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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阴谋疑云

高矮起伏的山丘上长满各色花木,一片片,一簇簇,近的有火榴花、荨兰、灵芝草,远的有菱角叶、负木梨子、多瓣心蕊,令人眼花缭乱,数不尽,看不完,人参何首乌遍地走,外界的稀罕珍品在这里泛滥成灾,仿佛随手就是一颗万年长的植物。

逸寻不精通丹药,认出几种稍寻常的药草,大部分全然没见过,但从花木中散发得灵气来看,定是罕见之物。

她呆呆地望着,乌唳神色得意:“本大爷没骗你吧?这片药原下必然藏着仙土,否则滋润不出这等仙物。”

“就算如此,我们也拿不走。”好像一碗香喷喷的肉摆在饥饿的人面前,不许他吃,急得人抓耳挠腮。她情不自禁地开口:“如果我成为洞天福地的真正主人,会不会······”

“你野心不小啊!”乌唳斜睨着她,“凡人驾驭仙宝难比登天,你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即使修到元婴化神恐怕都不够。”

逸寻微微笑起来:“那可不然,听说化神之上有炼虚、合体、渡劫、大乘,这法宝只要是修士炼制,我不信它能胜过天,总有一日我会彻底掌控它。”

乌唳摇头叹气:“化神之上已是远古的传说,近千年来,连化神也成了奢望,红尘界已经开始衰落了。”

练气至筑基需几十年,筑基至结丹至少百年,结丹往上元婴,更有千年,而元婴飞升化神无人知晓,仿佛永无止境。众人被困在时间的长河中,已然麻木,甚至不敢想象化神之上的境界,好似神话遥不可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我们修道在追求什么呢?”逸寻望着丰姿繁茂的原野,抬手虚虚压在沃野之上,那起伏土地与天相接,正如她此刻心中涌起的豪情,瞬间万丈。

站在高地,俯纳一切,将万物收于眼底,她仍是小小的练气修士,神魂已无限扩展,她的心已占据了最高点。

她在此刻仿佛超越了规则,乌唳忽而惭愧:“谁说不是呢?敢想才敢做。”

药原奇花异草静止般生长,娇花鲜嫩,散发着幽幽馨香,花茎蜷曲纠缠,交颈而卧,宛若对对情人。逸寻掌心滚烫,她艰难地吞咽,忍不住踏前一步。

乌唳拦住她:“不可,里面混杂着毒草,别被迷惑了。”

逸寻猛地一惊,如梦中醒,背后冷汗涔涔,脚下正是崖坡,土石扑簌滚落,她差一步栽入醉花里。倒退几步,逸寻愤愤扭头,怒瞪乌唳:“你为何不早说?”

难得装一回高深,竟然出了大糗,简直孰不能忍。

乌唳移开视线,哼唧唧道:“本大爷这不是忘了嘛!谁知道你道心不稳,一下子被魇住了。”

逸寻瞪它一眼,使劲搓了搓手:“我要去枯山。”

乌唳认命地当坐骑,矮下半个身子,逸寻爬上它的背脊,回眸眺望,暗想:“洞天福地不允许采摘,若我以物易物,不知能否换取想要之物?”

乌唳带着她来到枯山脚下,枯山老样子,目测不出显著变化,逸寻忽然问道:“许久不见石猿,它去哪儿了?”

“它嫌自己丑陋,不敢污了主人眼睛。”乌唳哼了哼,才不会说因为两人打架,自己输给了那头笨猿,没脸见人了。

逸寻没刨根究底,走进光壁中。

吞噬之力重新在手心显现,她向前走了十步,及地而坐,慢慢压制着石子的力量,丹田形成一股与之抗衡的漩涡,两方拉锯。

莫约过了半日,感觉对吞噬法则有了些许了解,她又捡了一块半拇指盖大的石子,放在右手心,慢慢消化。

不多时,半块石子也消融了,她将右手的法则之力压制于左手,有股沉甸甸的神秘力量加诸掌心,随着融化的石子增多,越来越沉重。事实上,左手并没有任何负累,这种沉重更多在心里,是人对原始法则本能地恐惧。

这次,逸寻有了经验,吞噬之力一直处于可控范围内。整整在光壁坐了一天,她长吐一口气,领悟了一点道义。

出了洞天福地,不过几日光景,骆清河与方止星去参加稻香村里正设宴,客店里剩下几个小辈,逸寻与他们不熟,互不来往。

小二送饭时,逸寻听见闹哄哄的吵架声,她问小二:“谁在吵架?”

小二笑了笑,隐晦地道:“几个高门大派的仙子。”

逸寻顿时了悟,客店里不外乎墨仙殿和太乙门,墨仙殿的仙子肯定是洪铃,太乙门唯有那名为惠岚的女修了。这两人有过节,她没当回事,谁知不等师叔们回来,客店里就出了事。

先发觉惠岚失踪的人是她师兄王衷,他找不到人,第一反应就来质问墨仙殿,风初岫作为师兄,自要与他对峙,两大宗派直接在众目睽睽下闹起来。

“让洪铃出来,她最后见过惠师妹,定知道她的去向!”王衷自来对惠岚有好感,此时急红了眼,冲着风初岫大叫。

洪铃从房里大步走出来,冷着脸,挺着胸脯:“我和她吵了一架,各自回房,她之后去了哪儿,我怎会知道?你问错人了。”

王衷恨然盯着她:“要不是你挑衅,惠师妹怎会失踪?”

