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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从老人家里出来,四个人怀着各自的想法分了手,曾庆强提议去聚一下小酌一杯,但被其他三个人同时婉拒了。杨永平和顾涛慢慢走回了学校,一路上杨永平一直在思索着老人所说的话,班珏的怨魂是附在了什么东西上了,可到哪里去找这件东西呢?照安老师的说法,班珏是在操场后边那棵树下吊死的,她临时前还在树上刻下了“雷老师,祝你幸福”的字样,这样看来,她并不是怀着怨恨,而是怀着极度的伤心和失望自杀的。杨永平吸着烟,顾涛则一路上踢着一个空罐子,他的举动看起来有些孩子气,他突然一下子把那空罐子踢出老远,转过头看着杨永平焦躁地道:“难道这件事就成了一个永远的谜了?”杨永平没有说话,对于如何解开这个谜,他的心情急迫程度远远高于顾涛,顾涛接着说道:“那何道士说,班珏是附在她临死前的一件什么东西上,那会是件什么东西?”杨永平道:“班珏临死前烧掉了她所有的东西,四十年过去了……”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顾涛突然道:“她……她会不会是附在了她吊死的那棵树上。”杨永平精神一振,点了点头道:“这非常可能。”顾涛又道:“但我们怎么根据一棵树去找她呢?到树下去喊她的名字?”杨永平有点沮丧,这明显是不可能的,“最后一个见到班珏的人是安老师,”杨永平在心里想道:“要解开这个谜,关键还在安老师。”

杨永平又想到高远声和老人对于他们在苟老师家里遇鬼的解释,是苟老师的鬼魂影响了他们的思想,那说明苟老师的鬼魂还是存在的,最起码在这一段时间内每隔七天她会回到她曾经的家,他突然在心里暗暗作了一个决定,不过他并没有告诉顾涛。

又是一个星期二,这一天下午训练结束后,杨永平回到宿舍拿了一只手电筒,这是他特意上街去买的,他来到那栋教师宿舍楼下,一路上幸好都没遇到人,他顺着那根排水管爬上了苟老师的窗台,跳进了荀老师的客厅,也许是外面阳光强烈的缘故,在楼下看这间屋子里黑呼呼的,但进了屋子倒不觉得很暗,客厅里的一切都和那天他们离开时一样,沙发上放着报纸,茶机上放着茶杯,他呼了一口气,靠在窗台上。

今天是苟老师回魂的日子,虽然高远声和何道士都曾说人无法和鬼交流,但是他不甘心,他要试一试,当年告密的人是她,那么她知道的事应该最多,甚至应该比那两个恋人知道得还多。

杨永平慢慢走动着四下打量着这间客厅,客厅很简单,除了沙发和茶机,连电视机都没有,客厅的窗边两个角落很对称地放着两只造型古雅的木花几,一只上面放着一个盆景,山石嶙峋中横出一枝小树,山下一弯水,水旁两间小屋,一座小亭,亭上一人宽袍长袖,正举头望着天边,另一人蹲在一只火炉旁扇火,炉上放一只小壶,旁边小几上放着杯碗,一只小狗卧在几旁,虽然都是陶瓷做的,但是做工刻得很精细,人物表情生动,简直就象是一幅古代的写意山水,盛盆景的绛紫陶盘边上刻着一行行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更衬出盆景内容的情趣盎然,主人殷殷留客之意跃然而出;另一只花几上则只放着一只六角花瓶,瓶上疏疏画着几叶兰草,左上角写着“长兰”两个小字,两只花几上的东西一简一繁,一眼看去很不协调,但细细一品味,却另有一番意趣。

他四顾望望,希望看到苟老师,但又有些害怕看到她,没有人,什么人都没有,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过没关系,他大有时间可以等,如果人死后真有逢七回魂这一说法的话,他今天一定要等到她,杨永平摸了摸兜里的手电筒,走进了卧室。

