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掷地有声。侧坐的慕容长安亦是一愣,君夜刚躺下的身子,也挺了起来,“陌医师,朕对皇后是否有心,还要你来问不成?”
“皇上,臣只是担心,这药……”
“皇上——”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将陌勋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拦在喉咙间。慕容长安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蓝色宫装的女子,正踏着轻盈步子款款而来。头上的金步摇闪得她眼前一恍,没几步,就盈身跪在殿下,“臣妾施婕妤,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陌勋脸上保持着温润的笑意,晶亮的眸子将几人的神情一一收入眼中。君夜望向下方跪着的女子,神情立马涌上几分不悦,“你怎么过来了?”
那施婕妤身材娇弱,跪着的身子微微一颤,隐在袖中的小手更是紧紧揪着一方锦帕,“臣妾几日未见皇上,这才寻思着,上暖阁来看看。”
楚楚动人地抬眸,那一双如水翦瞳,已然泪水盈盈,贝齿轻咬着唇,那样的神态,就连同为女人的慕容长安都为之一振。温柔如水,脸上竟还带着天真的羞赧,这样的女子,怕是连君夜,都难以抵挡吧?
“来人,将施婕妤送回景夜宫。”然,他只是冷冷下令,霸道无情的凤目望向别处。
“是,”边上,太监接旨走到女子身边。
“皇上——”
慕容长安将二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君夜眼中一闪而过的,可是紧张?近在身侧,她能清晰感觉出,他急于想让施婕妤离开的迫切。
“皇上,”慕容长安适时拉住他的手,双目含笑,望着地上下跪的女子,“就让施婕妤留下吧。”
地上的人儿听闻,连忙点头,朝着她就是感激一笑。慕容长安嘴角微拉开,这女子,果真是不谐世音么?
期盼地望向皇帝,施婕妤轻咬贝齿,却见君夜盯向自己的眸中,俨然已是怒火中烧。她慌地埋下脑袋,跪在原地不敢吱声。边上的太监见状,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施婕妤,奴才先送您回宫。”
君夜久久不语,殿下的女子一阵委屈,双目含泪,欲要起身。
“将施婕妤带回景夜宫,禁足一月。”上头的尊王,语气冰凉无味,此话一说出口,女子惊愣抬眸,见他只是转身望着旁侧的皇后,只得忍着泪站起往外走。
一时间,静谧无声。殿中央的陌勋察觉出几分异样,只是站在原处。想来是自己多虑了,这君王,怎会专情于一名女子。“林然,将丹药献给皇上。”
“是。”她捧着丹药上前,这师傅怎么搞的。
暗红色的匣子,呈放在君夜同慕容长安的面前,一手放在红木的盖子上,男子并未急着打开,“陌医师,可是有何不妥?”
“回禀皇上,臣只是觉着皇后娘娘倾国倾城,若是可以,臣也想为娘娘炼上一颗丹药,以驻容颜。”陌勋的眼中,赤诚而坚定,看不出丝毫的阿谀奉承。
这名男子,不像慕容彻,他给人以一种心安的感觉,更加不像君夜,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暖意,是谁都比不了的。
“陌医师,你对皇后似是格外的上心。”君夜啪的一下,将那盒子打开,手上拈起一颗赤色药丸。
“回皇上,臣不敢。”
慕容长安仿若置身事外,平静的面容下,却是难掩抑郁,这样干巴巴坐着,可真能把人给憋坏了。
“哼!”君夜一声冷嗤,将那药丸送到眼前,慕容长安暗想,这皇帝如此精明,怎会毫无防范就能服下他人送来的药丸。
只见他,单手握起,掌力一震,下一瞬,那足有珍珠般大小的药丸竟被分为两瓣,浓郁呛人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递到慕容长安面前。
“皇上?”眉眼轻挑,她转过脑袋,故作不解。莫不是,想要拿自己试药不成?
“阅儿,吃了它。”果不其然,这皇帝的心思,可真够狠戾的。
她咬着唇,一句话不说,陌勋看见皇帝手上的动作,脸色一惊,想要阻止。却不料,君夜耐性全无,单手擒住慕容长安的下巴,两指一握便将她牙关撬开,半颗药丸就那样塞了下去。“咳咳——”合着一股比自己强劲许多的内力,慕容长安不得不张嘴,吞下去。
惊愕的将嘴中话语咽下,就算君夜给他时间,陌勋知道,自己也不会将实情说出来。毕竟,这关系着整个云朝的生与灭,自己作为边国的质子,只能俯首称臣,如若现在说出其中的利与弊,关系到的,可就不是自己一条性命那么简单。
“阅儿,你有伤在身,这丹药可治病护体,”君夜将另外半颗喂入自己嘴中,夫妻缠,从这一刻,深深种下!
什么鬼话,“皇上若不是,看这药材珍贵无二,才拿臣妾试药吧?”
一语被说中,君夜却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朕的皇后!”
而他,居然一口承认,丝毫不避讳。
起身,不顾他人,君夜甩开龙袍便大步而去,这君王的脾性生来怪异、捉摸不透,旁人也就习惯了。
“呕——”慕容长安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暖阁中,这才弯下腰,想要将方才的药丸给吐出来。
“皇后娘娘,”殿下,陌勋上前,“这药,没有毒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女子继续,头也不回地呛他一句。也对,这萍水相逢的。
吐了许久,就是没有那药丸的踪影,慕容长安掏出锦帕擦拭下,随即站起身来往下走。
“娘娘,这药丸乃烈性之物,今晚切勿饮酒。”看着同自己擦身而过的女子,陌勋追出一步,跟在身后。
“你这人可真够烦的,”慕容长安顿住脚步,本就心情烦躁,如今那药香味再度萦绕在身侧,“对了,本宫总觉着你身上这股味道好熟悉。”
“娘娘不觉着味道清苦?”陌勋轻笑,边上的林然取回药盒,走了回来。
“良药苦口,这味道,是香的。”望着那双温润的眸子,慕容长安莫名站住脚步,看着他靠近过来。
闻言,陌勋眸中一喜,“娘娘对药理也有研究?”
慕容长安摇下头,嫣然笑道,“只不过,不讨厌而已。”
璀璨的眸子溢出华彩,二人相视而笑,望着男子眼底的暖意,慕容长安出了神,同样的笑,像极了清音。陌勋几乎沉溺于那样的笑中,“娘娘放心,那药即使是毒药,臣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给您解毒。”
慕容长安胸口涌起些许异样,双手收回袖中,叠在身前,“那么,就真是毒药了?”
语气,咻地冷下几分,方才的暖意在顷刻间结成冰霜,慕容长安只觉那药丸堵在喉咙口,怎么都下不去。
“娘娘,是药三分毒,皇上服用药丸的用处,同您不一样,臣只是抱了一个担忧。”陌勋生怕,夫妻缠的药效终有一日会压制不住。
慕容长安面朝大殿,太阳已经跃上金銮殿中央,金灿灿的光辉,一簇簇灼热而下,烫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如丝般光滑的粉色宫装偏偏衬得她整个人染上几点清冷,“算了,若真是祸,躲也躲不得。”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说不定哪时便是命悬一线,谁还能管得着以后的事。
“师傅,师傅——”见陌勋没有丝毫反应,林然索性整个身子蹦到他身前,“回神啦。”
“去,”将她脑袋拂开,男子俊脸微红踏出暖阁。
“师傅,等等我嘛——”林然将药盒子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大步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