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平打量着这间电脑商店,店门很大,二楼墙外挂着一个大大的招牌,“承远电子产品”,这间店整整占了这栋大楼的一层楼,一进门,两个站在店门口的女服务就用普通话齐声说道:“欢迎光临!”走进店里,简直是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电脑、相机、手机应有尽有,顾涛着迷地看着橱柜里的那些看起来档次很高的相机和摄像镜头,杨永平拉着他,他们跟着曾庆强一直向商店侧面的一个木门走去,曾庆强敲了敲门,“请进!”里面一个声音很礼貌地说道。曾庆强推开门,门里面的房间很大,迎面是一张大大的很考究的办公桌,桌上放着电脑,办公桌侧面摆放着一组皮沙发,另一边则放着两只书柜,透过玻璃柜门可以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满了书,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正绕过办公桌向他们迎了过来,他叫了一声:“原来是你,庆强!”他很热情地和他们握着手,曾庆强为他们作着介绍,杨永平打量着他,这个人和这间办公室简直非常不协调,他大约三十来岁,穿着一件T裇,领子敞着,T裇的下摆扎进一条蓝色的牛仔裤里,脚上穿着白色的运动鞋,杨永平不禁看了曾庆强一眼,这个穿着随便的人和这间庄重的办公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而且怎么看他也不象是一个对鬼神这之类事情感兴趣的人。
曾庆强假装没有看见杨永平疑惑的眼神,他走到沙发上坐下了,招呼着杨永平和顾涛,“来,坐。”高远声客气地点点头,他给他们倒了几杯水,放在茶机上,然后也坐在他们侧面的沙发上,说道:“找我有事吗?”曾庆强拿起茶机上放着的香烟和打火机,抖出一支,点着火,然后说道:“永平,你来说吧。”
杨永平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对着高远声道:“高先生……”高远声打断他,笑道:“别这么客气,叫我高远声就行了。”杨永平感到有些尴尬,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装照片的纸袋,递给了高远声,高远声有些疑惑地看着杨永平,他做了一个是否让他看纸袋里的东西的手势,杨永平点了点头。高远声打开纸袋,抽出里面的照片,他微笑地看着,一开始他并没有看出这些照片和普通照片有什么不同,但是看到在赵晨和何珊珊的宿舍里照的那张照片他的神色凝重了起来,那张照片上,班珏躺在空荡荡的上床的样子实在太诡异了,高远声抬起头,看了看杨永平,杨永平也看着他说,“高……高先生,”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叫高先生好一点,叫高远声他感觉他和他没有还熟到那个程度,高远声笑了一下,他默认了这个称谓,他是个不勉强别人的人,杨永平接着道:“听说你喜欢收集一些神秘的故事,也经历过一些离奇的事情,所以……所以我想请你看一看这些照片,再听一听在这段时间我们遭遇到的一些事,如果可能的话,也想请你帮我们出出主意。”高远声点了点头,杨永平从他的手里接过那一叠照片,然后一张张排着放在茶机上,他指着那张三人演出照说道:“这张照片是在四十年前照的。”他注意到高远声的拿着烟的手抖了一下,如果只看某一张照片,那么班珏看起来象个普通的女学生,但是这一叠照片里每张都有她,这就让她异常醒目,高远声肯定已经注意到了她,杨永平接着说道:“其他的照片全是不久前照的。”高远声第二次仔细看着照片,良久,他抬起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件事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并没有立即问照片上那些不寻常的地方,只是说道:“除了这些照片,你说还你们还遭遇到了一些事?”杨永平点了点头,他从照集体照开始,怎么发现集体照上出现了班珏的影像,苟老师怎么看了照片之后被吓死,又怎么和顾涛去拍训练照以及在宿舍里拍照,怎么去问安老师,一直说到他们两次去苟老师生前的房间,自己又怎么想去找苟老师的鬼魂打听当年发生的事,他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高远声仔细地听着,他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从不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话,听完了杨永平的讲述,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三个人看着他,过了很久,他看了看杨永平,眼神有些奇怪,他说道:“这件事确实非常奇怪,按照你们的说法,一个四十年前就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照片上,这件事又导致了另一个人的死亡,”他停顿了一下,“这个死亡的人和照片上的这个人是四十年前的同学,这说明这两件四十年前后发生的死亡事件也许存在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必然的联系,而两个人之间在当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杨永平和顾涛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高远声沉吟了一下,“当然最有可能的情形就是四十年前这个苟秋月采取了某些手段害死了班珏,现在班珏又突然出现来害死了她。”