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师姊弟二人情谊更甚从前,沈风谷自那日无心听到戚友方,朱友寸二人谈话,心思便又沉重了几分,每日里只是勤练武功稍发郁闷。
姜昭仙见他一心向武,大有长进,几次钟离澹考校他武功,均进退有度,也大为欢喜。
沈风谷原本只是练武纾解心事,有一日,突发奇想:“若练好了武功,去找到三师伯,大师伯,二师伯自然不会再冤枉师父害死了三师伯,迁怒到师姊身上,到时候他们颜面无光,自然无话可说。”想到此处,心思豁然开朗,连日郁闷一扫而光,只觉神清气爽,心中说不出的快活,只一心想着练好武功,去找三师伯。
心有所期盼,练武自是更加用心,不过数月,已学会禹步拳,形意剑,定水剑法也有小成。
姜昭仙见他日夕勤练,忍不住劝道:“你练武神速,根基不稳,切莫贪功冒进,定水剑法前十六式招式虽然简单,却难以融会贯通,后面的二十式繁复难学,更费心神。你万万不可心急。”
沈风谷心热难挡,良言入耳难入心,草草敷衍了事。加之在几次同门较武中,接连胜过了张起云和周遇云门下弟子,脱颖而出,心中更加得意,便愈发勤练。没多久,定水剑法便练到了后面的二十式。
这一日,又到同门校武之时,周遇云因着上次打伤韩落山的事,心中郁郁,对门中之事撒手不管,张起云也未到场,因此,今日到场的只有钟离澹,赵桐英夫妇,张,周二人门下的弟子。
因着师父未来,也轻松随意了许多,轮到沈风谷时,恰与朱友寸对手,朱友寸笑道:“沈师弟,当初还是我引你入到门中,想不到今日还是我陪你喂招,待会儿师兄可不会手下留情。”
沈风谷脸现鄙夷神色,道:“朱师兄,你引我入门也不是白引的,这些年,你不是问了我好多师姊的……”
朱友寸对姜昭仙也心存爱慕,这些年通过沈风谷问了不少姜昭仙的喜好偏向,此时,被沈风谷揭穿老底,赶紧打断他,道:“咳咳,沈师弟,咱们还是比剑吧。师兄到时候让你几招,不让你输的难看就是了。”
沈风谷切一声,道:“师兄可别说大话,看剑。”说罢,挺剑斜刺。
朱友寸轻笑一声,随手拔出剑来横档,沈风谷见他轻视自己,心中大怒,身子一矮,剑招功他下盘,他这几年在天绝门中,衣食无忧,个子长高了许多,习武身子也健壮不少,这一招使得稳当妥当,钟离澹连连点头。
朱友寸一提气,侧身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笑道:“小师弟,你别急,师兄再让你几招也没什么。”
沈风谷怒道:“大言不惭。”回剑胸前,两手握剑,直劈了出去。
朱友寸见他气势端凝,如泰山当立,倒不敢小视,收起了轻视之心,凝神格挡,二人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初时朱友寸尚能应付,后来沈风谷剑招越使越快,朱友寸也只能全力以赴。
众人不再其中,瞧着打得热闹,有些武艺低微的弟子喊道:“朱师兄也让的够了,快把沈师弟打下去。”
也有人赞道:“沈师弟,年纪轻轻,能与朱师兄拆上几十招,也是难得得很了。”钟离澹和赵桐英瞧在眼中,二人相视一笑,倒没说什么。
朱友寸身在其中,却又另有想法:“原来沈师弟武功精进至此,与我打个旗鼓相当,倒说不上我让他,再打下去,却难说胜负,不如乘早罢手。”便道:“沈师弟武功大进,师兄佩服,再打下去也难分胜负,不如咱们就此收手如何?”
