”
“像你这样的人,朋友一定很多。”姬武道。
“为什么?”谢情道,
“有钱。”
听到姬武的话,谢情的脸色微红,有钱确实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是还从来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事实,他真的很有钱。
因为这家赌坊就是他的。
“你好像认识我,可是我并不认识你。”谢情道。
姬武笑道:“可是你现在会认识我,我叫姬武。十一年前有人把一样东西放在了这里,我今天来想把它取回来。”
“什么东西?”
“一张地图。”
永昌殿,青烟袅袅。
刘靖坐在木椅上,看着香炉里的青烟,这本是用来安宁心神的,可是现在他却一点都不安心,今天父皇还是没有早朝,边关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了,他还是没有上朝。
“是因为父皇他不关心吗?”刘靖想。
还是说父皇不认为北周有胆再次犯境,可是就连姬武都敢再来天宇城弑帝,为何江安没有这个野心。
“殿下,顾学士来了。”
“让他进来吧。”刘靖收敛了心神,站起身来,殿外的脚步声传来,顾云逸一袭青衫,走了进来。
见到刘靖,顾云逸快步上前,“殿下,宫廷乐府已经发函,邀请城中的各大乐坊参与乐魁大赛。”
刘靖道:“宗室的那些贵族呢?”
顾云逸道:“给他们的请柬,臣已经让人给各个府门送去,一天之内这件事应该能传遍天宇城的大街小巷。不过这件事,臣觉得还是应该更逼真一些,场面更大一些。”
“怎么?是怕他们给的钱少吗?”刘靖道。
“不错,只有越大才越能引起那些贵族的注意,越大越有让人眼花缭乱的效果,越大这些铁公鸡才会把口袋里的钱乖乖的交出来,而且臣还有一个建议。”
“说吧。”刘靖道。
顾云逸道:“出钱这件事还需要殿下带头,这样一能安了那些人的心,让他们觉得此事可信,二则殿下出的多,他们自然跟风而上,到时候我们拿了钱再把它往北关一捐,他们也说不了什么。”
刘靖笑道:“云逸,这个法子不是你想的吧。”
顾云逸道:“殿下慧眼,这是先前在下曾经给陛下举荐的两个人,那个叫颜立的人所想,他生在商贾之家,所以对这些生意上的门道知道的比较多,此番的一切也多赖他二人相助。”
“都是英才,也是好计,只是我却担心我这样会给后世竖下了一个不好的典型。”刘靖道。
“殿下何出此言?”
刘懿道:“行骗之法终非是正途,如今是我们拿着这个幌子去骗那些富得流油的宗室大臣,可是要是有一天有人效仿我们今日的做法,拿着这一套东西去欺骗百姓的钱财,那个时候又该当如何?”
“这。”
“罢了,这是后世之事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刘靖暗笑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现在的难关都没过去,哪里还能想那么远。
刘懿又问道,“姬武今天去了哪里?”
“他今天去了风月赌坊。”
风月赌坊。
姬武和刘懿坐在一间封闭的密室中,面前放了两杯茶,这间密室不大,但是建得很精致,它位于赌坊的下方,平时除了密室的主人,没人能够进来这里,现在密室的主人就坐在二人的对面。
“你真的是姬武?”谢情问道。
“是。”姬武道。
谢情仔细的想了想,笑道:“我记得他好像是一个通缉犯,而且好像犯下的还不是一般的大案,我要是贪图朝廷赏金的话,就可以报官来抓你们,你说是吗?。”
“可惜你并不贪图朝廷的赏金。”姬武道。
“好吧。”
看着姬武冰冷的表情,谢情有一种挫败感,他摊手道:“看起来我好像并不能吓住你们,那么我很想知道你说的是一张什么样地图,他又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呢?”
“那是天宇城的地图,被一个赌徒输在了这里。”
“天宇城的地图?”
“一百年前,有一个叫鲁修的工匠,他曾经参与设计了天宇城,天宇城建成之后,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将城中的布局画在了一张图上,作为自己一生中最辉煌的成就流传下来。十一年前,他的后人为了能在一次赌局上翻本,便把这份地图作为赌注。”
“最后的结果是他输了?”
“不错。”姬武环顾左右,笑了笑,指着地道,“当时也是在这里,他把地图输给了一个人。”
谢情笑道:“既然如此,你应该去找这个人,而不是来找我。”
“这个人正是你的父亲谢威。”
谢情眼神微动,谢威正是他的父亲,不过他在十年前就去世了,看姬武的神情,他似乎对自己的父亲很熟悉,可惜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和一个通缉犯有交情。
“所以说这地图现在是我家的?”谢情道。
“不错。”姬武道。
“你想要拿走这张地图,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不错。”
“把你打算怎么从我的手里把地图拿走?”
