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黑子也有相好的,是供销饭店的服务员车倩紫,大家都叫她车仙子。
车仙子------潍北劳改农场就业子女,生的眉眼儿妖冶,丹凤眼,俗称酸眼。身材丰满,凹凸有致,走路故意扭腰提胯,性感风骚,放荡不羁,大家给她取了个不雅的外号:公共汽车。
车仙子性格爽朗,打得一手好牌,唱的的一嗓子好歌,喝上二斤白酒不醉,她自称有酒漏,在腋窝下面。
也确实如此,车仙子每次喝完酒,腋下就哗哗流出汗水,湿透了衣服,汗水里充溢着酒味。
她走路故意扭腰提胯,碰到靓哥帅弟,故意凑上前去用大胸脯碰撞,碰上会意的伸手摸一把,她咯咯笑着,领到饭店把他灌醉,让他出尽洋相。
碰到那老实忠厚的,窘的脸红脖子粗的,她就道个歉,送人双鞋垫儿,一来二去混熟了,就领到宿舍好吃好喝好招待。
她爹娘只她一个独生女。也不管她,估计也管不了她。父母都在农场就业,工资也不低,每月发了工资,担心女儿手头紧,准时送来一份。
每次爹娘来送钱,她都会大哭大闹一番,质问爹娘:“你们为什么会犯罪!犯了罪还结的什么婚!结婚了就别要孩子得了!干嘛还把我生出来,让人家瞧不起!”
爹娘也觉得对不起她,知道她心里苦,每次送完钱,给她拆洗被褥,打扫卫生,买上一堆好吃的,放下就赶紧走,饭也不多吃一口。
爹娘走了,她就关起门来蒙头大哭一天。她每个月,就休息这一天,关门谢客。
第二天出得门来,自是又一番风风火火,招蜂引蝶的光景。
供销饭店就她一个服务员。下班后,领导、厨师、领班等回家伺候老婆孩子了,诺大的饭店——一溜八间沿街砖瓦房,五十米见方大院,贴后墙还有八间瓦房,只留她一个人。当然,还有一个看传达的聋汉老头。
车仙子为人大方豪爽,供销饭店在华丰厂东邻,许多未成家的小伙子,下班后都到她那里蹭饭吃,蹭酒喝。
但真正被她领进宿舍喝酒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其中小花翎、王槐、路黑子、还有新来的子翔,都到她的宿舍吃过她炒的菜,喝过她斟的酒。
她今年只有二十二岁。她的本意,也是想找一个优秀少年,白头偕老,共渡一生。
她炒的一手好菜,做的一手好针线。她绣的鸳鸯戏水,蜻蜓戏荷花的鞋垫儿,华丰厂小青年几乎人脚一双。
假若和她结了婚,她自会相夫教子,伺候的丈夫人前光鲜亮丽,人后寸草不用挪。她身体好,有的是热情和精力,心灵手巧,眼明手快,干净利索,自会包揽了所有家务,而且乐此不疲。
然而,因为他父亲曾经是罪犯,劳改结束后在农场就业,她的身份就被贴上了标签:“就业子女”,这个词语大家都懂的。就比如农村户口想嫁个城里人,她想找个优秀的城里人嫁掉自己,比农村户口还要难。在车仙子眼里,简直难于上青天!
那些优秀青年只想和她玩玩,占点小便宜,享受爱情的同时享受美酒面包。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档口,不是自己跑掉,就是被父母赶跑。从十八岁分配工作来到城里,本以为从此丢掉屈辱开始新生活的车仙子,没想到陷于了更大的怪圈。
当然,一般的窝囊又没有根基的男子,她是不会去招惹,更不会想着把自己嫁过去。她是宁愿嫁不出去,也不会将就自己的。
唯一的手段,就是有谋略的抢夺。
于是,她开始变的放荡,变得玩世不恭,她从翟鸟儿变成了一只小母狼,在伺机抢夺眼中看准的猎物。
猎物一旦被她瞄准,将会无处逃遁。
路黑子就是她瞄准的猎物。
她不知从哪个渠道,听说了子翔和月鸾的故事。
她感受到了子翔眼神中的绵绵情意,不过不是看向她,而是看向月鸾的,她因此中断了对子翔的念想。
她也领会到了月鸾眼中的向往和不甘,因为她感同身受。
她不知月鸾因何嫁给了路黑子。她坚信,绝不是如外界所说,月鸾看上了路黑子的省长叔叔,想着有朝一日借此飞凰腾达。
女人最懂女人!虽然她们是天敌,虽然月鸾的美貌、月鸾的骄傲、月鸾在工友之间树立的美好形象,都让她嫉恨。
她还是看出了月鸾的非同一般。
她还看出了月鸾与黑子之间的缝隙。
她要让这缝隙裂开,裂大,让她挤进去,她要取而代之。
她自信有必胜的把握。
于是,她在撩拨着路黑子的兽性。
她也撩拨着月鸾的嫉妒和愤恨,使它们足以冲唰掉那点仅有的感激和不舍!
