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持续了数日,离殇闷在府内,憋闷异常。年前苏五夫人曾许下心愿,若平安诞下麟儿必然为菩萨塑金身还愿,如今苏五夫人顺利生产,虽是女婴,却备受苏憬涸宠爱,此番捐赠金箔为菩萨重塑金身,正要上山还愿。
李婉自然知晓苏憬涸疼惜幼女,便也同往,如此一来苏府女眷便全都同行前往,也顺道春游一番。
得此机会,李婉邀离殇同去,离殇欣然答应,只想着出门透气一番,好过整日困在別苑出府不得。这日正是春光好景,轿子在府外恭候,府中女眷皆尽出府,府门外轿子罗列一旁,各妇人上轿起行,正于此时,离殇只听到一声横木断裂的巨响,伴随着下人哀叫的声音,人声一时便乱了。
这哄闹的声音并未持续多久,便安静下来,此时李婉的轿子已前行数米,听闻后方哄乱,便停下询问。苏府的管家在李婉轿旁低语了几句,急命人更换轿子。
只是此时轿子毁了一顶,一时没有合适的替换,这顶轿子正是苏五夫人的坐轿,此时若在不启程便会耽搁了祭神的时辰。
苏家管家思索之后走至离殇身旁道:“白小姐,恕小人无礼,今日之事本是小人的过失,能否请白小姐暂候,小人即刻去准备新的轿子。”
离殇答道:“苏管家不必过责,原本祭神便是苏家的大事,我可去也可不去,一顶轿子而已,我暂候便是。”
苏管家得问此话安下心来,忙安排行事,苏家大队人马现行启程,环馨随离殇暂候于后。苏管家安排好苏家女眷之后,忙去备下新轿,即使如此,依然耽搁了半个时辰。待新轿备下,离殇乘上轿子,随行的便只有四名轿夫,一名丫环而已。
出了城门,四下便安静了下来,轿外气温渐渐升高,轿子晃晃悠悠的令离殇困顿起来。离殇闭上双眼,随着轿子的晃动,缓缓的进入睡眠之中。
正当离殇睡意正浓之时,轿子猛的坠落向下,落地之时,离殇摔向侧旁,额头撞子上轿子,离殇猛的睁开双眼,只听轿外一片惨叫之声。
听此声音,离殇顿觉不对,离殇掀开轿帘,从轿内出来,还未明白是何因由,但一柄刀刃已劈向离殇,离殇听此声音,身子向侧旁移了毫厘,刀身正中离殇背部,离殇跌扑在地上。刀是横向劈来,因向侧旁偏移,未能正中要害,只是割伤了皮肤血流不止。离殇因疼痛大口喘息着空气,双手支地,勉强将身子支撑起来。
正此时,只听一人高叫道:“在那儿呢!”闻此声音,离殇方觉背后的寒刀撤去,取而代之的是迅速消失的脚步之声。
危险已然过去,离殇艰难的从地上撑起身子,大叫了几声:“有人吗?还有人吗?”然而无人应话。离殇暗想,跟来的人只怕已遭不测,果不其然,没走几步离殇便被绊倒,伸手探摸之下,确是死去的轿夫。只是离殇暗觉奇怪,与离殇同行之人不过五人,然而离殇向路沿走去,却绊倒了三次,探摸之下已有7人之众。
离殇双眼不能视物,自然无法知晓死者是谁,然而离殇心中明白,此时必须离开此处,此地决不可久留。由此离殇探摸着往路旁走去。
没走几步,离殇脚下一软摔了下去,原来此处官道地势较高,离殇双眼不视,走至路沿,道路低矮下去半寸,便令离殇失足跌了下去。这一跤摔的不轻,加上背部伤口离殇竟无气力再支起身子。索性便躺在地上,背部伤口依然留着血水,失血过多使得离殇困顿不堪,双眼刚一和上,离殇猛的惊觉,心知如此睡下便再难醒觉。
心中暗暗对自己道:“不可以睡去,不可,不可……”如此想着,离殇咬牙从地上爬起,刚一起身便觉天旋地转,背部伤口火辣辣的灼烧着,离殇伸手想扶住路边的树干,不想此处毫无树木,只有莫过人高的枯草黄叶,离殇重心不稳,又倒如草丛之中。
正当离殇昏昏欲睡之时,耳边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离殇恍惚看见煞白的床单被鲜血染得血红,记忆之门大开,离殇只看见眼前一女子双目含恨,紧紧盯着小床上的婴儿,婴儿啼哭不已,这哭声未曾引起女子的怜爱之情,女子缓缓起身,缓步向小床走去,每走一步都令离殇心惊不已,离殇惊呼:“不,不,停下停下……”然而这声音只是停留在脑海之中,那女子伸手将盖在小儿身上的被子提起,停顿了许久,女子神色呆滞,手慢慢落下,却是将被子捂住婴儿口鼻,只听婴儿的啼哭之声渐渐减去。离殇向女子跑去,欲拉开女子的手,大叫着:“不,不,不……”
