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一行在中国南海西沙群岛中的三脚岛遭遇台风,险些陷入了灭顶之灾,雨霁云开之后,大船帮再次扬帆远航,日看云头,夜观星斗,向着中国大陆的方向日夜兼程。
张谦和东王巴都葛巴哈剌站在船队的“头船”上,他们的下一站去泉州刺桐港,这是张谦每次出海航行的出发地。
泉州越来越近了,张谦看着这条多次往返的航线,岸边划过一座座似曾相识的山影,他感到格外亲切。他向东王讲起了他从泉州出发下南洋的故事。
东王巴都葛巴哈剌静静地听着张谦讲故事,这些故事,他已经听张谦讲了好多遍了,但是却不忍心打断张谦的回忆,听着听着,他又一次想到了曾经一起结拜的三宝太监。
东王突然问道:“你说,我们终于来到你和三宝太监的家乡了,我们当时结拜的兄弟几人,我、西王、你还有峒王妃,我们都来了,三宝太监兄弟他在哪里?我们能不能见到他?”
张谦说:“是啊,东王大哥,我和你一样,也想郑和二哥了!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国内。如果在国内,我们一定能见到他的,他知道我们来了,肯定会想法来见我们的!”
东王无限憧憬地说:“如果正好他没有出洋,那该多好啊!”
张谦双手合十:“但愿如此吧!”
东王自言自语:“还是让我来诵读经文吧,我一读经文,穆圣就会帮我实现愿望!”
说罢,他跪在船板上,面向西方,开始诵读《古兰经》。
读了一遍经文,东王心有所动,他说:“穆圣已经给我发出指令,我也已经感觉到了,三宝太监离这里不远,说不定就在前面的这座港口里,张谦老弟,前面这是什么港口?”
张谦指着岸边说:“你看,前面就是泉州湾,进去就是泉州港,也就是在南洋和西洋诸国赫赫有名的刺桐港,号称“东方第一大港”!
大船帮拨转方向,向泉州湾开去。一进泉州湾,风变小了,船速慢了下来,东王着急地敲打着船帮:“快,快啊,我要见三宝太监兄弟,我感觉到他就在前面等我们呢!”
这个独木舟捆绑而成的特殊船队缓缓驶进了泉州湾。
在泉州湾南侧,有一片长长的石桥,这些石桥就是泉州港出海的门户——蚶江镇林銮渡,是一座唐朝留下来的古渡口,许多船正在从这里出港,也有许多船在这里靠岸。东王眼睛挨个搜寻着这些帆船,着急地问:“张四弟,你说,三宝太监兄弟会不会在这些船上?”
张谦摇摇头,肯定地说:“你看,这些都是一些木帆船,没有三宝太监的那种大楼船。”
东王指着远处一条大船,惊喜地说:“你看,那边不是有一条吗?”
张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条大船只是比这些木船大了一些,和三宝太监的大船差远了,他说:“那条船和三宝太监的船相比,还是小了点,再说,三宝太监可不是一条船,而是一个庞大的船队!他要在这里,整个泉州海湾,都会被楼船和桅杆遮满!”
张谦指挥着船队在这里靠岸,进行报关检查。泉州市舶司的属员一看是南洋来的几个国王,还有中官张谦引领,自然不敢怠慢,让他们在大船帮上耐心等候,然后用快船给市舶太监去送信。
不多久,两条船从泉州城区方向驶来,前面一条是龙头画舫,后面一条是普通的官船。
两条船来到石桥边,船上的人上得岸来,走在前面的那位是黄衣太监,虽然又矮又瘦,却官架子十足,后面那位高个子红袍官员,跟在黄衣太监身后,亦步亦趋。
他们来到苏禄王停靠的大船帮前,还没等张谦上前和他们说话,小个子的黄衣太监就哈哈大笑,笑声沙哑而又时断时续,仿佛一头夜枭在鸣叫:“哈哈,怎么就是这样的破木头,也敢从南洋来我大明?”