沈风谷笑道:“要分出胜负有何难?看招。”突然一招“水底捞针”刺他双脚。
朱友寸不意他突使怪招,躲避不急,只好跳脚躲避,便如一只大马猴踩到火炭般跳起左脚,跳右脚,好不滑稽。
有女弟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众人哄堂大笑,笑过后,突然有人叫道:“他使得是定水剑法。”众人才反应过来,不竟群哗一片。
原来天绝门中的弟子练到禹步拳,形意剑的大有人在,这两门功夫虽然在江湖中也大大有名,不过在天绝门却是粗浅的入门功夫。
新进弟子将这两门功夫学会并非难事,要学到定水剑法这样的高深功夫却受资质所限,有人穷其一生也不过学个一招半式而已。
要学到御风剑法,通天绝地神功,天罡独步轻功更是难上加难。
在这些人中,有入门十几年的弟子,于定水剑法上,也只称得上初窥门径而已,若要心法和剑法运用的如此纯属老练却是绝无可能,因而,沈风谷不过入门两年便能学到定水剑法,不禁令人大为吃惊。
羡慕嫉妒者有之,自愧弗如者有之,称颂赞扬者有之,连声叫苦者亦有之。
朱友寸一见沈风谷使出定水剑法,不禁心中叫苦,知道自己今日必败,只希望沈风谷不要年轻气盛,让自己输的太难看。
沈风谷使完一招“水底捞针”,紧接着一招“盈盈一水”,逼得朱友寸不得不连番几个跟头才避开去,这闪避之策虽然不失为上策,只是姿势实在算不上潇洒好看,倒有几分狗急跳墙的狼狈。
朱友寸心知沈风谷初学新招,心头正热,正好拿自己开剑,说不定有更狠辣的招式等着自己,少不得又要做出许多难看的姿势,在仙儿师妹面前丢了脸面可大大不妙,是而退出几步,站立后,忙拱手道:“沈师弟,师兄认输了,佩服,佩服。”
沈风谷收剑,瞧着他嘿嘿冷笑。朱友寸走到他跟前,搂住他肩膀,低声道:“是师兄刚才大言不惭。这样罢,等师兄下次下山,给你带样好玩的东西。”
沈风谷切的一声,道:“哼,你想的倒美。你还不是不想在师姊面前丢了面子。”
朱友寸老脸一红,道:“喂,你不要就算了,不过可不能再跟我计较。”
沈风谷怪眼一番,道:“少了五样不行,不然下次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啦。”
朱友寸大叫:“五样?我哪来那么多钱?”
沈风谷道:“那我可管不着啦。”说罢,转身便走。空留下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
朱友寸抓耳挠腮,欲哭无泪,心中大呼被敲诈勒索了,谁来替我做主呀,可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苦着一张脸下去。
旁人安慰道:“朱师兄,那也没什么,谁知道沈师弟如此厉害呢?”
朱友寸大怒:“什么没什么,好多银子呢?哎!”那人莫名其妙,只能想朱师兄输的都入魔了,不禁投给他几个可怜的眼神。
台下,赵桐英向钟离澹笑道:“恭喜澹弟,收得佳徒。”
钟离澹淡淡一笑,道:“庸碌之姿,只称得上尚可,比起仙儿,只怕尚且不如。”
赵桐英打趣道:“他今年不过十三四岁,便有如此功力,放到其他门派中也敢说一枝独秀,咱们的钟离掌门,十三四岁时在做什么呢?比不比得上自己的小徒弟呢?”
钟离澹听到此话,微微一笑,道:“我十三四岁……”话才出口,随即停住,不禁想到:“我十三四岁在做什么呢?怎地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赵桐英见他说了半句停口不说,反而陷入沉思,笑道:“怎么?你十三四岁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钟离澹抬起头来,道:“我十三四岁不过平平无奇,倒是咱们的赵女侠那时候在做什么呢?”他靠近赵桐英,调笑道:“是不是仗着武功高强,去打劫少年英侠呢?”
赵桐英脸上一红,啐道:“呸,越来越没正形,当着弟子的面胡说八道。”
钟离澹得意道:“他们谁敢乱看,看我不罚他。”
赵桐英低笑道:“呵,你端着师父的架子,把弟子们吓破了胆,他们人人以为你是正人君子,谁知背地里竟是这样一个人呢?”
钟离澹见爱妻虽已年过三十,仍一副小女儿的情态,不由取笑道:“什么样的人呢?”
赵桐英道:“原来是个调戏妇女的登徒浪子。”
钟离澹哈哈大笑,低声道:“若能调戏到如此英姿勃发的一个女侠做妻子,便做登徒浪子又有什么打紧。我看你偏偏爱登徒浪子,却不喜欢三师兄那样的正人君子。”
赵桐英被他说的羞恼,暗地里狠狠捏了一把他腰间的肉,道:“让你得意。”心底里却是想起了三师兄霍孤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众弟子见师父师娘欢喜长笑,均以为是在为沈风谷武功大进高兴,全没想到完全不是这样一回事。忍不住心中发急,暗暗发誓:“以后练武可再不能偷懒啦,不然一把胡子老长,连个小师弟也打不过啦。”
众人心中皇急者有之,兴奋者有之,但能练到定水剑法的终究有限,倒是几个新进的弟子学会了禹步拳,开始练形意剑,均是大为欢喜。同门校武大会急匆匆的又打了几场,便草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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