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离开顺祥客栈,赶奔巫山,一路上晓行夜驻也不必多言。虽然多次讨论了那张图鉴,仍没人提出有用的意见。石箫伤势已经痊愈,众人分乘骏马,速度加快许多,不一日,已经来到柢阳府巫县。
一进得县里只见屋舍倾颓,衰败不堪,人烟也颇为稀少。一问之下才知道,两个月前地龙翻身,死伤了不少人。而且山中裂开了一处三丈长的小裂口,里面连着往在冒了近一个月的白烟,有人下去看,结果没一个回来的,县里人认为是土地老爷怒气冲天,纷纷搬走了。六人对望一眼,这绝不是土地发怒,而是震裂了密殿的机关。于是众人决定前去看看,此时天色将晚,但县里颇为荒凉,许多人都露宿在外,看来想要找到下榻之处也是不可能的了。
众人只得在天黑前上山。离了没走多远便看到,天色一片金红,好像是整个天地间戴上了凤冠霞披。云雾在山谷间升腾变幻,便如同巨龙盘旋舞动,光彩夺目。向前看去,但见目之所及奇险诡谲,山之形势犹如刀砍斧削,悬崖间生着一株株异松怪柏,山体间似乎布满了青碧的苔藓,但山间烟雾缭绕,不能看得真切。武萝惊叫道:“简直是仙境一样啊!”不过旋即气馁起来:“根本上不去啊!”凌薇摇摇头:“刚才那个老人即说有人进入了密殿,那便表示有路可以上山,我们走得近点再看吧。”云轩道:“巫山极险。”“第一句对了,但到哪里去找图上的令牌宝剑?”
众人边说边往山上来,过了许久才走到近处,此时天上日头渐渐落去,光芒已减,只剩得一缕红光。山脚果然有一条小路,细如羊肠,隐蔽在石隙之间。石阶并不光滑圆润,应该是鲜少有人上山樵采。牛头点头道:“想当年那么多人几乎将昆山冰宫总坛挖得底朝天,却绝对没人想到会在这里…。”云轩想起巫山距离棋山冰宫分部大约有三天路程。很少会有人想到冰宫会将密殿设在总坛外面。偶尔有人想过要去总坛外面寻找,也都在冰宫各处分殿、势力范围全部破成碎瓦烂石后扫兴而归。巫山并非是冰宫势力范围,甚至并非公共地地带,那里是峨嵋派第十一分舵所在。当时剿灭冰宫以峨嵋派出力最多,如果各派就算发现冰宫也不免大打出手。冰宫果然有过人之处。
云轩正想着,山体破裂之处已到达了,那裂缝横向纵深,裂处色体发白,显然此处曾有水银硫磺机关。凌薇提起一支飞镖射了进去只听见里面一阵连珠价响,不仅原来的飞镖返了回来,又跟着射出十几支。孟凌薇叹了口气,显然前面进去的人都是断无生理了。她看了看山势,只见此山风势向东,山脊龙头却在西面,正合逆风龙之势。逆风龙逆麟起,山势不稳。内起孔穴当顺山势,再逆则龙将翻起也。她想着父亲的话,低生念了出来,云轩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前几年峨眉派打算在地下建一个密道只挖了三日便倒塌了。连地上房屋都损坏大半,因此将分舵撤往以前冰宫分舵所在的棋山了呢。”
牛头道:“幸亏如此,否则惊动他们就不好办了呢。”石箫道:“看起来这洞中满是机关暗器,当真不易由此进去,倒不如先去寻珠儿说的那个西面的入口。”众人都点头,云轩大步走在前面,他在进镇后联系不到接应之人,想是前时地震出了意外,此时留下暗号也是无用,倒不如走在前面来得坦荡。而且此时凌薇在队伍前面探查机关,虽然不会分心和他说话,但是能近距离多看看她,心里也是十分欢喜的。他此时隐隐有一感觉,仿佛是在盼望永远不用回家永远不用完成任务一般。凌薇拿了一块帕子包了地上的暗器,拉着正专心观察一只黑白条纹的大蜘蛛的武萝向前走去,牛头马面拉着石箫说些关于玉栎木令的来源。尽管此地美不胜收,仿佛人间仙境,凌薇却总是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正步入幻境越来越深一般。
众人渐渐向西走去,天色越来约暗,就在打算休息一夜再走时,眼前浑然开朗。一面巨大的瀑布自上而下,却奇怪地没有半点水声,在林立的树木间,如同一扇大门,水质清澈,犹胜冰晶。更令人振奋的是瀑布前有一匾悬在巨木之上:惊天洞天。武萝仍嘟着嘴因为刚才的蜘蛛不高兴。凌薇安慰她两句,也就不言语了。
她心中飞快的转着:欲步仙境,心含玉栎。欲渡飞毯,耳聪目清。像由心生,幻由心见。如临薄冰,却舍深渊。师父说过心中想要飞去高空,将耳目间的凡尘俗事抛诸脑后。修习内力之时,需要清心寡欲,心有欲望就会出现幻象。抛却杂念就会摒除幻想。修习时要小心得如同步于薄冰之上,但必要时也要大胆突破纵使面前是悬崖也不惜一跃。当时师姐们都说薇儿要成仙了…。直到师父出面用芳华谱上的内功,以内力在山上写了成仙二字,师姐才不敢再说。可这些话看似奇怪,却似乎和这密殿相关,芳华谱难道就是钥匙么?玉栎已经出现,飞毯是什么呢?师父说过是登天也就是修习的凭借。如果是口诀的话,难道就是这飞瀑?那么幻象又是什么呢?要小心些什么?又舍身去干什么呢?