红袍官员向东王和张谦拱手之一,然后介绍说:“这位是泉州市舶府提督太监张干,下官是市舶司提举官王喜,前来迎接诸位客人。”
张谦也将东王、西王和峒王妃等一一介绍给太监张干和提举官王喜。
张干沙哑着嗓音说道:“诸位番王来朝拜大明,就是咱皇上尊贵的客人,你们那些木头船扔在这里就行了,咱家用官船接你们进城,安排你们住在来远驿,一切费用,咱家包了!”
市舶司提举官王喜对客人所带的礼品、货物一一进行登记,问需不需要安排一场“互市”,就是售卖带来的物品。
穆哈伊担心地说:“怎么互市,还要交税吗?”
提举官王喜说:“放心吧,我们泉州对各朝贡使团带来的物品,进行互市交易的,免除税收!”
穆哈伊高兴地说:“太好了,我跟着东王来,就是干这个的,真是不虚此行啊!”
王喜说:“还有呢,凡是你们卖不出去的,都有张公公和他的泉州市舶府包了,是不是,张公公?”
张干大包大揽地说:“那还用说啊,老规矩!”
东王看着张干大包大揽的神态,十分感动,那种沙哑的声音也变得好听起来。
提督太监张干从岸边找来30条官船,提举官王喜指挥着大家坐上船,张干的龙船在前面引路,一路浩浩荡荡,驶入刺桐城。
官船队沿着城区蜿蜒的水道,一直来到南门聚宝街的来远驿。这是一座有着三进院落、一百二十间房舍的大型驿站,有70多个驿卒,张干、王喜安排驿卒们为他们收拾房间,因为驿站里还有别国来的使团,房间住不下,张干又安排驿丞在附近号下两座干净的客栈,赶走客人,把苏禄三岛的客人全部安顿下来。
安排完住宿,张干、王喜又安排客人的一日三餐,灶上的伙计全部上工,准备饭菜,一时间,驿站内外忙得人声鼎沸。
等三百四十人都一一安顿好之后,张干、王喜专门在来远驿设晚宴,为东王他们一行接风洗尘。
饭菜上来以后,太监张干开始敬酒。
东王着急地问:“张公公,三宝太监在不在中国?那可是我结拜的兄弟,我很想见到他,张公公能否找到他?”
张干举起酒杯,说:“你不要急,我们先喝酒,这是敬你们的酒,喝完酒,我就告诉你!”
都马含、温哈剌和安都鲁三位王子表示不喝酒,张干看看三位王子,说:“大王子、二王子都长大了,就要喝酒,在中国,不喝酒怎么能行呢?那个小王子就算了!”
葛木宁舍不得让两个儿子喝酒,让哈拉一林来夺酒杯,东王制止道:“哈拉一林,别来搀和,他们长大了,还是按照中国的规矩来吧。”
张干敬完一轮,让王喜再敬,王喜敬完酒了,张干开始和主桌上的每一个人划拳。游戏的规则是,两个人同时伸出手指,说出一个数字,如果伸出的手指数和自己说的数字一样,谁就喝酒。
东王和苏禄来的客人不会玩这种游戏,张干就不厌其烦地教,终于大家都会玩了,也都快喝醉了。都马含、温哈剌已经不省人事,被葛木宁、哈拉一林和小王子安都鲁扶着先去休息了。
太监张干的酒量真大啊,他玩完划拳,又逼着提举官王喜和大家划一圈,王喜不愿意喝了,张干指着王喜的鼻子骂:“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违抗我的旨意,爷我叫你卷着铺盖走人!”
王喜十分委屈,又没有办法,只好按照张干的命令,逐个和大家敬酒,他敬到张干的时候,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划拳的水平不行,就是敬不过去,喝得酩酊大醉,张干拉起他来继续喝。
东王心里想着三宝太监的事,不敢再喝了,他想了一个主意,说主宾双方一边出一个酒量最大的人,进行比赛。
大家都同意,大明一方推荐张干,苏禄三岛推荐西王,二人酒逢对手,各不相让,一杯一杯地干了起来。
东王看着王喜,心疼地问张谦:“这老弟,我看不明白,为什么太监张干能对官员王喜这么横?”
