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山下姚善村中住着祖孙二人,老者姓叶,名字叫做叶炳坤,那少年的名字则叫做叶景飞。这叶老汉今年五十有六,早已是知天顺命的年纪,满头华发如雪飘散,皱纹也爬了一脸。但他人还算得硬朗,走起路来也不显老迈,相较于他这个年龄的人而言,已是十分难得的了。
叶老汉祖籍云南查兰县,世代都在滇南千山万壑间行医问药。传至他这一辈,家道中落,医术荒废,行医已是难能,好在采药的本事并没有搁下,那叶老汉不想祖宗基业自他而断,抛弃世代干的营生,便仍以采药为生,算是遗从祖训。
他儿子与儿媳受不得山里世代的穷苦,好在他这采摘药草的本事自小便教会了儿子,他儿子儿媳婚后不久,便拜别叶炳坤老汉外出谋生,在这异乡别地的湖北腾冲县县城中开了一个药材铺子。
只说日子倏忽而过,一晃已是五年,五年中叶老汉独自一人固守乡间,虽添了孙儿,天高路远的也难得一见。而他渐渐的年事已高,已不惯整日奔波来去的生活。两年前他的儿子儿媳将他从老家不远千里的接来湖北养老,顺带着帮忙照看孙儿。
那叶老汉初来此地之时很不惯熟,觉得一切与老家不同。但长时间的生活下来,含饴弄孙,自比自己索居快活。一家人虽然生活清苦,倒也其乐融融。
叶老汉的儿子儿媳虽不能给人诊疗理病,但识药之能却是祖上传下来的,虽说大半荒废,但经营药材铺子还能将就对付。夫妻二人自采自卖,常在九宫山上攀高爬低的采摘药草。
常言道:人有旦夕祸福。三月前的一个雨夜,二人上山采药时失足而落,掉入了九宫山的深谷之中。
叶老汉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无心再经营药材铺子的生意,他将那个药材铺子卖掉,得了些银两,便与叶景飞搬到了姚善村中居住。
儿子与儿媳已逝,想到自己时候一到,这个孙儿便是孑然一身,孤零零的再也无个依靠,不禁难过。要替他思虑后事,想着故乡虽然穷困,但还有几房亲友住着,即便自己一时死了,这个独脉单传的孙儿他们也不能不管,于是便想带着孙子回归故里。
叶老汉在办完儿子与儿媳的丧礼之后便计划着归程,他儿子与儿媳尸骨无存,就只立了两个墓碑,将些日常穿用的衣物掩埋,算得是个衣冠之冢。从此二人深居简出,绝少露面,每天早上上山砍柴之后拿到集市货卖,以此艰难度日。
这天祖孙二人早早起来,叶老汉见浓云翻滚,估摸那情景是要下雪,便对叶景飞道:“飞儿,瞧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如若你我进到山里砍柴,大雪封山,就无法出得来了,你说我们去是不去?”
叶景飞正在吃饭,听爷爷这么说,知道他们的用度全出于此,道:“那我们早去早回,赶在下雪前回转来就是了。”说时便狠命扒饭,想要挤出点时间快点出发。
叶老汉笑着问他道:“你当真敢去吗?我们先前已积攒下好多木柴,也不在这一次,可以不必去了。”
叶景飞认真的道:“要去要去,爷爷常说我的衣食出自柴中,今天不去,明天不去,可还吃饭不吃了?我们在大雪封路之前回来便是,能多砍些柴也是好的。”
叶老汉摸着胡须点了点头,道:“这雪看来一时半会儿也下不来,大约是下在了午后,我们正好可以上山。”
叶景飞高兴的放下木碗,去屋角拿了绳索斧凿便要出发。叶老汉道:“也不必这么火急火燎的,急中容易出错。”
二人说话时已出了门,叶老汉将两扇板门关好,回头一看,叶景飞已跑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