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驿站,早已经被一群流离失所的老百姓占据。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回老家,还是继续去过漂泊的生活。不过能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也是唯一的理由就是这里的驿站还将持续放粥两天。
此时的众人早已忘记了先前那个靠吃小孩食物活命的宫长卿,只当他早已抛下这对祖孙而去。宽阔的驿站外,此刻出现了一个人影,被斜阳拉得好长好长。所有人最先看到的不是宫长卿,而是宫长卿肩上扛着的兔子和野猪。许久没有吃肉的他们,见到眼前的一幕,有的都开始流出了口水。
“大哥哥,是大哥哥回来了。”小毕升一眼就认出了宫长卿,因为宫长卿脸上有一道被烫伤的疤痕;所以就开始兴奋的叫了起来。
宫长卿走到驿站门口,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宫长卿重重的将野猪抛在地上,所有人这才认真打量了眼前的人,正是先前还被自己取笑的宫长卿。
宫长卿放下猎物后,摸着跑过来的小毕升的头说道:“小升,这是我答应你的事,从现在起,这些都是你的。”
小毕升望了望宫长卿,有看了看地上的野猪,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真的吗,这是大哥哥给我的!”小毕升说完就开始咽口水,看样子他好久都没吃过肉了。
旁边的众人用嫉妒羡慕恨的眼光看着小毕升,更有些懊恼自己先前跟着嘲笑过宫长卿;要不然自己今晚也可能喝点汤也说不定。先前推倒宫长卿的中年汉子此刻也是围了过来,他也不相信刚才弱不禁风的宫长卿,此刻居然能扛起这么大一头野猪。
“奶奶,你看,这是大哥哥给我们的野猪,这起够我们吃一年的了,而且是天天吃肉。”小毕升拉着走过来的奶奶说道。
这么多肉,放在这群饥饿已久的人面前,谁能不动心啊。此刻有一双手开始伸向一只兔子的耳朵,却被宫长卿看个正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宫长卿过意不去的那个中年汉子。
宫长卿一把抓住中年汉子的手,中年汉子先是一慌,不过马上他的另一只手就朝宫长卿抡起了拳头。宫长卿也是伸手就将中年汉子的拳头握住,宫长卿只是稍微一使劲,中年汉子就痛的告饶。宫长卿已经不是先前的宫长卿了,对付这一个只有一身蛮力的汉子,那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宫长卿虽然有些讨厌此人,不过念在吃过同一口锅煮的饭;宫长卿就松开了那中年汉子。中年汉子,只好灰不溜秋的退到一旁。没有人去在乎中年汉子的窘相,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肉上。
这时小毕升的奶奶走过来说道:“老生有个提议,不知壮士可否同意。”
宫长卿看着老婆婆称呼自己壮士,想必是她看见自己一个人力扛肥猪,所以才这么称呼的吧。宫长卿也是谦虚的回道:“老人家,您请说。”
老婆婆听见宫长卿彬彬有礼的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今天有幸遇到壮士,是我们之间的缘分;这些人能同在一座驿站相遇也算是有缘。不如将这些食物分给大家,让大家都能吃上一口肉。你看如何?”