她想了一想将手伸进暗器囊中取出一枚铁莲子对准了瀑布前的木牌,暗器射去,直透木牌,没有什么事发生。她又发了一枚暗器,暗器穿透了水帘,消失的无影无踪。众人都大惑不解,武萝说道:“珠儿,这里摆明了上不去,不要浪费力气啦,赶紧找地方睡一觉吧。”云轩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正待细想,马面道:“矮子,你看到还有别的路了么?”
众人不由得一惊,巫山若是不能登顶,那绝不可能在此建立分舵,可此时已无路可走,这却绝对不可想象。如果走错了路,此处很可能有机关,那么为何走了这么远还没找到呢。可就在这时,众人震惊的发现,来路已经不知去向,来的地方之间层峦叠翠,一片青葱翠。凌薇知道按照芳华谱所说,现在如果能有所突破,就应当跳下去,留在此处过夜有可能更加危险。她一抬手连发十支金镖,等了一会,不见有何动静,银牙一咬,走到瀑布边上。她回头对众人道:“等我半个钟头。”纵身跳向瀑布。武萝还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牛头马面互相看看点点头。云轩吓了一跳,急忙追过去,忽见空中的凌薇忽地一声惊叫落了下来,云轩一把将她拉住,而在惊叫声中,石箫已落入了瀑布之下。凌薇摔了下来,委中穴上一阵酸麻,知道穴道被点中了,她并没有落上冰冷坚硬的石板,云轩及时接住了她,而石箫就这么落了下去。
生死往往就在一瞬间,跳下瀑布至少有八成可能会死,下面即使并非山岩,也必定机关重重,生还机会不足一成。凌薇自己在跳的时候也没有把握,但毕竟有芳华谱作为辅助。可现在石箫跳下去几乎无异自寻死路,凌薇几乎都要惊叫出来了,她压制住气息,毕竟此时心神大乱对于眼前这一切没有半分好处。于是她镇定下来,强行冲破穴道,从云轩的怀中站起,这时受惊过度的武萝却哭了起来,要在平时凌薇一定好好安慰她一下,此时她自己尚且勉强抑制,当然顾不得许多大喝道:“再哭就把你扔下去!”她此时神色俱厉,武萝倒当真吓了一跳,停止了哭泣。
牛头朝瀑布大喊一声,却并未听到任何动静,不禁也有些焦急起来,正打算也跳下去。凌薇强迫自己面对发生的事情,深吸一口气道:“大家先等一下吧,两位前辈请先四处看看为什么来路消失。”又指着云轩武萝道:“你二人去看看附近何处可以休息,有没有可以生火的东西。”云轩问道:“那珠儿要做什么呢?”凌薇道:“我毕竟学过机关硝器,到周围去察看一下,不会走远的。”
众人都离开了,孟凌薇呆呆的坐在地上,呆呆的想着:我究竟在何处见过他呢,为什么这么熟悉,他两次救我,现在更因为我落入如此危险的境地,如果他回不来,我该怎么办呢。他就这样死了么?连我真正的名字都没有知道?微风拂过凌薇的脸颊,却未能在水面上引起一丝异动。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在下面,那我就真的还不清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孟凌薇站起身来,在地上写道:“一辰之后,若无出者,不得再入,轮息过夜,翌日求出。“书毕飞身跃下瀑布。
幻境仙境费猜思,惊天洞天飞瀑至。忽然惊起疑无路,一念生死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