由于卧室的窗子关着,窗帘也拉着,卧室里比客厅要暗得多,床头的墙上孤零零地挂着一幅油画,这幅画他看到了两次了,但每次都只是匆匆一瞥,画上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站在中间,一群身穿芭蕾舞装的少女散在他的旁边,一个少女正在老人的旁边练习着跳舞,老人侧着头,仿佛正在纠正她的动作,这幅油画杨永平很熟悉,这是法国印象派大师德加的著名作品《舞蹈课》,看到这幅画,他想起在训练室里自己指导一群女孩跳舞的情景,简直和这幅画太象了,那个坐在钢琴上用手在背上抓痒的女孩几乎就象是赵晨,他不由得微笑了一下,自从那个雨夜之后,赵晨在训练的时候虽然很认真,却不象原来那样和他有说有笑了,他有些奇怪,有一次他悄悄地问她,哪知她自一番女儿心思,“我不想让她们看出来。”杨永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他道:“这样不是更让别人看出来了吗?”赵晨想了一想道:“还真是的,那就是我故意想让她们看出来!”说着她冲着他眨了眨眼,哈哈大笑,样子很调皮,想到这里,杨永平的心里涌起一丝甜意。

他拉开衣柜,什么都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那件军装好好的挂在里面,关上衣柜,他转头看了看,床头的小桌上好象放着什么东西,他快步走到桌前,桌上覆着一个红木的相框,相框的一只脚断了,他拿起相框,翻过来,苟秋月和班珏在照片里,穿着军装,扎着皮带,相框在手里沉甸甸的,他抚着冰凉的玻璃,这是真是,不是幻觉,顾涛说的不错,班珏的照片确实还有一张,他拉过桌前的小椅子,坐下仔细看着这张照片,这应该也是那次演出后照的,一模一样的服装,只是这张照片上的两个人没有戴军帽,手里没有拿着塑料花,苟秋月梳着两条辫子,一条辫子搭在肩上,班珏则是齐耳短发,两个女孩都很漂亮,特别是苟秋月,他不由得惊叹这个女孩简直就是大自然的杰作,那张脸几乎是美得无暇。他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女孩很亲热地拥在一起,心里突然升起一个疑问,苟秋月,这个当年的告密者,怎么会笑得如此自然?据安老师所说,苟秋月在发现班珏和雷山的恋情之后,对班珏简直是恨之入骨,“她一分钟也不愿意和班珏在一起。”一个对她恨之入骨的人,怎么会和她如此亲热地拥在一起照相?难道她真的是这么一个出色的演员,可以把自己的个人情感掩盖得如此毫无破绽?杨永平再次审视这张照片,照片上的苟秋月脸上看不出有一点怨恨,她搂着班珏的肩头,班珏则带着一点依恋地靠着她,这分明就是两个好朋友的样子,杨永平有点迷惘,他隐隐感到有什么事不对劲,天渐渐暗下来,照片上的女孩看起来有些模糊,他随手拉了一下卧室的窗帘。

一瞬间,杨永平惊跳起来,“呯”的一声,他带翻了那张小椅子,他退后一步,恐惧地看着窗子,苟老师的脸正在窗外看着他,杨永平定了定神,才发现那是苟老师的一张遗相,相框边上还蒙着黑纱,不知是谁放在窗框上了,照片上的苟老师满脸皱纹,戴着眼镜,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正在嘲笑杨永平的胆小。杨永平舒了一口气,他拉上了窗帘,这时他突然隐约听到门外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他急忙扶好椅子,把手里的相框放回桌上,一个箭步躲在了卧室门后,门后挂着一件塑料雨衣,他就躲在雨衣的后面,他屏住呼吸,从门和门框的缝隙中看出去,门开了,他先看到一双穿着女式带绊扣黑布鞋的脚,杨永平的心紧了一下,是苟老师,她真的回魂了?那个人慢慢走了进来,一张圆圆的脸,带着惯常的微笑,原来是安老师,她一定是听见他绊倒椅子的声音了,杨永平又突然紧张了起来,如果被安老师发现他在这里,他浑身是嘴也无法解释。还好安老师只是站在卧室的门前看了一眼,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卧室里由于没有拉开窗帘,一片昏暗,她没有发现站在门后的杨永平,她扭头又回到了客厅,杨永平松了一口气,安老师并没有出去,她掩上了门,站在客厅中间,四处望了望,拉开遮在沙发上的一张报纸,她坐了下来,杨永平有些奇怪,他感到又闷又热,背后几股汗水流下去,感觉痒痒的,不过他一动也不敢动,他在心里祈求安老师快出去,但是安老师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养神,过了好一会一动不动,竟象是睡着了,他转头看了看卧室,天已经黑了,卧室里现在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东西的轮廓,他轻轻靠在墙上,雨衣散发出一种塑料特有的味道,看来苟老师买这件雨衣并不久。

