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灯火的映照下,看上去颇为滑稽,但现在气氛紧张,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牛头道:“我和大杰一向光明磊落,无事不可对人言,你们既已看了那么久,我就不必说得详细了。”云轩心中暗暗着急,行藏原来早被窥破,与其令人怀疑,倒不如先承认了…。于是他走上两步现在牛头面前道:“不错,这三天我都在盯着你们,最初两位出现了一上来就伤了人,再一看到这个叫什么冰宫令的东西就立刻变得神经兮兮的,谁知道你们都在搞什么!你们这三天一会说要去,一会说
不去,要是什么也不知道,还不被你们害死了!”他激动之下前辈也不叫了。
牛头冷笑一声,伸手去腰间将一个布包解了下来,扔到了桌上。武萝好奇地伸手解开小包,那是一枚上圆下方的令牌,木质光滑圆润,表面磨得异常光滑,木色青碧,隐隐似有水在内流动。正面刻有阳文出入二字,后面以阴文嵌上冰宫。令体侧面有一圈龙凤纹饰,样式奇异古朴。凌薇先时曾接触过它,知道此令触手冰凉,入手沉重绝非凡品。武萝惊叫道:“玉栎木!!那么大块!我爹得过一块,给我打了一副耳环呢。”
孟凌薇听到玉栎二字,心中猛地一动芳华谱上第一句就是:欲登仙境,心存玉栎。她曾问过师父玉栎是什么,师父当时说是一种仙木,木色青翠似欲滴水。在这里是表示真气充盈空灵,犹水欲滴未滴一般。凌薇想起这本书中所言晦涩奇异,往往匪夷所思,因此姐妹们都无人喜阅。她自己选这本书倒是由于师父会给她讲解里面奇异之物,仿佛听故事一般。也同时因为师父对她选读此功颇为欢喜,要求她一字不落的记忆下来,修习下来,虽然从未见过仙境,内力也还颇有长进的。师父当真和这个冰宫是否有某种联系呢。芳华谱难道竟然原属冰宫所有么。
马面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将令牌拿在手里,在其外运起内力飞快地运功点按数下。吱的一声,木牌中间横向裂开了一条细逢。马面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卷,那是一种薄如蚕翼,晶莹剔透的丝帛。丝卷很小,还不及巴掌大,正中绘着一只白兔上写蟾宫,白兔左首有一朵红花却并无标注红花下有一把剑,剑旁题有护法二字,剑的左边绘有一个令牌,俨然表示冰宫令。白兔右侧另有四行字:巫山极险,惊天洞天,欲步神阙,冰宫图鉴。六人相互看了看,凌薇看石箫面色仍是发白,便扶他坐在马面对面的椅子上。牛头道:“也不瞒大家说,冰宫数百年以前就存在了。此门派进门弟子不仅要求根骨极佳,也要求相貌俊美,像老夫这种根本是进不去啦。哈哈!”他自嘲的一笑接着又道:“但冰宫武功极是了得,出世之人,都是堪称武林中凤毛麟角的人物,老夫曾因为一事得冰宫之助,当时曾言,若有人持冰宫令找到老夫二人,老夫一定听其差遣,至二十年前冰宫覆灭,老夫二人远在回疆,未能来援实为终身大憾。”他叹了口气,一口饮尽手中的酒,狠狠的将酒杯摔在地上。隔了一会又道:“这位小兄弟虽然不是冰宫弟子,但其师长我信得过,既持有冰宫令,我二人定然助他进入冰宫。冰宫一门虽不存于江湖,但其当年也是以机关闻名天下。虽然总坛二十年前便已经炸毁,但其密殿长久以来始终无人找到,此次能否找到暂且不言,就算当真找到,能否全身而退也尚未可知。诸位于此事无关,现下便可离去,此时武林大会那群家伙也该回去了。”
云轩早知冰宫一事,但当年除了芳艳公主之外,所有冰宫弟子全部毙命。至于冰宫密殿,江湖多方寻找二十年来始终无人找到。因此江湖认为,密殿一说只不过是冰宫人临死之前让江湖不得安宁的诅咒罢了。但既要执牛耳岂有不同去的道理呢,况且石箫可能与芳艳公主有关,更不能不调查清楚就走。正想着,石箫缓缓站起来道:“家师交代在下务必去密殿一遭,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在下原不知此事如此冒险,连累两位前辈实在惭愧,因此也不必再连累大家了。”说罢作了一揖。凌薇一笑,朝石箫道:“若有事不便,珠儿不敢打扰,但若仅仅是因为危险,珠儿倒也不惧。”她看着石箫:“前者在武场,若无石兄相助,珠儿可一定会被杀掉的,况且关于阴阳卦数之理,我也还颇有涉猎,虽然不足一哂,不过寻找机关也还是略有裨益的。”石箫正犹豫,只听马面道:“明明那么想要人家去,偏又舍不得人家冒险,我老头子都替你着急呢。”石箫和凌薇脸都红了。