张谦小声说:“王喜是市舶司提举官,负责管理泉州港的对外业务,名义上是最大的官,但是,皇帝又派来一个市舶府提督太监,这是皇帝身边的人,不仅市舶司提举官要听他的,就连福建布政使也要怕他三分。”
东王又问:“皇帝为什么对身边的人这么放任不管?”
张谦说:“我理解啊,在永乐皇帝打江山的时候,许多太监出了力,现在一些大臣仍然反对皇帝,说他皇位来的不正,估计皇帝也不相信这些大臣,就只相信我们,我们中官无儿无女,没有什么依靠,也不需要治下家产,许多大事就交给我们来办。”
东王听得似懂非懂,他看看张干,再看看张谦,都是皇帝身边的中官,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
看着几乎所有的人都喝得东倒西歪了,张干说话开始结巴起来,东王着急,走过来夺下张干的酒杯,说:“张公公,就喝得差不多了,赶快告诉我,三宝太监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张干说:“我,我和西王爷干了这杯再说!”
东王说:“你如果不告诉我,等我到了京城里,见到了皇帝,就把你喝酒的事情说出来!”
张干一下子醒了,说:“我,我喝酒怎么啦,给你们贵客接风,又没有喝多?还是不要告诉皇上了吧?”
东王着急地说:“不说也行,快说三宝太监在哪里?我要见他!”
张干把一杯酒灌进嘴里,拍拍脑袋,说:“让我想一想,哦,他前几天来我们这里给******教的两个圣人墓上香,祈祷航行平安,他已经走了啊!”
东王把张干摇醒:“你好好想想,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干朝自己打了一个嘴巴:“我还知道疼呢,说明我说的是真的,他刚刚在城东灵山上上完香,已经走了!”
东王叫道:“我要去灵山,到三宝太监烧香的地方去看看,然后去找他!”
张干结结巴巴地说:“行,行啊,这个好办,明天就去!”
第二天,快到中午了,张干才醒酒,他带着提举官王喜匆匆来到来远驿,陪着东王、西王、峒王妃等全体人员去灵山圣墓,看看三宝太监出海之前烧香的地方。
张干、王喜带领着他们一起来到泉州城东门——仁风门外,折向东南约三里许,看到一座低矮的石山,仅有十几丈高,山形似一座狮子戏球,祥光瑞霭,隐隐呈露其中。
东王问:“这是什么山,怎么有祥云聚集其上?”
张干笑着说:“此山名叫灵山,山上有你们******教两大圣人的墓地。”
东王疑惑地说:“不对啊,我们******的圣人怎么会安葬在这里啊?”
张干说:“我也说不清,让王提举官告诉你吧。”
王喜介绍说:“这是唐武德年间,穆罕默德还在世的时候,亲自派遣他的四位贤徒来中华传传播******教,一贤传教广州,二贤传教扬州,三贤、四贤来泉州传教,时候葬在这座小山上。之后,这座小山夜光显发,人们都很奇怪山有灵圣,故名曰圣墓,山曰灵山。”
东王惊讶地叫道:“原来穆圣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有圣贤来中国传教了,我记得有一句圣训,叫做‘学问虽远在中国,亦当求之’,谢谢你们带我来到灵山圣墓,我今天领悟到了圣训的真谛了!
他们来到半山中的圣墓前,看到墓地正中有一座方亭,亭中有两座花岗石雕的长方形墓盖石,墓盖底座环刻莲花瓣图案,简朴无华,衬托着二位贤者——沙仕谒、我高仕的高洁品德。
墓后是一个半月形回廊环抱墓室,象征******象初月一样纯洁。回廊正中这方青草石雕琢的阿拉伯文石碑刻,记载了元代至治三年(公元1323年)一批阿拉伯******远渡重洋来到泉州,为圣贤修墓的过程。
东王久久伫立在圣墓前,右手抹抹额头,然后放在胸前,为两位远涉重洋来中国的圣贤表示敬意,并为之祈祷。
在圣墓的旁边,有一块新立的石碑,碑上有几行红色的阴刻大字,东王不认识上面的字,问道:“这是一块什么碑啊?”
