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青色披风的她,更是美艳不得芳物。
直将本就巧笑倩兮的美人儿,衬得越发美艳不可方物,让早就见惯万种风情的江旭,此刻都不由得有些愣神。
一旁的雪儿见江旭露出这副傻乎乎的样子,不由捂着嘴儿吃吃地笑,王婉儿啐了一口拿眼瞪她,“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回过神来的江旭不免有些尴尬,于是轻咳一声权当掩饰,而这时雪儿却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小姐在勾引你呢!”
声音虽小,却又偏偏让王婉儿也能听见。
“呸,死丫头,你作死呀!”王婉儿闻言顿时脸蛋儿飞红,但是却用美眸余光偷瞄江旭神态。
江旭摸摸额头,主动地避开了这个话题,“那个……上课吧!”
他不是白痴,这主仆俩的心思,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只不过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成事又是另一回事。
见江旭突然把话给支开了,王婉儿羞红的俏颜上,悄然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这时江旭清了清嗓子,似有感慨的轻声道:“今日……是最后一堂课了!”
王婉儿默默地点点头,虽是低头不语,却难掩不舍之情。
雪儿见状,却是忍不住撅起小嘴儿,“为什么?公子您不再教授小姐了么?”
“因为该教的我都已经教了,江某这点本事,这两年已经都被你们家小姐给掏空了,再教下去可要丢人喽!”
江旭无言以对,只得说两句自嘲的话,来搪塞雪儿的问题。
“哼,只听说男子的身子……能被女人欲求掏空,可没听说这本事还能……掏空的,江公子莫非嫌弃我们家小姐?”
“呃……”
江旭被雪儿这几句话噎的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心说这‘掏空’二字能这番理解,你这丫头也真是个奇葩啊。
一旁静坐的王婉儿,经雪儿如此露骨的对比语句,就更是让她面红耳赤起来,但是心中却是有了与雪儿同样的探问。
说起来,江旭做她授琴先生,时至今日已经两年了。
两年的时间里,她凭借着江旭的悉心教导,成了琴画双绝的幽梦楼花魁。
这种亦师、亦友、亦知己的关系,如今却要从此就要结束,她又岂能轻易割舍。今日她特意不同以往的打扮了自己,是希望能给眼前之人一个最美印象。
房间里气氛有些尴尬,江旭自己也有些唏嘘。
每逢五逢十,彼此都会默契的来到这冰心茶楼相聚,他都会将自己的琴艺心得,毫不保留的教授给王婉儿。
两年前,经商稍有起色的他,盘下了城东的这座茶楼。
并将茶楼改名为冰心,此二字看似与茶无关,但却出自于‘一片冰心在玉壶’。
诗意的古雅名字,以及他的后续经营手段,使得原本濒临倒闭的茶楼,重新焕然了生机。
而就在这茶楼中,他与王婉儿因为琴声有了偶遇,也才有了这一段短暂地师徒缘份。
为了教授琴艺,便特意安排了这个幽静厢房。
房中气氛有些尴尬,王婉儿犹豫片刻,率先打破沉默:“伯母的身子好些了吗?我……我想找个时间上门去看看伯母,成吗?”
说着,她抬起头来看着江旭,眼神中满是期待,甚至有一点点乞求的意味。
“家母近期调养身子好多了,咳嗽得也见轻了些,我最近又请大夫给新开了不少方子,希望能将把这个病根儿给去了!”
提及自己的母亲,江旭松弛的心,蓦然地忧虑起来,但在他平静地背后,却难掩眼中的一丝冷厉。
不过,这几句含糊的回答,也让蕙质兰心的王婉儿心思黯淡了起来。
善意的回绝心意,是江旭唯一选择。
柳氏一门,曾经也是官宦世家,其先祖柳墉,字三通,乃是大瑭开国功臣,素有布衣卿相之称。
尔后,柳氏后世子弟多入仕为官,虽说传至江旭母亲父辈这一代,已经是家道中落与平民无异,但是书香门第的固守家风仍在。
所以,一个青楼女子登门探望,这对于江旭来说没有什么,但他相信母亲一定不会答应,更不要说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了。
管你是什么卖艺不卖身,即便你什么花魁之首,总归还是贱籍不是?
自己母亲的观念执拗,江旭这几年是深有体会,所以为了母亲安心养病,许多事情是必须拒绝的。
所以这份师徒缘,也是时候该散了,随着王婉儿花魁之名日盛,众人的焦点势必会蜂拥聚集于一身。
而他不想因为这个原因,无故搅扰了自己的平静生活。
王婉儿默然低下头,连雪儿这个整天笑嘻嘻的小丫头,这个时候都没了玩闹的心思了。
江旭自嘲一叹,收拾了一下心情,强自笑道:“今天这最后一堂课,我不准备授什么技法,手弹一曲,就算是留个纪念吧!”
“好,雪儿,上琴。”
两人其实都是心照不宣,这份师徒情缘走到今日这一步,不单单是一个人的问题。
从花娘的口中王婉儿已经得知,不久之后他们就要离开永宁县,准备举众迁移到长安谋求发展。
落花有意随流水,可惜,流水无心恋落花……
江旭随后来到桌前,拂袖轻拨之下,丝竹之声如流水轻柔,江旭闭目抚弄琴弦起来。
紧接着音符从琴弦上缓缓流淌,美妙的琴声似乎很远,遥不可用,又似乎很亲近,缭绕耳际。
就在王婉儿讶异这首曲子闻所未闻之际,沉浸于抚琴状态的江旭,口中却缓缓轻语起来。
“旧忆恰似一扇窗,推开了就再难合上。谁踩过枯枝轻响,萤火绘着画屏香。为谁拢一袖芬芳,红叶的信笺情意绵长……”
“……又一年,清秋半晚风凉,斜阳渐矮只影长。这场故梦里,孤桨声远荡,去他乡,遗忘……”
轻缓的语调,似在倾述衷肠,又似在怀念过往,似即兴而出的话语,却又与悠扬的琴声情景交融。
王婉儿急忙让雪儿取来笔墨,安静地在一旁誊录起来。
两年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江旭的与众不同,这种像诗词又像歌谣的东西,她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就在誊录到尾声时,她蓦然抬头看向江旭,却发现眼前安静的男子脸色,此刻流露着少有的怅然之色。
江旭缓缓睁开双目,见王婉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于是笑了笑:“好了,就到这里吧……”
王婉儿默然低下头,这时候,连雪儿这个整天笑嘻嘻的小丫头,都没了玩闹的心思了。
还勾引什么,再怎么着,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
说话间,江旭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王婉见状是呼之不及,却欲言又止,微微张口却又难以挽留,于是匆匆进入内室,折而复返之时,手中却紧紧攥着一个精致的香囊,吩咐雪儿:“快,去送送江公子……”
雪儿应了一声,拿着小姐的香囊就跑出厢房。
没多久,雪儿碎步回到房中,王婉儿几步迎了上去,焦急中带着忐忑地问:“他……他收下了?”
“嗯,江公子收下了,他还说……若是小姐您有意赎身……”
“好了,别说了!”
“小姐,雪儿不明白,既然江公子多次……”
“赎身之后,我又归何处?”王婉儿垂目轻抚那张江旭弹过的琴,摇头苦涩地呢喃自语,“赎身并不难,难得有情郎啊……”
“对了,江公子说,方才的曲子,名为《故梦》。”
“故梦……就只能是梦一场么?”
夜色朦胧,佳人独伫窗前,良久,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