杨永平和顾涛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高远声接着说道:“你们又因此发现了这个死了很久的人居然一直跟着一个女学生,而更进一步你们在那个苟老师的房间里又看到了四十年前的她?”杨永平和顾涛又点了点头,高远声道:“关于鬼魂出现在照片上的情况,这种例子也很多,不过那些都是在一些特定的环境里偶然照出的,而且据说照出的鬼魂影像都比较模糊,象这样在很多照片上清晰地显现一个死去很久的人的影像确实很少见,那么可以确切地说,这个人,或者说是这个鬼,确实存在,而且确实一直在跟着那个女学生,她不想让你们发现她,所以你们看不到她。”顾涛听到这里,突然问道:“那么我在苟老师的房间里看到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一直在那房间里?”高远声道:“那是因为她想让你看到她。”顾涛不解地看着他,高远声沉吟了一会,他突然道:“那苟老师,是哪天去世的?”杨永平迟疑道:“好象是……是在上个月的一个星期二……对,上月的二十三号。”高远声曲指数了数,突然笑了,他说道:“那么这件事也很好解释了。”杨永平和顾涛又对看了一眼,高远声慢慢地道:“你们听说过逢七回魂吗?”杨永平和顾涛一下坐直了身子,逢七回魂,难道死了的人真的会在死后的每隔七天回来吗?高远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道:“在中国的民俗文化里,一直传说着人死了会在死后的每七天回到生前最熟悉的地方,而且在某些地方很注重这个风俗,他们会在死者回魂这天安置一些敬祭死者的东西,比如在桌上放一只碗,碗里会放上一只煮熟的鸡蛋,碗上再放上一双筷子,第二天如果筷子放的位置变动了,那就说明死者来享用过了,有的地方会在死者的床边撒上煤灰或者米,如果第二天在煤灰或米上看到有脚印,也就说明死者在这一天确实回来过了,你们是昨天去的苟老师的家,算起来昨天正好是她死后的第二十一天,也就是,是她死后的第三个七天。”顾涛越听越是佩服,这个高远声,还真有点本事,他们就没想到这一点,他问道:“那么如果我们想去找苟老师的鬼魂打听一下当年发生的事,这有可能吗?”高远声摇了摇头道:“这应该不可能,人与鬼是不能主动交流的,除非……除非它想让你们看到它,并且与它交流。”杨永平看起来有点沮丧,高远声又看了看他道:“其实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途径可以打听到的。”他看着杨永平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这让杨永平有些奇怪,杨永平道:“可是班珏在死前把所有东西都烧了,苟老师死了,我们在她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找到,安老师又不知情。”高远声道:“在听你说的故事里,我觉得有一个人很奇怪。”曾庆强、杨永平和顾涛齐声道:“谁?”高远声沉吟了一会,说道:“在听你刚才所说的,那安老师讲了当年发生的事她所知道的一些情况,可是她说的有一句话让我很不理解。”杨永平茫然地道:“一句话?”“对,”高远声道,“就是她最后所说的,‘她就吊死在他们互述衷情的那棵树下’”高远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她怎么知道他们曾经在树下互述爱慕呢?难道是班珏告诉过她,这不大可能,又难道是你当时听错了?”杨永平回想了一下,他确实安老师当时是这么说的,他心里一惊,他总是隐隐感到安老师的故事里有什么让他不安,难道就是高远声所说的那句话?他看着高远声,高远声笑了一笑道:“还有据你们说在苟老师的家里发现了一张四十年前的班珏的照片,可安老师说过班珏存世的照片就只有一张,就是这张,”高远声看了看桌上的照片,拿起一张,“这说明什么?”杨永平道:“这件事我们想过了,可能是安老师并不知道苟老师手里还有一张班珏的照片。”高远声道:“当然,这是一种可能,可是还有两种可能,一是你们进入苟老师的家里的时候正好是逢七,她回家了,你们看到了她的鬼魂,可能是她影响了你们的思想,让你们认为自己看到了那张照片,当然,你们进去后的一切都可能受到了她的影响,让你们误以为自己看到了照片,看到了军装,看到了四十年前的苟老师,看到了茶杯的变化,一只手关上了窗子等等,其实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你们以为这些事发生过,是她让你们看到的。”两个人张口结舌,顾涛在回想进了苟老师房间后发生的事,这一切都如此真实,难道真只是苟老师的鬼魂让他们产生的错觉?