所有人听见这老婆婆说要分肉,眼睛都开始瞧向老婆婆;她真是活菩萨啊。不过话锋一转,老婆婆居然又问宫长卿,显然最后做主的还得眼前这个脸残的年轻人。所有人都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宫长卿,希望能从他嘴里说出让大家吃肉的决定。
宫长卿也没想到,区区一头野猪,居然能让这么多人为之动心。宫长卿当然明白老婆婆的意思,再说自己已经答应将这些食物馈赠给他们祖孙,怎么分配当然由他们决定。宫长卿点了点头说道:“好,就按老人家的意思去办。”
此刻所有人却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在这种自己都吃不饱的时候还有人分肉给大家。宫长卿指着刚才的中年汉子说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按照老人家的意思,快去准备煮肉。”
中年汉子迟疑了一会儿,没想到幸福来得太突然,更没想到宫长卿居然不计前嫌,还让自己来分肉。所有人在听到宫长卿亲自说分肉的时候,人人都欢呼得几乎跳了起来。
宫长卿此刻被尊崇为大英雄一样,他万万没有想到,以前豪赠千金,属下如云,都没有此刻这般快乐。不过就是一头野猪而已,就能让这么多人这么开心,更让自己体会到了什么是快乐。
香喷喷的肉香飘荡在整个小小的驿站,所有人都吃得满嘴流油,为了不浪费,居然用手掌接住流下来的油水,然后再用舌头****干净。宫长卿此刻坐在一旁,他早已经吃得饱饱的,看见眼前的一幕,露出幸福开心的笑。
“大哥哥,给。”小毕升拿起一只烤好的兔腿递给宫长卿。小毕升也算是今晚的主人,所以他能优先任意挑选。
“我吃饱了,你正在长身体,你可得多吃点。不够,明天大哥哥又给你去捉几只。”宫长卿摸着小毕升的头说道。
小毕升露出幸福的笑,大口的啃着兔腿,望着宫长卿傻傻的笑着说道:“大哥哥你真好。”
宫长卿趁着烛光看见小毕升那般天真无邪的眼神,他突然想起了宫宁儿;宫宁儿曾经也是这样对自己说过。宫长卿喜悦的神情又突然变得呆滞,宫续阁已毁,宫复已死,而妹妹宫宁儿也在那次战斗中身亡。
“大哥哥,你怎么流泪了。”小毕升放下手中的兔腿说道。
“没有,今晚的烛火太亮了,刺得大哥哥的眼睛疼,你快吃吧;也给你奶奶多拿点。”宫长卿又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摸了摸小毕升的头说道。
小毕升又跑过去拿起一些肉,送到自己的奶奶面前,不过老婆婆年纪有些大,胃口也不这么好。小毕升送去的肉,居然还有大半没吃。
宫长卿走出驿站,飞身跳到驿站的房顶。今晚的夜空很美,一轮圆月周围点缀着无数小星星。他想起曾经和慕容若琳在死人谷外数星星的场景,慕容若琳软软的靠在自己胸前是那样的温柔。而今,一切都不复存在,那个人如同出现在自己梦里一般;此刻自己已经从梦里惊醒,两行清泪是对这场梦最好的安慰。
人总有悲欢离合,曾经是这样;如今也不例外。宫长卿站在高处,看着驿站的人,有的还在使劲吃,有的已经吃饱喝足,正倚在一旁休息。是啊,有缘能聚在一起,可明天也将各奔东西,寻找自己的归处。他们都有家,也许家园被洪水冲垮,但他们还能和自己的亲人从新建立一个家。而自己呢,什么都没有,宫续阁已经毁了,再也回不去了;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
一个人漂泊,四海为家,这不是曾经自己最想要的自由吗!可是那是建立在还有亲人,还有一个可以供自己随时回去的家。现在真正是连灵魂都没有了归处,漂泊的自由也不能让自己感受快乐。
直到第三天早上,驿站已经不再发放免费的粥了。所有人都开始各自寻找生计,或者从新回到自己的家乡。
宫长卿很感激小毕升祖孙的滴水之恩,不过这几日也算是还了情分,天天吃肉。宫长卿还提前给小毕升打了两只肥兔,让他带着路上吃。
“大哥哥,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小毕升抱着宫长卿不愿分开。
“会的,一定会的。”宫长卿为小毕升擦拭着脸庞的泪珠说道。
不舍的离别,总是短暂的,小毕升扶着自己的奶奶,三步一回头的朝驿站望去。渐渐的,消失在驿站大道的尽头。所有人都走了,空空的驿站只剩宫长卿一个人。昨天还热闹的场面,如今又成了一个梦,宫长卿只是淡淡的一笑。
宫长卿也明白自己也该离开了,即使不知道要去哪里;也许只有继续往前面走,那就是自己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