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唐把她拽了过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维少阳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叔叔?”
小兰一脸明白的样子,恍然道:“哦哦,原来叔叔叫做维少阳。”
听完小兰的陈情后,白唐一口气没上来,卡在喉咙里,引的一阵剧烈的咳嗽:“你连他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敢断言他是你叔叔,你未免太自信了一点吧?”
小兰脸上写满“你为什么不信我”的表情,慢慢吐道:“他是我叔叔!”
听到她如此低声下气,想着会不会是自己推断错了,少阳真的是小兰素未谋面的叔叔?但是望着和自己年龄相差不是太远的小兰,想到了也和自己年龄不是相差太远的少阳,想到了少阳那冷冷的回答“我不认识她”,她就觉得她推断没有错,而是小兰错了,所以她也回了一句:“我还是你姐姐呢。”
当橘红色的晚霞铺满了这片山谷时,白唐坐在竹屋顶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迎着夕阳,拉着长长的影子,低着头失落地走路回家的小兰,诧异道:“这丫头是怎么了?”
她翻身跃下了屋顶,走进屋内,敲了敲少阳的房门,喊道:“你小侄女刚刚走了。”
房门打开,少阳走了出来,白唐双手弯曲叉在了腹前,身体向后舒服地倚在他的房门上问道:“剑公子,这几天外出贵干了什么?”
少阳直接跳过她的问题,问道:“那个丫头,你是怎么识得的?”
白唐努了努嘴:“上山的时候,看到她被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追杀,我顺便救她一救,然后她就跟着我回到这里。”
少阳眉间似乎为什么所动,只是一瞬间又消失了,白唐只以为她自己眼花了,她打趣问道:“你真的是她素未谋面的叔叔?”
“跟你交手的是什么样的黑衣人?”白唐发现,她跟维少阳永远不能站在同一平台上讲话,因为他压根就不会理她说什么。
“就是穿着黑衣服的黑衣人,很黑很黑的那种,阳光都照不透。”
少阳瞟了她一眼,又不冷不淡地问道:“你在哪里和他们交的手?”
“在山上,很山很山的那个山上。”
那个晚上,因白天嗜睡而睡不着的白唐,在榻上翻来覆去,蓦地一下想起了今夜乃是中秋月圆之夜,合家团圆;她坐起来身来,推开了榻边临湖的竹窗,双手环着卷曲的双腿,仰着头望着天上那轮发散着皎洁柔光的月亮,听过一些传说,说月亮之上有清虚和广寒两座宫殿,宫殿上住着一位有着绝世容颜的嫦娥仙子,嫦娥是女娲造人后才由人飞升成仙的,成仙时间不长,仙龄断,为世人熟知。还有一位叫望舒的上古战神,她法力无边,是清虚和广寒宫的驾车女神,太古成仙,已经过去几千几百年了,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大名和功绩,而她的仙迹也似乎已经隐去了。
所有的这些她都是从一本叫做《神仙修成录》里看到的,这种成书时间久远,作者又不详,字字繁密,内容过于冗长、繁琐无味的书,已经很难激起白唐这一代人的兴趣了,白唐从苏醒之日起,却唯独偏爱这种介绍各种神迹佛迹的古书,自是读得有趣。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先是捣了太守府,然后祭拜了阿婆,然后又很巧很巧地救了小兰,然后烤了鱼,然后看到了数日未见的少阳,然后和少阳贫了一下嘴,然后……事情太多了,一日当做几日过了。
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她打开房门,看到了竹屋的大门被轻轻扣上,半截银灰色的衣袍一晃,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又玩失踪,难道是因为今日自己顶撞了他?
清早,白唐有了睡意,才刚刚合上眼,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的敲门声。
她不情愿地从榻上爬起来,打着哈欠,骂道维少阳这次玩失踪的时间也忒短的,这么早就回来扰她的清梦,果然,长得太好看的男子,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不然他会让你睡眠不足以致精神崩溃的。
金秋时节,一天的热度温度相差甚大,当她打开竹门的时候,一阵凉风迎面灌来,她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身子,然后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小兰穿着另一套绿色的衣服,挎着满满一篮子的青梅出现在她的眼前,言笑晏晏道:“唐姐姐,你不会还没起床吧,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说完,就自顾自暇地走过她的身边,进入屋子,把那篮子的青梅放在漆了木漆的枫树茶几上。
白唐愣在那里,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
小兰放下青梅后,左顾右望了一下,对着转过身来的白唐说道:“姐姐,你还没用早膳吧!你先去洗漱洗漱,我去做早饭。”说完,便不理她的唐姐姐有没有同意,径直地走入厨房。
白唐走到湖边,捧了一把水,洗了洗脸,再捧了一把水,再洗了洗脸;然后回到竹屋,灌下了一杯凉水,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灵台清明了。
听到小兰在厨房忙忙碌碌的声音,她清晰地告诉自己,“对,没错,昨日那个叫杜兰的丫头,今天又跑来了,还说要为自己做早膳。”
可是,只有维少阳在这里的时候,她才做饭;维少阳不在的日子里,她是宁愿不吃也懒得做饭的呀,她觉得她有必要跟这个兰丫头说清楚一切。
一阵热气腾腾的清香扑鼻而过,她拿了两个青梅,放在嘴里嚼着,顺着香气走去,倚在门口对着正蹲着往炉灶添柴的小兰说道:“丫头,你少阳叔知道你要来,早早的被你吓跑了,你愧疚不?”
她理直气壮的反驳道:“那我昨天不也是被他气跑了,这样正好和了。”
虽然夜里睡不够,一大早又被这个穿着绿色衫子的丫头吵醒,但是白唐还是清楚地记得昨日傍晚某人在连续几刻钟里拍打少阳的房门未果后,一回头望见夕阳落下了山头,晚霞铺盖了整个山谷,便急忙跳出竹屋,并且叫道:“不好,都已经这么晚了,我还没归家,我爹又会拿藤条焖我的肉了,唐姐姐,我先走了。”
白唐吐出了青梅核,又吃上手中另外一个:“你这么早就往我这边跑,也不怕家里人担心啊?”
她双手握着竹筒,“呼呼”地往炉灶送气,火旺起来,带着孩童般稚嫩的语调说道:“我爹出诊去了,不会管我的。”
“出诊?你爹是大夫?”
“是啊!”
“那你不用上学堂吗?”白唐隐约记得这个小丫头说过她有夫子,但是她为什么会说起她的夫子,她却忘了。
“中秋庆假嘛,我们学堂停课三天。”她站起来,打开炉盖,用汤勺搅拌了几下炉里的东西。
清香更加扑鼻,白唐凑前去看了看,问道:“你在煮什么东西?”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要跟小丫头说清一切的目的。
“我在熬鲜鱼粥,姐姐尝点不?”小兰笑着说道,把半碗鱼粥递了她唐姐姐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