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九年的时候是我人生中最辛苦的阶段。
所有人都说我是疯子,厌恶我鄙弃我。不过我无所谓,因为我也很讨厌他们,那些总是自以为是的人。
入秋的萧瑟让我忍不住颤动,城市的灯红酒绿也抵挡不住这种苍凉。
不知何时九年走到我的身边,只有他散发出的那种温暖才能让我在这个肃杀的季节里得到一丝可以喘息的自由。
“九年,你为什么总是穿着红色,那样耀眼的红色?”
“因为怕你找不到我,还因为,我是光。”
我已经想不起我与九年的相遇,他就这样突兀出现在我面前,却让我觉得那么自然,就像我们两个是不可分割的一样。
“我要报警!”
“什么事?小姐?”
“我要找人,我的九年,他失踪了…”
面前的警察脸色变得有些严肃,问了我许多关于九年问题,我认真地一一作答,可是渐渐的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奇怪,“小姐,我们这里的地区记录没有九年这个人。”
“怎么会没有!”我的情绪变得激动,为什么会没有九年呢,九年,你要彻底离开我吗?
警察的神色开始变得不一般,他不再问九年了,而是开始询问起了我的事情。
我有些不耐烦了,“我来报警是让你们去找他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审问我!”
是的,九年不见了。
那是第一次我睡得那么早,我相信我的梦里九年会出现,就像光一样,他会来救我…
可是那一天的梦却变了,黑暗不再,很亮,很耀眼,可是却没有九年,没有那一抹只给我温暖的红色。
“九年,你会消失不见吗?”
“不会的,只要你想,我就在,光就在。”
“九年,你会背弃我吗?”
“不会的,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九年,九年……”
“我在。”
可是,会这样回答我的九年却在承诺之后失踪了。
“小姐,我们已经联系了你的父母…”
“你们联系我父母做什么,我要报案!报案懂不懂?!”
“小姐,请你冷静…”
我坐在等候室里,听着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
九年,你看,你看看那一张张满是虚伪却又拼命掩藏的脸。
九年,你听,你听听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斯文败类。
九年,我的九年,这个世界只有你那么干净。
可是你却不见了。
我的父母很快就赶来了警局,我那个自诩高贵的母亲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可是对着那些所谓正义的警官却笑颜逐开,“真是辛苦你了,警察同志。”
对着这一切我真的很不屑,为这个世界的虚伪感到无比的恶心。
“跟我回家。”那么温馨的一句话却被我那个严厉的父亲说得那么冷漠。
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我反驳了,我激烈地反抗,“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我的母亲在一旁冷笑着,父亲被我的不配合激怒,“那你就和你妈走吧!”
听到这话,母亲的脸变得有些僵硬,“离婚的时候可说好她跟你的,可别现在一有病了就想推给我!”
他们争吵了起来,那么吵闹,我却什么也听不到,我的心已经被冰封,九年,只有你能够融化我的心。
“听说她是神经病哎…”充斥在我耳里的是众人谩骂与嘲笑的话语。
我的表情冷漠,我的背直挺着,一如既往倔强的样子。
“对不起啊,校长,我们家小孩得退学了。”难得的一家团聚,却在说着这些话。
我沉默着,听着他们之间来来去去的客套话。
我被我的父母强制退了学,他们把我送到了所谓的心理治疗医院。
每天每天我都在重复接受这样的问话。
“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
“什么样的梦?”
“很黑,很黑,一片黑暗。”
“还有呢?”
“黑暗吞噬了我,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然后九年就会出现,像光一样,他把我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因此你把梦中虚幻的他当成了信仰…”
“不,九年是真实存在的,他只是进入了我的梦…”
一天一天,我从开始的反驳到渐渐的麻木。
“是的,梦中的他被我当成了信仰。”
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满意地点头,我的心里对着九年止不住的歉疚,九年,对不起,原谅我否认了你的存在,为了能够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你,我只能这么做。
我听到医生给我的父母打电话,听到他说我的病情已经好转。
我翻开他桌子上的文件夹,病例单的右上方,我明媚的笑容展开。啊,多么美好的笑容啊,这是我什么时候的照片呢,看起来那么幸福真是让人嫉妒啊。
我往下看去,孤独症加臆想症,呵,我心中冷笑,九年,这就是大人们的自以为是。
孤独?不,我从不感觉孤独,九年,因为有你。
臆想?九年,你怎么会是臆想的呢?你所给予我的温暖是那么真实。
我听到我的父母在电话的那头同医生说着一些希望我可以接受更多治疗的话。
这可不行,我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医生挂掉电话看着我,我对他展现着无辜纯真的笑容。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怜悯,看来他也清楚我们家的事情呢。
“你…”
“医生,我听到了呢,我也觉得自己需要接受更多治疗呢,可是…我真的好想去外面走走,看看外头的世界呢…”我恳求道,“医生,你让我去看看好吗…”
他有些为难,我立马保证道,“我会回来的,医生如果不放心可以陪我去啊。”
他看着我真挚的眼睛禁不住我的恳求答应了,九年,你瞧,这就是所谓的心理医生,我说实话的时候他们说我疯了,我说谎的时候他们却对我有些那种多余的同情。
可是我现在就需要他们的这种同情心。
九年,等我,等我来找你。
离开的那一天,我的心情有些雀跃,对着身边陪伴的心理医生,我笑着说道,“医生,我真的很久没有出去玩了呢…”
他摸摸我的头,看着穿着日常服的他,我这才发现我的医生,他是一个很稚嫩的男孩子,似乎是个毕业还没多久的大学生。
看着他,我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九年的身影。
九年,我真的好想你。
“怎么了?”他问我。
我摇摇头,“没事…”
他陪着我去了热闹的大商场,在那里,我拿起一件红色的男士卫衣,又想起了九年。
九年,你在哪里?明明到处都有你的影子,可是却找不到你。
医生走过来拿走我手上的衣服,“给我挑的吗?”他问我。
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他的表情有点惊喜,“那我去换给你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好啊…”九年,你看,离开的机会到来了。
医生走进了更衣室,我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再见了,医生。很抱歉,医生,我利用了你。可是我要去找我的九年,我的九年,他正在等我。
刺耳的刹车声在我耳边响起,我的身体很痛,周围响起连片的惊呼声,身上没有力气,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看到一抹熟悉的红色从人群中出现。
“九年…”那抹红色跑到我的身边,他抱起我,我想摸摸他的脸,“九年…我找到你了…”
我感到我的生命开始流逝,不舍地看着我的九年,九年,我终于找到你了,可是这一次,我要离开了。
“你说你叫做九年?”
“是的,我进入了一个人的梦里。”我的心理医生这样说道。“在她的梦里,我是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