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时聂天扬见到的是一身形高大的汉子,此人面容方正,鼻下胡子放荡不羁,只看一眼,便能让人隐约猜测到,这是一个生性直爽之人。他衣衫浸满了汗渍,风尘仆仆,见了聂天扬,快步走近,却不忘仔细的端详,粗中有细,这一切被聂天扬看在眼里,他微笑着起身。
白莹莹也跟着站了起来,抢道:“宋大哥,这位就是夜歌嫂子口中的恩人,剑宗弟子聂天扬聂哥哥。”
白莹莹最后一声哥哥脱口而出,说完后自己心跳的厉害,偷偷瞧了瞧聂天扬,发现他并无异样,高兴又失望。
“啊,贤弟,你真是剑宗弟子?”那汉子讶异又有些激动,看的聂天扬有些皱眉,他觉得他一旦承认,面前的这个人会跪下来拜他。
“啊,只是剑宗的小辈弟子,极小极小的,小到没边的,只是在剑宗里砍柴生火的那种。”聂天扬为此番言辞感到满意,心里却诋毁了自己,有些不大舒服。他可是论剑的头名,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却不想他这样说,那汉子还是九十度鞠躬大拜道:“恩人在上,受宋帅一拜。”此言一出,连同着那汉子身后在门外靠近前来的人都一并拜了一拜,叫嚷道:“拜恩人!”
聂天扬有些不知所措,被人看在眼里。
那夜歌微笑:“恩人弟弟不必拘谨,我们这里连年供有剑宗的香火,剑宗在我们眼里可不只是个宗门,还是一种信仰,见不到真人尚且拜些木头,见了真人还不要好好的拜上一拜?”
聂天扬道:“哪里,我只是个小辈弟子,对于这里的救赎可没帮上半点的忙,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是受到大拜之礼可是万万不可,那可是会折寿的。”
听闻此言,名为宋帅的汉子大笑:“哈哈哈,兄弟分析的是,那我们便不拜了,走,我们到外面先痛饮上三碗,在慢慢说话。”说完便拉着聂天扬向外走,这一牵手,聂天扬立马感受到一股说不上来的温馨,萦绕在心间。
酒席开在漫天的星光下,木桌延展开了数十米,河边杀鸡宰兽,岸上生火架锅,一股河风吹来,带着凉爽湿润的气息,吹的人无比的惬意。
“宋大哥,小弟我真的不能饮酒,这是宗门戒律,破不得。”
席上,那宋帅提起酒杯敬酒,众人纷纷的附和,聂天扬即便是没有见过这等架势,也是感到盛情难却,拒绝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他提到不可破戒,便更是脸红,愈发惭愧。
“贤弟哪里的话,剑宗有禁酒一说,我等怎么没有听过?虽说我们不是剑宗弟子,但当初季掌门可是留有经卷典籍无数,就放置在河对岸的经阁之中,我们这里上下老小,可是从出生到死,每日都要翻阅、听人讲解,八百年下来,经书都不知翻新过几千次了,从未见过有此一说,甚至是还有一等轶事,讲的就是季掌门酒后拔剑应敌,创立了三招剑式,如此看来,掌门尚且饮酒,弟子又有何不可?莫不是贤弟不会饮酒,搪塞我等?”酒碗还在端着,夜色里,宋帅惊讶的说道。
聂天扬奇道:“剑宗果真留有经卷在此?一会儿可否带小弟去看看?”
“哈哈,当然可以,不过,”宋帅大笑,举碗示意。
聂天扬不禁惭愧,没想到今后剑宗门规,他又要破上一条了。
“宋大哥,小弟敬你!”聂天扬抬起酒碗,一口喝了个干净,却是初次饮酒,辣的他满头大汗,喉结之下,肠胃之间,烧了个热流滚滚。
宋帅见到聂天扬颇有不适,不像假装,不由得心下更加开心,也是对刚刚结识的聂天扬流露出的豪迈所钦佩,大叫了一声好,便跟着痛饮了下去。
正在此时,突然有一物跃上席间,其周身雪白,身体圆滚,大大的眼睛模样讨巧,小小的前肢捧起一只酒碗,竟口吐人言道:“宋大哥,小弟敬你!”竟是学着聂天扬的语气,模仿了个七八分相似,差之那两三分,乃是它天生声色尖锐,无可更改。
“哈哈哈!”
席上众人对突然出现模仿聂天扬的小妖感到好笑,皆是开口大笑。
聂天扬却是陡然见到传说中的妖精,心下里不由得一沉,联想到所听传闻无不血腥彻骨,生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不想他这个反应竟被宋帅身旁的一个少年看在眼里,他好奇的发问:“聂大哥不喜欢雪球吗?”
听那少年如此一说,众人的眼神都是落到了聂天扬的脸上,其事发仓促,聂天扬想要掩饰,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少年名为刘存,聂天扬在刚刚落座之时便听到宋大哥介绍了一句,由此得知宋帅对此人十分的重视,不由的仔细打量过,聂天扬见那少年眼眸澄澈,面色却是有些苍白,一眼便看出了些病态。
时下聂天扬已然摸清了这里民风淳朴,不似假作,宋大哥更是性格豪爽,是一个磊落的汉子,所看重之人也不会差到哪去,便收起了来时的警惕与试探,如实道:“久闻妖族大名,不曾见过一次,却是在经卷之中了解过不少,知道妖族与人类一向不和,突然见到妖竟然与人类相处和谐,亲密无间,有些不适应而已。”
听闻聂天扬此言,身侧的宋大哥便忍不住想要开口,却是未等开口,聂天扬便抢先对他说道:“我来时更是见到姐姐们竟然以妖性命休戚相关的妖珠为媒,借以收集念气,实在是觉得惊讶。”
此一席话语说完,席间无不叹惋,有一长者起身道:“妖族与人类的确一直都有嫌隙,姑且不论大陆战争一节,就是在更早更久远的年代,两族也一直以来都是大陆上最强的两类生灵,妖族喜以人脑、心脏为食,滋补修炼,人类则是偏爱异族的聪颖,对妖族的灵智青睐有加,频频强行与妖族签订生死契约,而这契约大多是以人类为首,妖族为仆,着实的不公平至有德之人面红耳赤,若说是恨,恐怕是妖族恨人类多一些,若说是怕,则应当是人类怕妖族多一些。”
“这个怕,并非仅是怕妖族取人性命的手段,而是妖族的野心巨大,兼有灵智,一直是人类统治整个大陆的最强敌手。八百年前,正是因妖族野心膨胀,想要一举推翻整个人类的统治地位,继而挑起了大陆战争,也正是由于此,才使得这里成了这番模样。”
听闻此言,聂天扬不禁的眼皮一跳,他仔细看了一眼老者,没有细追容貌,只是觉得这老人谈吐不似村民,实在是一个修养极深,有大智慧的人。而偏偏聂天扬知道,这里被封印了八百多年,所留有的文明应当止步不前,细思极恐。
“小兄弟说没有见过妖族,怕是不知剑宗兼天下之仁爱,从不曾以妖族为敌,即便是剑宗禁制之中留有妖族,也一定不会被人根除,而是情比此处,更加和谐,由此,我猜测,你怕是说谎了。”
那老人的眼神当中忽然闪过一丝精亮,直让聂天扬觉得刺眼,他当下心里咯噔一声,觉得事有蹊跷,怕是有何变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