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进入屋内,并不多言,利索的替离殇梳洗打扮,为离殇上妆时,丫鬟道:“夫人真是有福气,老爷那么疼夫人,连簪子都是纯金的。”
簪子?离殇伸手取下簪子,细细摸了摸,不是濮阳子禅送的,是苏憬洐送的那支,离殇心中猛然想到了什么,却又模糊不清,但离殇似乎觉得这一次若想从濮阳子禅手中逃脱,就得依凭着这支簪子。于是离殇将簪子又插回头上。
刚刚妆扮好,丫鬟将头纱蒙在离殇脸上,扶着离殇出了房门。
刚出房门,濮阳子禅便伸手将离殇抱上马背,然后方才上马,之后濮阳子禅接过下人手上的披风,给离殇披上,并将厚重的帽子拉起将离殇遮得严严实实,道:“夫人,你麻风未退,别着了风受了凉。”说完架马前行。离殇摇了摇头将头上的簪子从厚实的帽子中露了出来。
离殇虽然双眼无法看到,却也清楚濮阳子禅此番进城定然做过乔装打扮,那处宅院若不是租的,便是很早以前便安插在抚安的细作。
离殇双眼不视未能知晓此宅院究竟是在何处,但也留心濮阳子禅走向,心中编织着抚安城内的地图想要找出濮阳子禅在抚安城内的居所。
但濮阳子禅似乎是明白离殇的意图,在城内左拐右转,绕了数个圈子才走上大道,往西门而去。眼看已经到了城门口,巡查的士兵仅做了例行检查,听谈话来看,濮阳子禅也仅是伪装成贩卖货物的商人,但从货物来看,确实没有丝毫的问题。
盘查之后,濮阳子禅正准备出城,不想苏憬涸骑马进城,刚好经过濮阳子禅身边,濮阳子禅自然看见苏憬涸,然而却未表现出明显诧异,两人擦身而过。
苏憬涸刚刚走过,眼角略过一旁的两人,并未有异,但脑内猛然闪过一道金光,心下疑惑,那簪子似乎在何处见过。想到此处,苏憬涸回身叫道:“前面的人站住。”
濮阳子禅心里一紧,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无所破绽,苏憬涸对他的身份应该无所怀疑,想到此处心里略有底气。
虽未回身,但濮阳子禅的马已经停下,苏憬涸驱马赶上,问道:“兄台此去何处?”
濮阳子禅笑道:“在下正准备去江淮。”
“江淮?怎么货还没卖出去就要走?”
“只因贱内身染重病,在下想带她回去医治。”
“抚安有最好的大夫,怎么不在这里医治反而要回去呢?”
“贱内的病是因水土不服而引起的,我自然需要带贱内回去。”
“是吗?不过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便不能带走。”说着苏憬涸迅速出手抓住离殇的肩,将离殇从濮阳子禅的马上带了过去。
濮阳子禅应对不急,离殇便被苏憬涸抢去,苏憬涸掀开面纱,离殇似在睡梦之中,然而面纱之下却是另一张满面麻疹的女人。苏憬涸看了一眼濮阳子禅,濮阳子禅道:“将军赎罪,贱内得的是麻疹。”
苏憬涸运力,离殇便又从苏憬涸马上飞出,濮阳子禅忙伸手接住,道:“得罪之处,望将军海涵,在下这便告辞。”说着驱马往城门外走去。
不料濮阳子禅刚走几步,苏憬涸猛然想起什么,回身驱马追上濮阳子禅,濮阳子禅暗觉不妙,驱马欲迅速离开,却被苏憬涸追马赶上,还未说话,两人已经动手,苏憬涸再抓向离殇时,濮阳子禅已有防备,避开苏憬涸攻势口中道:“将军屡屡对贱内下手,莫不是看上贱内。将军若是强抢可有损将军英明。”
“呸,小子你莫要乱说,你拐带良家妇女,我岂能让你蒙混过关?”
“将军这话严重了。将军方才已见过贱内,已是无所怀疑,才将贱内还给在下,现在怎生又变卦了?”
“休要胡言,把人留下。”
说着两人竟当街争斗了起来,城门下守兵见状纷纷聚集,情势越来越不妙,与此同时濮阳子禅因怀抱离殇略显下势,而与濮阳子禅同行之人纷纷散去。仅留顾颐洺在旁,顾颐洺见形势越来越差,再留于此处,恐危及濮阳子禅安危。于是大声对濮阳子禅道:“公子,老夫人在家等着公子回去,切莫引起争端,让将军误会。”
濮阳子禅也注意到周围情势,暗想如此下去对自己极为不利,当下将离殇抛出,乘机夺门而出,顾颐洺紧随其后。
苏憬涸接下离殇,刚入怀苏憬涸接下面纱,伸手在离殇脸颊处轻轻触碰,手上便粘上一层粉土,虽未见离殇真容,但苏憬涸心中已有答案。
当天苏憬涸将离殇安置于客栈,命人给离殇梳洗一番,梳洗过后果然是她,苏憬涸未发一语,解了离殇的穴道,取出一瓶药喂给离殇,开口问道:“你不是在苏府?怎么会出来?那人是谁?”
