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离殇均只能爬行,加上左臂几近残废,用不上力,却又疼痛无比,离殇这一路爬得艰难。这洞道极长,离殇爬了好长时间,好在这洞内时时有风送来,颇为凉爽,似乎洞口就在附近,此时离殇爬爬、停停,竟已在洞内呆了约莫一个时辰,但想到洞口即在附近,离殇便奋力支撑着身子往前爬行。
未在爬行多久,只觉渐渐传来流水之声,同时河水的清凉潮气也渐渐袭来,周边的洞口也变得有些许杂物附着,离殇只闻道一股腥味,再往前,便有人的声音传来,听这声响似是街道上的吆喝之声,离殇虽有疑惑却也勉力向前前进,突然前方塌陷,离殇伸手之处却落了空,于是离殇停下,伸手向上,似乎再没有洞壁遮挡,同时离殇闻到枯草朽杆的味道,又有草杆扎痛手部、脸部,离殇想此时定是出了洞口,于是试着站起身来。
果不其然,此时离殇已经出了地洞,落脚之处却觉地面软绵无比,似站在海绵之上,离殇刚刚起身,下方受力不住便往下沉,瞬间便有水回灌上来,浸到离殇小腿之处。
离殇暗想此时离开恐怕有人发现此处,便回身将草木草草的整理了一番。入手之处却觉草杆扎人,叶子锋利,极易划破皮肤,再听人声之处似乎是在离殇头上,脚下水流之势正急,离殇想起那女子的话语,细细思索了一番,惊觉此处是在桥下。
抚安原本便有浦江穿城而过,城内为了保证南北相通仅修建了一处大桥,而私下建设的小桥不计其数。浦江边蒲苇无数,然而自建立城市之后,江边的蒲苇便已清除,仅有桥底之处还有生长,此处虽有蒲苇但长势较弱,同时听声音,人声鼎沸,应只有一处,便是抚安城中心的安平桥。
离殇身在桥下,口不能言,连呼救亦是不行,再者若是在此处获救,如何会身在桥下便无法解释,想起刚刚经历之事,此刻能到此处已是受了那女子莫大的恩惠,无论如何也不能泄露密道之事,更不能连累那位女子。
如此想来,离殇狠下心来,往河中心淌水而去。越往前水流越大越显湍急,未走几步河水已经没过离殇腰部,再往前一点,离殇便失去了重心,顺着河流奔腾的方向往下游冲去。
片刻便出了桥底,离殇不停的拍打着水面,欲引起路人的注意,果然往下冲了一段,便有眼尖的人看见河内有落水之人,便大声呼救起来。之后离殇听到几声“扑通”之声,便觉有人从后方架起自己下沉的身子,带引着她往岸边游去。
刚上了岸,便有人按压离殇的腹部,按压之下离殇便吐出喝下的江水。此时离殇周围围了许多人,多是询问之声。
有人扶起离殇问道:“姑娘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离殇摇了摇头,伸手正欲推开那人,这时从人群中却冲出一人,忙脱了外衣盖到离殇身上道:“夫人,夫人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将离殇从扶着那人的手中抱起,道:“多谢这位兄台救了我夫人,区区小礼请兄台笑纳。”说着那人身后一人便取出荷包,将荷包送到那人手上。
那人摇了摇头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说完那名下水救人的男子便起身离去。
离殇伸手想拉住那人,不想刚刚那人给她盖上的衣服却将她牢牢捆住,同时轻点了离殇穴道,离殇连挣扎都是茫然,只听抱住离殇的那人道:“夫人,你别急,我这就带你回去。”这声音离殇再熟悉不过,如何能够忘记,那将她抱起之人是那日带兵屠杀氏城百姓的濮阳子禅。
濮阳子禅已到达抚安两日,其中意图自然是抚安大户苏府,两日之中毫无收获,这日刚出了客栈在街上闲走,正巧江边有人唤着救人,往江内看去却见江中一女子正拼命挣扎,沉沉浮浮,却未听见那人的喊叫声。
是白离殇。据消息来报,目前白敄做了苏府的谋士,连同白离殇均居住于苏府,但是此刻白离殇怎会独自在此?又怎会落水而无人相救?虽有疑问,但转念间濮阳子禅已有了注意,看向身旁的顾颐洺,顾颐洺显然也是此意,微微点头。再看白离殇,已见有人下水相救,二人便随着人群集聚到岸边,乘机将白离殇带走。
濮阳子禅回到住所便命人准备了洗澡的热水,待下人将热水送上,濮阳子禅便将离殇整个扔入水中,热水抵消了江水的寒意,离殇微微觉得好受些许,此时濮阳子禅站于一旁解开离殇穴道开口道:“白离殇,许久未见,你可曾想念过我?”
