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凤这一夜又几乎是没合眼,在天明起床之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难倒家里养了十多年的大白鹅有问题?家里养个下蛋的鹅,还能成了精?她又摇了摇头,怎么会!
虽然孩子过了年刚两岁,刚会说话还有点不利索,但他怎么总是嘴里说“娃娃,大白”的词呢?
原来陆捷吓着之前可是很爱和他家那只大白鹅玩的,而且别看他年纪小还经常欺负它,时常的拿着一根烧火棍追着它打。这又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看来陆捷那天把大鹅打烦了,它不知怎么着的犯了风,猛跑一阵把孩子给吓着了。
听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孩子被吓着长时间看不好的话,孩子的魂可就再也回不来了,那样的话,轻则白痴重则丧命。
张云凤越往下想就越怕,陆捷可是她生的第三个男娃了,前两个都因为某些原因夭折了,她可不想再让这个娃有个三长两短了。
张云凤暗下决心,今天就是丢下地里的活一点不干,耽误了庄稼也得去找个能人把孩子给彻底看好了。
张云凤虽然此时困乏、疲累,但一股为了孩子的意志,支撑着她快速的起了床。下地走出屋子,她要马上做饭,并且将今天家里的事抓紧给安排好。
张云凤家虽然不太富裕,但盖起的院落却很整齐,北面是三间北屋,一间仓库;南面是前一户人家的后墙;东面是拉起的一人多高的土墙,紧贴土墙的是一个双层鸡窝;而西面有间西屋做厨房,紧挨着西屋南面的是大门过道。
张云凤的院子里种了三棵枣树,一大两小,大的两人合抱刚抱过来,紧贴南墙,小的一西、一北有大人拳头那么粗,三棵树呈三角形分布;除了三棵枣树还有四棵榆树,都有大海碗的碗口那么粗,其中一棵在北屋与西墙的交接处,另外三棵在院子的中央从南到北依次排列。
张云凤刚从院子里大枣树下抱起一捆柴准备到西屋里开始生火做饭,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咳嗽声,“咳咳,云凤啊,昨晚又一夜没睡啊?”随着声音,从大门口走过来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
说着话的功夫就手脚麻利的从张云凤的手里接过那一捆柴火,抱进西屋厨房里,动作熟练的将灶台里的火点上。
“哎,二爷,可不是吗,小儿又闹了一晚。”张云凤一边嗓子略带沙哑的回答着,一边从灶台旁边的翁里舀上一盆水,倒在大铁锅里,开始下米做饭。
“孩子光闹也不是个法啊,都吓着这么多天了,大人闹这么多天都撑不住更何况是个小娃啊。得抓紧找人看看,要不就麻烦了。”被张云凤称作二爷的人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往灶里填着柴火。
“嗯,今天我也不下地了,我去邻里家哑巴婶子那里问问她娘身体还行不,说啥也得求她给咱家小儿看看。唉,二爷咱这十里八村的也就哑巴婶子她娘在叫魂这方面最厉害了吧?”张云凤嗓子有些嘶哑的问道,这段时间被孩子折腾的嗓子都上了火。
“可不是嘛,十年前她可是远近闻名的神婆,这几年是年纪大了不怎么给人叫了,你们这些年轻的没听说过她很正常。咱们村像我这个岁数的人,原来只要一有事就去找哑巴她娘给看看,每次她都能给看好。”二爷一边说着话一边往灶里填着柴。
顿了顿二爷又略带埋怨道:“早些天,我给你说你还不听,磨不开面子去求哑巴她娘,你看看,孩子都抻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好,唉,你这不是耽误了孩子吗?”