这一天周末,车仙子留路黑子的哥门们,在单间喝酒。
单间的门朝着大厅,她算准了月鸾再过一个时辰,要来买肉火烧和炸五香肉,她儿子爱吃,有一段时间路黑子经常来买。
因为,她送了两块布料过去,声称有朋友明天结婚,她做伴娘,这两件是新郎家买来要求婚礼那天穿的,必须穿上。她同时买了两件布料送给两个工友,声称朋友结婚缺伴郎,看他们高矮胖瘦正合适,长得也俊巴,就送他们衣料,让他们从速找月鸾做好,别耽误了事。
她算准了月鸾的脾气,接下活不吃不喝也要做完。
但小孩子可不管这些,到点就饿,月鸾不想委屈了孩子,职工餐厅的大锅饭没有营养,路黑子被她绊住了腿,月鸾到时一定会到店里来买的。
下班后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喝掉了六瓶白酒。车仙子自己喝了两瓶,路黑子和铸造车间的工友们喝了四瓶。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工友们开始吆五喝六,车仙子就提议划拳,谁输了谁喝。
有个工友大着舌头说:“你有酒漏,我们喝不过你。你是公共汽车,我们喝多了也上不去。”
众人哄然大笑。车仙子也不恼怒,乜斜着凤眼说:“你想怎样?”
众工友起哄:“快说啊,你想定什么好玩的把戏?”
那个工友拖着舌头继续吐槽:“听说你的酒漏在腋窝里,喝什么酒都从那儿漏出来,比原来的还香。哥们们输了就喝酒一杯,赢了就从哪儿喝一壶,你敢不敢应?”
路黑子说:“哥们,玩大了吧?”
那哥们酒壮苁人胆,不依不饶的说:“既然请我们来喝酒,就应该一视同仁,凭什么你能从那儿喝得,我们喝不得?”
路黑子已经变脸,正要发火,车仙子拉住他:“这位师傅说的对,今天一视同仁,输了喝杯中酒,赢了喝我身上的酒。有来有往,我赢了,想抱抱谁谁就得把肩膀递过来,胸脯晾开啊!”
工友们兴奋莫名,更大声的吆五喝六。但只输不赢,众人喝得烂泥一般东倒西歪,轮到路黑子了,有几个酒量大还未倒下的起哄:“黑子,你一定要赢啊!”
月鸾进门时,黑子已经赢了,正钻进车仙子怀里,品尝腋窝里的汗酒呢!
车仙子已经看见月鸾进来了,装作喝醉了,大着舌头若无其事说:“师傅们,你们问问他,酒好喝吗,什么味?”
路黑子的头仍旧在车仙子怀里耸动,瓮声翁气的说:“不好喝,一股子臊味,汗馊味!”
那几个还没喝趴下的工友背对着门口,没有看见月鸾进来,还在起哄:“黑子,你顺便尝尝鲜奶好喝吗?”
车仙子说:“尝什么,没喝过你老婆的鲜奶吗?”
路黑子不知死活的果真嘬了一口,伸出头来说:“尝到了,比我老婆的鲜奶好喝多了!”
车仙子也惊得的身体震颤了一下,心想:“这小子可真敢作!”
嘴里却冒出****的味道:“你老婆的鲜奶什么味?我的什么味?”
路黑子闭着眼睛,做摇头晃脑的陶醉样:“老婆的被孩子嘴撮馊了,一股子奶腥味!你的香喷喷的,一股子狐狸味!”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车仙子拍了一下黑子的头:“你这么作,不怕老婆知道?”
路黑子不知自己早被算计,依旧信口开河:“我老婆整天忙着做那些个衣服,哪顾的管我,再说,她敢管嘛?能管得着吗?我是谁?堂堂路大爷啊,男子汉也!”
月鸾铁青着脸,摔门而去!
车仙子大喊:“哎吆!是月鸾嫂子啊!你别走!我们在闹着玩呢!”
路黑子一听,酒醒了大半,连忙跑出去追上月鸾,低头认错:“老婆,你千万别当真啊,我们确实在闹着玩呢!以后再也不敢了!”
月鸾一言不发,低头往家走。眼泪流到了眼眶,她抿抿嘴咬着牙,把眼泪逼了回去,回流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