离殇猛的睁开双眼,头脑于此时方才清醒,背后伤口似乎已经凝结。离殇清了清头脑,细听之下,果然有一婴孩的哭泣之声,离殇从地上爬起,为怕双目不视,伤到婴孩,便顺着声音向那声音之处探摸着爬去。
未走多远,离殇双手果然触到一孩童,入手之时,只觉孩子身体发冷,似是已经冻僵,离殇忙将婴儿抱于怀内,只觉怀里的婴孩微微蠕动,似乎是寻得温暖,一个劲的往热乎处钻。同时双手不停的刨抓着,张口便吮吸着离殇的手指,想来是饿坏了。
离殇不敢在此处多做停留,脱下外衣,裹住孩子,并将婴儿栓捆在自己胸前,婴儿似乎是感到温暖,哭声减了许多,然而饥饿之感任然未令婴儿止住哭声,只觉孩子哭声带哑,想来这孩子已哭了许多时辰,如此下去孩子状态只会更加恶化。想到此处,离殇伸手咬破食指,细微的血水流淌下来,离殇将食指凑到婴儿嘴边,起先婴儿还只顾张嘴啼哭,没过一会儿,婴儿便吮吸起来。
伤口细小,孩子吸得极其费力,于是孩子哭一会儿,吸一会儿,渐渐的便止住哭声,安静了下来。得此机会,离殇忙起身前行,离开此处。
离殇双眼不视,更辨不清方向,只是随着感觉往偏僻的地方行走,对于一个盲人而言本就艰难,身上再负担起一个婴儿,便更加困难。离殇明显感到太阳正在落下,夜幕将至,偏僻之地固然可以避过歹人,却有猛兽为害。离殇自知失血之状,体力已是透支,加之血腥气息极易吸引猛兽,便是更加凶险。暗想之下,却唯有再入官道方有活路。于是离殇又反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离殇如此想着,却不知晓,自方才开始离殇已经走入密林之中,此处早已偏离官道,所走的方向也完全偏离抚安。
离殇早已分辨不清楚走了多远,只觉四周寒气越来越重,狼叫之声回荡在耳边,怀内的婴孩似已感觉到危险,不安的蹬踢着,离殇唯恐孩子在此时哭闹起来,忙又将手指咬破,喂于孩子,孩子极力的吮吸着,不安的情绪似乎有所减弱。
离殇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体力的损失令离殇的神智更加模糊,正于此时离殇一脚踏空,自坡上摔了下去,这一摔却并非最坏,最坏之处却是离殇踏空之地是山中猎户挖下的陷阱,陷阱之内,巨大的铁夹子不偏不倚正好回合夹住离殇的左臂。离殇惨叫一声,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夜色之中,然而片刻之后,狼群的叫声重又呼啸而起。
离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左手的疼痛之感令离殇昏厥,待稍稍缓和之后,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离殇的脸颊滚落下来。离殇似乎又看到那巨大的洞口,呼啸着巨风向她席卷过来,除了怀内因刚刚摔下来而感到疼痛的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外,离殇的意识已渐渐的模糊起来。
这陷阱足有三米深,是猎人设下捕获巨型猛兽的陷阱,浓烈的血腥气息吸引着猛兽,再加上孩子的哭闹声一直不休不止,更加成为猛兽的诱饵,似乎命运将终结在今夜。离殇抬头看向上方,双眼似又重新看见光明,离殇嘴角泛起笑容,离殇看见半残的月亮被淡薄的云遮挡,月影朦胧,好似那个夜晚,好似那个人依然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