云轩几乎想拉起凌薇就走,但强忍住了,他很冷静的站了起来,将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放开,笑道:“前辈真会开玩笑。不过既然珠儿妹子要去,在下怎么能不一起前往呢。”又看看武萝道:“阿萝不是不要回家么,也一起去看看吧。”心中暗暗盘算着,现在不能让她回家报信。武萝笑嘻嘻的道:“当然要去啦,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落下我呢!”于是众人商定在恒昌休息两天,一来让石箫养好伤势,二来采买必备物品以及研究冰宫图鉴。云轩早早便出门买些干粮烧酒,武萝也忙起身跟着他去城里转了。
牛头马面仔细的研究着冰宫图鉴上的文字,明明只有十六个字,他们的样子却看上去好像这是一千字一万字一般困难。孟凌薇做了一大碗蒸糕端给他们,可再进去时居然发现二人在蒸糕上用手指画图,只得叹了口气退了出来。她走到石箫房里,拿出针具,准备给他施针。自石箫受伤以来凌薇觉得,若非拉她上去,石箫也不会受伤,因此加意照料。她曾在师门学过一些医理,虽然从未实践过,好在石箫也并非患了疑难杂症。除了云轩因此非常不高兴外,倒也没什么。石箫刚要说话,孟凌薇摆了摆手笑嘻嘻的道:“小女子医术不佳,若是万一分了神,石大侠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哦。”
石箫连忙乖乖躺好,不敢言语了,他可轻轻楚楚记得前天他多说了话,凌薇就老实不客气的给他来了一针少商,而且是慢慢捻进的,简直痛得他冷汗都流出来了。凌薇在涌泉、百会、劳宫、中冲、内关、中脘、足三里各刺了一针。才在床边坐下,随口道:“那木牌是你师父给你的?你师父还真神通广大呢。”见石箫不开口才想起来,扑哧一笑道:“你还真听话,现在可以说话啦,只要不乱动就行。”石箫这才道:“是师父给的,他说要我去密殿看看有什么情况,其中的典籍是否都被取走了。”然后他又道:“哦,对了,珠儿可能还不知道,家师便是风雷掌姓吴讳一个铭字。”凌薇哦了一声,她虽然对江湖上的人物知之甚少,但善于记忆,云轩曾说过风雷掌吴铭是十大高手中以掌法出众闻名的,据说此人内功相当深厚,不逊于少林广龙大师,出掌之时隐隐有风雷之声故号为风雷掌。石箫道:“家师曾识得芳艳公主赵娣前辈。家师知道赵前辈如果还在人世定然会去密殿的。在下为了完成家师心愿而来,多谢珠儿相助。”孟凌薇笑笑:“这个只是珠儿自己想去见识见识啦,与石大哥无关。”接着看看石箫:“之前听牛头马面说过芳华谱,那个芳华谱是干什么的呢?”石箫摇摇头:“师父说过是冰宫的内功心法,还叫我找到了要烧掉呢,具体不太清楚,他一讲到这个就样子挺奇怪的,我也不敢多问。”孟凌薇深吸一口气,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师父难道就是芳艳公主?但她为什么又要改名叫冰霜夫人赵雪蓉呢。如果师父不是芳艳公主,那又是谁,和冰宫有什么关系?要我找的那个人又是谁呢,难道找的人才是芳艳公主?
正在她绞尽脑汁思索回忆的时候,云轩也在思考着。那小子说他的师父是风雷掌吴铭,吴铭当年也是芳艳公主的追求者之一,只不过没等他有所表示,赵珶就和陈登启订了亲,他现在来找赵珶,难道是还想再续前缘?不,一定是想要什么芳华谱的,这事家里的资料可没有这个,显然是芳艳公主告诉吴铭的。我可得给爹报个信呢,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出门扫雪已经扫不干净了,是不是支援一下呢?但是怎么能撇下这个武萝呢…。如果我不和阿萝在一起她是不是也会报告给他的父亲呢,但她根本不想回家…。如果是假的呢?如果她在装傻呢?云轩混乱的想着,随手在包子铺里拿了一个包子便咬。卖包子的说:“客官一文钱。”他瞪了一眼:“来五十笼!”卖包子的说道:“先交定金!”云轩将一把银子塞进卖包子的手里,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眼光里,拉着武萝走了过去。当然武萝绝对没有看到那绝不仅仅是银子…。
远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一个女子的心里也闪过一个影子:一个正在厮杀的男子,他的掌法凌厉非常,隐隐有着风雷之声。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些年来,过得可好?你不要怪我,情之所钟,我也是没办法的啊…。”
幽谷芳兰蜜色桃,白莲迎风自窈窕。欲待寻香引蝶去,何故风残一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