“你会不会赌钱?”
这里是赌坊,谢情当然会赌钱。
姬武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不过却不是一般的纸,而是一张票据,这张票据已经有些发黄,可是上面的字迹却写的清清楚楚,谢情把票据拿在手上。
欠姬武酒钱十枚金株。
和姬武打赌,赌他不敢再大街上光着身子,愿赌服输,欠他一百金株。
欠姬武医药费五十金株。
……
在每一句话的最后都写有谢威的名字,以及一个红色的手印,这与其说是一张票据,不如说是一张张回忆,谢情几乎能够看到二人当年写下这些时戏谑的表情,谢情放下票据。
“你想用这些欠债,来赌那份地图?”
“不错。”
谢情不语。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以拿来当做赌注,因为那些有价值,可是有些却不能拿来当做赌注,因为那是无价的,比如感情,可是现在姬武把和父亲当年的交情拿来赌。
这像是一场对等的交换,我用昔日交情,换你一次帮助,从此你我再不相欠,亦无牵连。
“好,我赌。”
密室的大门打开,谢情和姬武走了出去。
密室里顿时只剩下刘懿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刘懿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样,唉,说好了让我帮忙,到地方了却什么也不说。闲来无事,刘懿便在密室里转来转去。
突然,一个箱子引起了刘懿的注意。
箱子上贴了一张标签,上面写着两个字——秘密。看来谢情这个人虽然有钱,但是脑子却不灵光,哪有人把秘密直接贴在箱子上的,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箱子竟然没有上锁。
刘懿刚打开箱子,箱子里又放了很多个盒子,每一个盒子上也有很多标签,刘懿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盒子上的标签——天宇城地图。
这不是大叔要拿的地图吗?
这个刘懿把盒子拿了出来,盒子上同样没有锁,里边果然是一张羊皮地图。摊开之后巨大无比,长宽都有快有一丈了,上面详细的记载了天宇城的各处街道的布置、各个官署的位置,包括太清宫也被画在地图上,刘懿都能分辨出自己的宫殿所在的位置。
“大叔拿这个地图,不会是要进宫行刺父皇吧。”刘懿心里咯噔一下,不无猜疑的想到。
刘懿把地图卷好,放回到盒子里,“对,很有可能,这个东西不能交给大叔。”
刘懿眼前一亮,他在密室看了一圈,最终选择了一个写着书籍的柜子。刘懿跑到柜子前,打开柜子,里边果然放了一大堆的书和笔记,刘懿把里边的书拿了出来,然后把盒子塞了进去,在用书把盒子盖住。
“这样大叔他们一会儿应该就找不到了吧。”刘懿自言自语道。
反正自己也是为了大叔好,他到时候万一被抓了,然后关入大牢,那雪儿姐姐该有多伤心。刘懿刚把柜子关上,突然发现还留了一本书在外,刘懿拿起书,看到上面写了一行字——九州历821年大事记。
九州历821年,那不是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刘懿把书翻开,原来是一本笔记,上面的笔迹很娟秀。
元月初五,皇子懿出生。
元月初十,骤降大雪,各地灾情不断。
二月初一,北关告急,大将军李牧求援。
三月初五,瑶华殿静妃病薨。
四月初一,安乐侯姬武叛国。
……
刘懿张大了嘴,怎么自己一出生,就发生了这么多的灾事,难道自己是灾星下凡?刘懿还待往下看,门外传来脚步声,刘懿急忙把书放了回去,把柜子合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在房间里晃悠。
大门被推开,姬武和谢情走了进来。
“大叔,你们赌完了?”
“恩。”
“你赢了输了?”
“你猜。”
刘懿心里有鬼,说起话来没有底气,轻声道:“你赢了?”
姬武摇头。
刘懿松了一口气,道,“那就是输了。”
“也没输。”
“什么?”刘懿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赌了三局,第一局我赢了,第二局他赢了,等到第三局的时候,他突然不赌了。”
“不赌了?为什么?”
姬武指着谢情道:“他决定把地图借给我。”
谢情径直走到了之前刘懿打开的箱子前,打开箱子,神情一愣,看到自己东西似乎被人动过,他并不言语,而是在房间里观察了一圈,最后走到了放书的柜子前。
把刘懿压在里边的盒子拿了出来,交到了姬武的手中,笑道:“我想我今天的运气用光了,所以第三局我就不赌了,地图给你,记得借别人的东西,要及时的归还。”
“我知道。”
“还有。”
“什么?”
“记得下次在别人的家里,不要随便再翻别人的东西。”谢情的目光看向刘懿,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