“离殇如何出的苏府不是应该问将军你吗?”
苏憬涸紧紧盯着离殇又问道:“你的左臂又是怎么回事?”
“将军问这话,离殇就更加不明白了。”
听到此话,苏憬涸拎起离殇的衣领,将离殇提起道:“有话你不妨直说,何必在此阴阳怪气。”
离殇迎上苏憬涸的目光,从那双失去光明的眼睛中竟然发出光芒,令苏憬涸有些诧异,此时离殇道:“苏将军有何打算离殇不知道,若想杀了离殇苏将军不必如此煞费苦心,但将军若是想侮辱离殇,离殇也段不会令你如意。”苏憬涸松开离殇,知道再问下去也毫无结果,于是摔门而去。
离殇心中亦有疑惑,苏憬涸明明确信自己知道柄龙墨玉的秘密岂会轻易取她性命?若苏憬涸真要杀了她又岂会将她带出,又何须收买杀手?这件事离殇虽然觉得并非出自苏憬涸之手,但在如今的形势下,或许如此才能令苏憬涸放下对濮阳子禅的怀疑。
苏憬涸出门之后,门口已然站了两人看守,离殇不知苏憬涸未将她带回府内,而安置于客栈之中有何用意,但此时安分守己是对目前形势的最好方式。于是离殇坦然的躺回床上,侧身模模糊糊中却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离殇猛的被一阵争斗声吵醒,听声音似乎就在附近,正欲起身,头却撞在了什么东西之上,甚是疼痛。离殇轻柔着撞痛的额头四下探摸才发现空间有限,自己早已不再床上,而是蜷缩在箱子之中。
箱子自外面扣死,从里面无法打开,离殇只能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声音似乎是外面数人正在打斗,并非是寻常的寻衅打斗,而是生死之斗,刀剑碰撞的金属声时时敲响着,未过多久外面的声音便停止,正在这时有人打开了箱子,将离殇从箱子里扶了出来。
离殇冷声道:“原来苏将军是将离殇当做诱饵。”
苏憬涸听闻此话并未回话只是看着窗外,在属下禀告无果之时,苏憬涸问道:“你何时与江北三煞结下仇怨?”
“并不认识,何来仇怨?”
苏憬涸沉默下来,紧盯着离殇,看似不像撒谎,何况江北三煞自来是在北边活动,从未到过氏城,白离殇不认识也是实情,既不是与江北三煞直接结仇,便是买凶杀人,想到此处苏憬涸道:“今日你先歇下,明日回府。”
说完此话苏憬涸出了房门,从门外进来一丫鬟,同时上了些许饭菜喂予白离殇,待离殇用过饭后,那丫鬟方才伺候离殇睡下。
第二日清早,苏憬涸便在客栈的雅座叫了位子,离殇刚刚坐下,苏憬涸便替离殇倒上一杯茶水对离殇道:“你尝尝这初春的新茶。”
离殇端起茶杯,茶水雾气缭绕,熏得离殇的双眼温润潮湿。离殇不知道苏憬涸这次又有何打算,这个男人心思缜密,锋芒内敛,非常人可以揣测。离殇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再寻机会。
果然,离殇茶水还未入口,苏憬涸将手中茶杯扔出,猛扑向前,将离殇推倒在地,落地之时,一柄利剑已击中刚刚扔出去的茶杯,茶杯应声碎裂。
苏憬涸未再顾及离殇与来袭之人持剑拼斗起来。这一打斗客栈内瞬间闹翻了天,客人纷纷往外串去。苏憬涸的推攮刚好将离殇推到了走廊边上,离殇乘机摸着木栏往楼梯口走去。
离殇刚到楼梯口一股后力击中离殇的背部,离殇便往前跌去,短箭擦着离殇的后背飞过,但离殇正好是在楼梯处,楼梯笔直向下,这股外力使得离殇往下飞了出去。
这一落地离殇定然摔得不清,正当这危机时刻,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从外面逆着人群冲了进来,在离殇快接触到地面之时,那人扑将上去将离殇紧紧揽在怀内,以背着地,却未缓冲离殇下坠之势,那人抱着离殇,顺着楼梯梭到了楼梯底部。
下滑之势刚刚止住,离殇微微挣扎着从那人怀内支起身来,那人口中哼出痛苦的声音,离殇不知是谁,起身后欲伸手将那人扶起,那人并未回应离殇,只是开口道:“小姐,快离开这里。”
听到这声音离殇大惊,一句“冬禾”差点脱口而出,但想起苏憬涸就在周围,“冬禾”二字却也生生压了下去。此时苏憬涸与刺杀之人争斗的声音已从上面传到了下方,渐逼离殇,离殇不顾冬禾反对,忙将他搀起,两人同往客栈外走去。
正在此时,离殇听闻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是苏憬涸的兵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