“二爷,你今天也别下地干活了,铁山叔一个人在家看着家连带着看妮儿我不放心,还是你在家看着点吧。”
“中,你放心去吧,孩子的病要紧。”二爷说着话起身又走出西屋门,去外面院里又抱过来一捆柴火,继续拉着风箱烧着火。
张云凤做饭的功夫就将家里该干的事给二爷交代好了,让二爷一个人先烧着火,张云凤独自一人急急忙忙的走出了家门。
等二爷烧完火将饭做熟了的时候,张云凤已经从外面赶回来了,出去的功夫倒是不大。这时二爷也早将被张云凤称作铁山叔的人叫回了家,他们两个正站在院子里脸红脖子粗的相互拌嘴,二爷还不住的骂着他。
他们两个是爷儿俩,也是张云凤这个家里的成员,他们家里一共六口人,除了当家人陆海川在外上班,他们除了两个孩子都在家里种地。
陆海川这个家关系比较复杂,被张云凤唤作二爷的人真正算起来是陆海川的养父,在陆海川小的时候由于家庭条件差,兄弟姐妹又多,为了能有口饭吃,陆海川他爹就将他过继给了二爷。
陆海川小时,二爷家人口少,只有三口人,家庭条件相对于陆海川家要强一点,起码能有口饱饭吃。
陆海川那时虽然来到二爷家,但称呼上却没有变,一直二爷、二奶的叫着,因为二爷和陆海川的爷爷是亲兄弟,所以陆海川的爹怕叫乱了辈分就没有让他改称呼。
陆海川长大后,由于是个高中生有学问,就很容易的找了个体面的工作,他在外挣钱家里的地由张云凤种着,通过两人的努力,家里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
那时,二奶已经死了几年了,二爷爷俩儿一个岁数大另一个脑子有点不灵光,爷儿俩还经常打架,指着他们自己过日子,非饿死他们不可,所以不忘本心底又善良的陆海川就让他爷儿俩跟着自己一起过。
张云凤让二爷收拾桌椅准备吃饭,她快速的走进北屋去将两个孩子叫醒,然后五口人开始围在一个圆木桌旁吃起了早饭,“今天我带着小儿出门,你爷俩在家看着家可别光吵架,小妮儿不愿跟你们了就让她去她奶奶家玩。”
“唔,那哪行?咱家的孩子不能让外人看。”铁山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反驳道,别看他人有点傻,可护家的意识特别强,根本容不得外人到他家插一手。
即使张云凤的公公婆婆来他们家看孩子、串门,他都嘴里嘟赌的抱怨个不停,张云凤的公公每次一见他那样就骂他,可他照样对他们非常排斥。
“你这个傻东西,妮儿往她奶奶家跑咋了,你有本事就在家看着妮儿,别出去瞎逛游。”二爷爷冲着铁山气急败坏的骂道。
“你在家不会看孩子啊?这,我还得出去逛逛,看有啥活没。”铁山一边和他爹反驳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窝头一大口咬了下去,连咸菜都不吃一口。
二爷爷正要瞪着眼准备骂他,张云凤心里有些不快,声音不善的打断道:“行了,行了,你们爷俩别吵吵了,在一起就吵架,没看这阵子家里有事吗!”
他们爷俩一看张云凤这个家庭主妇快要发火了,不敢再吵吵,赶紧低下头吃起了饭。自从张云凤嫁过来,他们俩还是挺怕她的,只要看到她生气,他们就不敢再吱声了。
张云凤喂饱了两个孩子,自己才顾得上吃饭,吃完后顾不得收拾碗筷,动作麻利的给陆捷穿好外套,她抱起陆捷刚要出门时,突然很突兀的从鸡窝旁边的一个柴火堆里传来一声“嘎嘎嘎”的鹅叫声。
原本精神就有些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陆捷听了,身体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瞬间绷直了身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张云凤一边哄着陆捷一边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着,“小儿,小儿,是咱家的大白。别怕,别怕。”
就在张云凤安慰陆捷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腾”的一声从屋里窜了出去,朝着那只个头挺大、异常壮硕的白鹅冲了过去,一棍子打在他的身上,大白鹅吃痛扇着宽大的翅膀摇摇摆摆的向远处逃去。
冲出去的人是铁山,别看他脑子有点不灵光,还有点傻,但对陆捷确是十分疼爱。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要不是你吓着俺小儿,俺小儿能得病吗。养了你这么多年算是白养了,改天腾出空来,杀了你,让俺小儿吃你的肉。”
张云凤一边骂着白鹅一边不解气的抄起身边的一根烧火棍子朝着已经远逃的大白鹅使劲扔了过去。
张云凤急着给孩子看病此时也顾不上再搭理那只白鹅,心急火燎的抱着哭闹还未停止的陆捷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