王喜说:“这就是总兵太监郑和出洋之前拈香祈祷生灵护佑的降香碑,它上面写着‘钦差总兵太监郑和,前往西洋忽鲁谟厮等国公干,永乐十五年五月十六日于此行香,望灵圣庇佑。镇抚蒲和日记立。’”
东王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块石碑,走过去,抱着它,轻轻抚摸着,仿佛这块石碑就是他的三宝太监兄弟,四年多前,三宝太监带着大楼船到苏禄岛的情景一幕幕在他眼前重现:他派张谦上岛平定西王之乱,他开放楼船让当地的百姓们参观,他与苏禄三王结拜兄弟,他嘱咐东王带着三王一起到大明来朝拜,大楼船的帆影离开苏禄……如今,按照安保太监的嘱托,东王带着苏禄三王一起,经过千难万险来到了大明,可是,三宝太监却在一个月前来这里祭拜******教圣贤,然后悄悄地离开了中国!
如果三宝太监不在中国,或者不来泉州港倒也罢了,可是,约好的兄弟们却失之交臂!
东王抬头问张谦:“四弟,咱们和三宝太监一起结拜兄弟,在你们中国,结拜兄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张谦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东王听了,突然嚎啕大哭:“三宝太监二弟,我们是可以一起去死的好兄弟,我按照你的嘱托,来到了你的国家,你是不是知道我会经过这个泉州港,才来这里给我的圣人烧香,可是,你为什么不在这里等等我啊?为什么?”
他一边流泪,一边诉说,突然,他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责备自己:“我真是一个笨蛋!我为什么不能提前来上半个月,或者在路上走快一点,或者不再真腊坐着大象去吴哥,那该多好啊,我们兄弟们就能见上一面了!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多么圆满的事情啊!”
张谦看到东王的举动,也不免悲从中来,他扶起东王,说:“快别伤心了,说不定我们和三宝太监还能有机会再见面。”
东王抬起头,看着张谦,问道:“我们拜见万皇帝,离开中国前,三宝太监能够出洋回来?”
张谦摇摇头,说:“不好说,他出去一次,都要一年多的时间,如何能回得来?”
东王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说不定三宝太监这次出洋,又去我们苏禄国了,他也许和我们一样,相互思念,或者因为我们几年来没有来大明,他心里着急,因此再去苏禄找我们!”
张谦说:“东王大哥,你就别多想了,我们中国人有句话,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就把这种遗憾就在心里吧!”
东王站起来,就要下山。
张谦问:“东王大哥,你要去做什么?”
东王说:“我要去追三宝太监兄弟,我要去找他!”
张干、王喜、张谦都上前拉住他,张干说:“你怎么能追的上他?他是大船队,船比这座灵山都大,我看你的木头了船了,怎么能追的上他呢?”
张谦说:“他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大海那么大,他又没有留下什么口信,如何能找得到他?”
东王挣脱不过大家,只好跟着大家一起下山。一路上,他都不再说话。
中午回到驿站,一直到晚上吃饭,张干继续宴请,商量第二天开设互市,苏禄国客人售卖珍宝的事情,东王都是木木怔怔,答非所问。他一直在自言自语:“咦,三宝太监二弟啊,你为什么不在这里多等我几天啊?”