“叮”,客厅里传来一声轻响,在静夜里显得十分清晰,杨永平的心里一惊,他透过缝隙看出去,安老师靠在沙发上,看来已经睡着了,但是他看到沙发还影影绰绰地仿佛还坐着一个人影,杨永平凝目看去,确实还有一个人坐在安老师的旁边,那个人靠在沙发上,两只手好象还拿着什么东西,杨永平只是看到一袭绿色的裙子,一条腿跷在另一条腿上轻轻地晃着,腿很白皙,这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杨永平的心怦怦乱跳,他竭力想看出她是谁,但是透过窗帘的朦胧月光正好只能照到茶机,那个人的脸隐在黑暗里。

突然那条腿放下了,那个人向前俯过了身子,她的脸正好暴露在月光下,是苟老师,不,就象顾涛说的,她是苟秋月,是四十年前的苟老师,她梳着两条辫子,就象卧室里的那张照片一样,只是现在她穿着一条浅绿的连衣裙,更显得淡雅宜人,杨永平想到窗帘后那张遗相里的那张苍老的面容,眼前的苟老师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她和当年一样美丽,死亡抹去了四十年岁月带来的沧桑,在生与死的轮回中她恢复了青春。

少女的左手端着一只小小的茶杯,她的右手拿着调羹在杯里轻轻搅动着,一只纤细的小指微微翘起,“叮”,又是一声轻响,是调羹与杯壁相碰,发出了那种清脆的声音,靠在旁边的安老师仍然熟睡着,少女的脸上浅笑嫣然,在淡淡的月光下放出一种洁白柔和的光辉,她从杯里拿起了调羹,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轻轻放在了茶机上,然后举起杯子,带着一个孩子吃她最喜爱的东西那种天真的表情把杯子举到嘴边,她闭着眼慢慢地享受着杯里的液体带给她的快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她仰着头,杯底朝天,看起来她非常喜欢她的饮品。

少女把杯子放到茶机上,盖上了杯盖,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象是意犹未尽似地轻轻舒了一口气。杨永平被这奇异的一幕深深震憾了,他并不是害怕,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女孩只是一个回魂的精灵,但是她看起来是如此美丽和纯洁。

少女站了起来,她轻盈地走向了卧室,当她经过卧室门前,杨永平甚至能闻到少女身上的香水味,夜幕下的卧室更加昏暗,杨永平隐约看到她走到桌前,坐在那张小椅上,她在看她的照片!顾涛说得没错,这一切都和那一天发生的一样。

客厅里传来一阵响动,杨永平转头从门缝看过去,是安老师,她已经醒了,她用手撑着沙发的靠背艰难地站了起来,捶了捶腰,毕竟她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她慢慢走到门边,杨永平听到门被使劲关上了,然后是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和渐渐离去的脚步声,安老师走了。

杨永平转过头,苟秋月不见了,他轻轻走到小椅前,没有人,他拧开手电,照了照,桌上的相框也不见了,也许是苟秋月带走了它,他呆呆地站立着,鼻中仿佛还能闻到香水味,苟秋月确实来过,这不是幻觉或者一个梦境,他猛地拉开了窗帘,透过玻璃,他看到窗外的树叶在微风中摇动,月光照在楼下的水泥地面上,看起来就象是一张白纸,他没有看到那张大大的边框垂着黑纱的照片,靠在窗上的那张苟老师的遗相,它也不见了。

杨永平定了定神,他轻声叫道:“苟老师,苟老师!”除了窗外隐约传来的蝉鸣和他自己的心跳声,四下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他想也许手电的光惊吓了她,他关上了手电,又轻声叫道:“苟秋月,苟秋月。”仍是没有回答,他悄步走到客厅,透过窗帘的朦胧月光下,那只茶杯宁静地伫立在茶机上,旁边放着那只调羹,她确实来过,他走到沙发前,对着空空的沙发说道:“苟秋月,请你现身,我有些话想问你。”他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他又走回卧室重复说了一次,甚至大着胆子用手去摸了摸那张椅子,手触摸到了冰凉的椅面,椅子上空无一物,苟秋月,那个美丽的鬼魂,已经走了,消失了,“也许是她躲着并不想见我。”杨永平在心里想。

她知道他在那里,因为高远声说过,他能看到她,是因为她想让他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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