离殇不语,一直站于濮阳子禅身旁的顾颐洺似乎注意到离殇左臂,一把抓住,离殇痛得脸色泛白,即使这样却也未发出一声,顾颐洺掐住离殇脸颊,掐捏之下离殇只能张口,顾颐洺将离殇脸部抬高,冲离殇喉部看了看,又细细探查了离殇的脉象对濮阳子禅道:“她的嗓子哑了,开口是不太可能。而且……”说着又将离殇的左臂抬起,此时左臂毫无气力犹若无骨的软物,但疼痛感不减,离殇用右手使劲扫开顾颐洺的手,顾颐洺笑着伸手翻开离殇颈部的衣领,红色的爪印赫然呈现。
只听顾颐洺道:“似乎江北三煞在此附近,这个应该是黑煞的杰作。”
说完濮阳子禅笑道:“白离殇,你可真是命大,碰上黑煞都能逃脱,我还真是小瞧了你。”说到此处,濮阳子禅对顾颐洺道:“她的嗓子呢?”
“应是被人下了药,看脉象已是有些时日。”
“可能治好?”
“别人治可不好说,在我手下,还没有难得到我的毒药。”
说着濮阳子禅对白离殇道:“白姑娘先好生休养着,明日我二人再来探望。”说着二人便离开了房间。只听见门外又进来几人,却皆是丫鬟,替离殇梳洗更衣。
离殇刚刚换好衣物,顾颐洺便进入屋内,还未开口,抓住离殇左臂,“咔、咔”几下便将离殇断骨接好,但离殇痛得几乎昏迷,但顾颐洺并未手软又是几下将离殇腕部手骨接上,之后取出木板将左臂固定,对白离殇道:“伤筋动骨百日,白姑娘这几日可不能再下水。”
离殇点头示意,顾颐洺又道:“你的嗓子是谁毒哑的?”
离殇摇了摇头,顾颐洺道:“现在不说没关系,待我配好药,你自然会说。姑娘今日就早些休息。”说完顾颐洺便起身离开。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前来送药,说是送药其实已不容离殇反抗,来人掐着离殇的脸颊硬将药水灌入离殇口内,之后濮阳子禅和顾颐洺方才入内,濮阳子禅道:“夫人可觉得好些了吗?”
“夫人?白离殇何德何能竟成为了濮阳公的夫人?”离殇已能开口,但声音透露着嘶哑。
濮阳子禅笑着对顾颐洺道:“颐洺兄,你的药可真灵,就那么一会儿她便可以说话了。”
顾颐洺笑道:“将军过奖了,她的嗓子虽是被毒哑的,但下药的人显然还需要她开口,下的药只有暂时的抑制之用,即使不用药,时间长了也会慢慢恢复。”
“想要知道什么不如直接开口,不用拐弯抹角。”
“白姑娘真是聪明过人,今日请姑娘过来自是有事相求。”
离殇默不作声,只听顾颐洺道:“姑娘现居苏府,对苏府之事定然了然于胸,不知可否赐教一番?”
离殇冷笑道:“让顾军师见笑了,离殇虽然居于苏府,但已是府内不待见之人,你所想要的情报,离殇这里断然没有。”
顾颐洺淡笑道:“苏府内如何我自然不知,可是苏府外之事,在下还略知一二。”
说着顾颐洺的双眼紧紧盯着离殇道:“那城外白崎山的大火可是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白崎山?”离殇反念着这个词,想起弩儿曾与她说过,他们居住的地方似乎就叫白崎山,如此看来濮阳子禅也是冲着嘉兰王的宝藏而来。
仅这短短的沉思顾颐洺已看在眼里道:“看来顾某是找对人了,既然如此,还请姑娘随在下走一趟了。”
此时濮阳子禅笑道:“夫人,眼下路途遥远,还请夫人保重身体,好随我上路。”
离殇道:“纵然你们知晓那时我确在现场,然而事关重大,苏憬涸又岂会轻易放过我?带着我只会给你们徒增危险。濮阳公亲临抚安,想必任何一个抚安的百姓多少都有些兴趣。”
“那你认为此时的你,会有机会透漏出去?”
离殇沉默下去,以此情形别说是有伤在身,即便安健如常人,在濮阳子禅手上,也难有作为。濮阳子禅脸上泛起笑意,笑着对离殇道:“夫人,你先安心休养,准备妥当后,我来接你。”
说完濮阳子禅走出房间,顾颐洺留下,不知用了什么,在离殇的脸上涂抹了一番之后才走出房间,临走之时却不忘封住离殇哑穴,出门后对身旁的丫鬟道:“替夫人梳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