洪铃哼了声:“关我何事?你怎么不问问你那好师妹干了什么事,她妄图勾搭风师兄不成,又向钱师兄献殷勤,你们太乙门男人死绝了?非不要脸地凑过来恶心人。”

她理直气壮,更衬得王衷脸皮五颜六色,万分精彩,他眼神闪了闪,恼羞成怒:“闭嘴,我不准你这么败坏师妹名声!”

门外忽地响起一声呵斥:“王衷,你们吵什么?”方止星迈入大厅,两眼沉沉地扫过众人,最后盯在王衷身上,慢慢开口,“谁告诉你惠岚失踪是因为墨仙殿?”

王衷在他的目光下,血色沿着脖子消失,笔直的背脊颓下去,讷讷道:“弟子猜的。”

“猜的?”方止星嘴角一挑,“自作主张质问墨仙殿,丢尽我太乙门脸面,你可真了不得。”

骆清河恰到好处地出言劝道:“方道友,这位弟子心急则乱,莫怪罪他。”

方止星点点头,淡漠地瞟了眼王衷:“既然骆道友为你求情,这次便算了,没有下次。”说罢,也不招呼众人,直径合上了房门,徒留一帮弟子面面相觑。

“让诸位瞧了笑话,大家都回房吧。”骆清河轻轻一笑,云淡风轻,随着他温和的话音,仿佛矛盾都随风飘逝了。他朝墨仙殿弟子招招手:“跟我来。”

几人进了骆清河的房间,骆清河再开口时,已有了威严之色:“今日到底出了何事?”

洪钰推了把洪铃,洪铃不情不愿地将整件事情说了遍。骆清河皱眉,沉思片刻,按了按眉心:“若只吵几句嘴,你们会差点动手?说到底,惠岚行事不端有大错,而你们遇事心境不平,处事粗暴也有小错。等回门派,我会将路上的事如实禀告师叔师兄,如何惩罚,但看你们各自的师父了。”

“是。”

骆清河又叮嘱几句,让他们回房了,唯有风初岫不动身。见他垂头,不知在想什么,骆清河问:“风师弟有什么话想说?”

风初岫抬眼,慢慢道:“惠岚没有失踪,是死了罢。”

“你怎么知道?”骆清河微微诧异,毫不掩饰自己知情,他淡淡解释,“她听到我们的谈话,不得不死。太乙门虽以墨仙殿马首是瞻,但暗里却瞧不起我派,如今更污蔑我们与邪修有勾结,这一路共事,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我们,实在过分。”

风初岫扯了扯嘴角:“你杀一人,杀不了所有人,难道我们没有与邪修勾结么?既然敢做,为何要怕众口铄金?”

“不可能的。”骆清河摇头,“我们身为正道第一大派,一直以端芳高洁自诩,不与歪门邪道同流合污,即使如今妖修猖獗,急需联合众人之力对抗妖族,我们也不能擅自改动祖师爷的警训之言。若引起人心动荡,更雪上加霜。月野星野总有一场大战,我们必须提早准备,单靠正道一己之力,绝不足以与妖族抗衡,我们所做的一切皆为大局所想,即使牺牲个别人,也在所不惜。”

风初岫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我明白。”

“这次从黄泉城回来,我还不曾问你有什么收获?”

这回前往邪修地域,打着剿灭妖修的旗号,实际上墨仙殿兵分两路,骆清河与太乙门和婆罗宗同行,引开他们的注意,而风初岫单独潜入黄泉城,刺探妖修和邪修的情况。

风初岫大致讲了讲,当说到逸寻此人,他微微一顿,随即继续说了下去。骆清河听得仔细,自然察觉了他的停顿,等他说完,骆清河微微一笑:“与我推测大致无二,你做得很好,掌门定会嘉奖你。你很看重那个叫逸寻的女子?”

“不是,我觉得她很奇怪。”想到那女子手心的吞噬法则,风初岫缓缓道,“她身上有股气息,不似邪修阴邪,也非正道浩然。”

骆清河笑了笑:“她不过有点小聪明,虽没沾染邪气,也不至于有什么奇怪。”

若非亲眼所见,风初岫也不相信一练气修士能手握吞噬法则,而不被反噬。他修习吞噬法则之事唯有掌门一人知晓,连骆清河都不清楚,他也不准备透露,只说道:“她身上可能潜藏了稀有法则,务必要带给掌门过目。”

“我知道了,多带一个人无妨。”骆清河轻点头。

风初岫走后,骆清河在房间里反复思考风初岫的话,仍不明白为何一练气修士会引起小师弟的关注。

逸寻在地字间住了几日,因吃喝全赖墨仙殿,颇觉不好意思。她本想同路去墨仙殿拜师,然而试探过洪铃的态度,她又不敢肯定墨仙殿会收邪修地域来的人,指不定洪铃已把她的意图告诉了骆清河,到时候被当场拒绝就尴尬了,不如找个机会分开走,凭引见玉碟混进墨仙殿。

她收拾了包袱,正欲向风初岫告个别再走,刚出门就被洪铃堵个正着,她斜睨着逸寻:“要走了?心虚了?”

逸寻莫名其妙地抬头:“我为什么要心虚?”

“怕我告诉骆师叔你的心思,怕自己是邪修入不了门。我说的不对?”洪铃抱臂,“你不能走,你走了,万一打着墨仙殿名头,做些坏事,我们岂不是当了冤大头?”

你想太多了。

她正想着怎么反驳,门外忽然跳出一人,叫道:“好啊,原来你是邪修,是你杀了惠师妹!墨仙殿竟然窝藏杀人犯!”此人竟是王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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