第二天,市舶府太监张干和市舶司提举官王喜专门在来远驿门口的街道上为苏禄国客人举行互市,让客人们摆出自己带的珍宝,让泉州的百姓们来买。
市舶司提举官王喜让驿卒敲着大锣在街上叫街,一边敲着铜锣走,一边喊道:“来远驿为苏禄国客人开办互市,全城百姓都去买啊——”
泉州的百姓们听说又有外国的使团来开办互市,知道肯定会有许多珍奇异宝,达官贵人坐着大轿来选购珍宝,普通百姓扶老携幼来看热闹,来远驿前一时热闹非凡。
葛木宁把她带来的珍珠、峒王妃把她带来的玳瑁、西王把他的沉香都摆了出来,最高兴的是穆哈伊,他把自己带来的几箱珍宝全都摆了出来,引起市民的极大轰动,泉州人都对苏禄巨富的珍宝爱不释手。
东王告诉葛木宁和峒王妃,我们感谢大明国为了我们开办互市的好意,除了穆哈伊的珍宝之外,我们带来的这些东西,许多是要献给大明皇帝的,我们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不能卖。
市舶府太监张干也来为他们站街,他走了一圈,看到许多还没有卖掉,就对东王说:“告诉你们的人,别担心,如果卖不了的,我市舶府全部高价收购,回头我带着东西上户部零钱。”
东王说:“我们这些东西,本来也没有想卖掉多少,我们想的是下一步何大明建立了联系,常年来人卖东西。”
张干说:“那都随你的便,我们皇帝最喜欢你们这些番邦任来中国了,你们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东王说:“谢谢张公公,您先去忙吧,我们这互市也很快就要结束了。”
张干看看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坐上轿子,离开了。
市舶府太监刚走,几个头上扎着布条、腰间挎着短刀的男人走了过来,一个领头的人咋咋呼呼地说:“这里的东西,我们全要了,不许卖给别人了!”
那些随从走向各个摊子,就来收拾东西。
葛木宁双手捂着他的那些小珍珠,说:“这些我们不卖,刚才是那位张公公要办互市,我们做样子的!”
两个随从不停,应是要抢。三个王子哪里肯依,大声呼叫:“坏人来抢东西啦!”
张谦和东王送走市舶府太监,听到有人在抢东西,急忙赶了过来,张谦一眼认出来了,这些头上缠布条的人,是一帮倭国人!他大声喊道:“倭寇来了,泉州的百姓,快去报官!”
他急忙跑进驿站,去喊驿卒。
东王冲到两个倭人前面,一手一个,推开倭寇,说:“我们不卖了,你们走开!”
倭人看看他,说:“我们大王给钱还不行吗?”
东王说:“给钱也不卖!”
穆哈伊那边,可就倒霉了,几名倭人说是给钱,可是还没等穆哈比划着与他们谈好价格,这伙人已经拿了东西,扔下几个铜板,就跑开了。
穆哈伊气得大叫:“强盗,你们是强盗!”
张谦带着驿站的驿卒赶来了,市舶府太监张干带着官兵也来了,一群倭人一看形势不好,打一声唿哨,匆匆撤走了!
张干听着东王和大家介绍倭人抢东西的过程,说:“这些人还不是倭寇,还只是一帮日本浪人,倭寇比这人多,他们根本不讲条件,见东西就抢,不给就杀人放火,可凶了!”
东王生气地说:“那你们大明朝官府,还打不过一群倭寇?”
张干说:“他们长得和我们模样一样,还有一些中国人给倭寇当耳目,不张嘴根本就认不出来,等他们开始动手抢劫了,官兵一时又来不及,可等官兵赶到了,他们也跑了!”
东王劝葛木宁和大家说:“我们大家都不要担心了,今天遇到的只是一小群倭国人,没什么危险。”
峒王妃和穆哈伊掂掂自己的东西,也没有多少损失,大家都感到有些庆幸。
张谦却感到十分担忧,他自言自语的说:“没想到着才几年没有回国,倭寇这么猖獗了!这沿海的路程还长呢,以后路上要十分小心才行!”
张干要晚上继续设宴,给峒王和苏禄国的客人压惊,东王坚决推辞,把张干和王喜推着,送出了来远驿,他和大家一起在驿站里吃便饭。
吃过晚饭,东王悄悄地对张谦说:“张谦老弟,你还记得我们的海盗海盗兄弟王啸天吗?他的家在哪里,我们还能找得到他的母亲呢?”
张谦一听,急忙把东王拉到院子里,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悄悄说:“我们兄弟真是想到一起去了!王啸天说的泉州,就是这个地方,他说他阿母住在来远驿旁边的一个胡同里,离这里肯定不远!在来泉州之前我就想好了,要找到王啸天的阿母,去他尽尽孝心,这几天,都是张公公陪着我们,天天宴请,那里脱得开身?”
东王说:“所以,我今天说什么也要把张干赶走!”
张谦说:“那好,你带上王啸天给的那个金元宝,我们就去找,注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毕竟,王啸天还是朝廷的钦犯!”
吃过晚饭,东王从葛木宁那里取来金元宝,告诉大家明天就要离开泉州城了,今晚一定好好休息,谁也不许外出。
看到大家都休息了,东王叫上张谦,张谦也换上了一身便服,二人会心地拉拉手,悄悄离开了驿站。
走在街上,张谦专找那些老街巷模样的人,小心地上前打听,是不是听说过一个叫王啸天的人。
终于,在他们问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的时候,那老人警觉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他做什么?”
张谦看看四周没人,小声说:“老人家,我们是王啸天的朋友,想找他的阿母。”
那老人说:“走吧。”就向前走,一直走出小巷,走到河边,河边有一座妈祖庙。老头推开庙门,屋里一团漆黑。
老头咳嗽了一声,说:“天他阿母,你在吗?”
墙角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位老妇人的声音传来:“他伯,什么事儿?”
老头儿说:“有人来找您了,说是啸天的朋友。”
那老妇人慢慢爬起来,冷冷地说:“啸天早就死了,别找他了。”
张谦和东王慢慢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才看清墙角里的老妇人。
张谦对老头儿说:“老伯,你走吧,我们和阿婆说说话。”
老伯说:“好,好。”然后,掩上庙门,拄着拐杖,走了。
张谦说:“阿婆,啸天他没有死,他在南洋的一个小岛上,过得很好。”
阿婆说:“别骗我老婆子,有人来骗我,我不信。”
张谦说:“阿母,我们是啸天结拜的兄弟,你就是我们的娘阿母,我们不骗你!”
阿婆惊讶地叫道:“啸天他,他真的还活着?妈祖保佑,我的儿子啸天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张谦拉着东王的手,交到阿婆手里,说:“这位是南洋苏禄国的国王,也是和啸天结拜的兄弟,受啸天的委托,我们一起看看您!”
东王拉着老妇人的手,说:“阿母,看到你,让我想起来我那留在苏禄岛上的母后,阿母,你好吗?”
阿婆说:“你真的是国王?如果啸天真的还活着,想法让我的儿子回来吧!”
东王掏出来那只金元宝,说:“阿母,啸天兄弟当然还活着,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金子,希望你好起来!”
阿婆接过来金元宝,嘟嘟囔囔地说:“七年了,啸天走了七年了,官府抓他,家被人霸占了,我东躲西藏,沿街乞讨,晚上就睡在这妈祖庙里,感谢善良的妈祖,我的儿子他还活着!我做了多少个梦,一直在盼着这一天!谢谢你们,你们真是上天派来的好人!”
东王说:“我们是啸天的兄弟,我这次进北京城见皇帝,我要告诉他,啸天要回家孝顺阿母,希望允许他回来!如果皇帝答应了,我就让啸天兄弟回来看你!”
阿婆跪在东王面前,说:“啸天要回来了,我可是要谢谢你们,你们真是我家的恩人哪!”
东王和张谦小心翼翼地扶起阿婆,交代她小心花这些钱,别让别人骗了。
阿婆说:“放心,这些钱我不花,我藏得好好的,等我的儿子回来,再花!”
从妈祖庙里出来,已经很晚了,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张谦和东王小心翼翼地回到驿站,盘算着明天继续去北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