杨永平沉思了一会,他看着高远声道:“如果说苟老师回魂影响了我们的大脑,让我们看到了那些古怪的事,”他拿起桌上的照片,“可这些照片,这个死了四十年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高远声站起来,他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过了良久,他才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我曾经也问过一个人,他认为,鬼确实是存在的,”沙发上的三个人盯着他,他接着道:“在他看来,鬼只是一种人死后留下的潜在的思想,在某个特定的环境或者时间,你有可能看到它,当然,这只是这种思想让你看到了一些事,其实这些事并没有发生。”
杨永平道:“难道这些照片上出现了这个死去四十年的人,全是我们的错觉?”高远声出了一会神,道:“应该不是,这个人在照片上是真实存在的,”他摇了摇头,“这很不好解释。”
三个人都有点失望,高远声踱来踱去,他突然停住了脚步,道:“看来只有去找他了。”三个人莫明其妙地看着他,曾庆强道:“找谁?”高远声道:“一个道士,也许他可以解释这件事。”
“一个道士?”杨永平有点奇怪,在他的印象里,道士这种职业很遥远,只有在电视或者电影里才看得到。“一个道士!”高远声道:“当年就是他帮我解开了一个谜,晚上我们去找他。”三个人点了点头,很奇怪,他们突然对这件事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包括曾庆强。杨永平突然问道:“刚才你说了班珏的第二张照片出现还有两种可能,那另一种可能是什么?”高远声道:“那就可能是那位安老师故意对你们撒了谎,她不想让你们知道有这第二张照片。”
傍晚,四个人走出店门,曾庆强、杨永平和顾涛一直就在高远声的办公室里等着他直到他下班,高远声不禁笑了一下,这几个人确实有着很强的好奇心,不过遇到这种诡异的事,谁都会产生好奇心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默默地跟着高远声走着,走不多远,高远声就转进了一条小巷,走进小巷他就在巷口的一扇门前停住了,这是一扇非常先进的电子门,杨永平有点惊奇,他以为道士都是住在那种烟雾缭绕的道观里,或是一间古老的木屋里,就象电视里看到的那样。敲开了门,一个老人站在门口,杨永平更惊奇了,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常见的退休老头,怎么看也和道士拉不上关系。
高远声看出了杨永平的疑惑,他笑了,对着那个老人道:“何老,我有几个朋友遇到了一件非常不好解释的事,想问问您。”老人没有说话,把他们让进了屋,三个人打量着老人的家,皮沙发,红木茶机,电视机,电冰箱,他们互相对看了一眼,这简直就是一个非常普通人的家。
老人把他们让到沙发上,他一边给他们泡茶,一边说道:“小高,很久不见了,有什么事,说吧。”他分别把茶放在他们身边的茶机上,坐了下来,高远声看了一眼杨永平,说道:“你来说吧。”杨永平拿出了照片,把他们的遭遇以及他们对这件事的分析一五一十的又说了一遍,说完他看着老人,老人慢慢地看着照片,高远声道:“何老,你看这些照片,这个死了几十年的人,这是怎么回事。”老人笑了,他道:“这种事很寻常。”很寻常!四个人都吃惊地看着他,老人接着道:“对于这个苟老师,你分析得不错。”他冲着高远声点了点头,“她肯定是在回魂的时候让你们看到了她,关于这个班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些照片上,那只能说明,她确实是一只鬼,和那个苟老师一样,是一只确实存在的鬼。”杨永平的背上冒起一阵凉气,他早知道班珏是只鬼,但现在被一个道士这样的权威人士确定,他还是觉得感到恐惧。
“你还记得两年前你来找我吗?”老人对着高远声说,高远声点了点头,那也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他怎么会不记得?老人接着说道:“你的一个朋友,买了一把古老的椅子和一个梳妆柜,然后他发现他的妻子产生了一系列的不可思议的变化。”高远声又点了点头,老人道:“当时我就告诉了你,鬼只是在人死前的一种强烈的思想,一个持久不散的诅咒,一种在临死也放不下的愿望,它往往是依附在死前对它印象最深刻的某件东西上,就象当年的那种事,那个一百年前死去的女人,她死前把她复仇的思想注入了那面镜子,只要条件符合,也就是椅子和镜子在一起,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于是,这个照镜子的女人就穿越到了一百年前,真实地体会了她的前生的那一段悲惨的遭遇。”
四个人盯着老人,老人的话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特别是高远声,他亲身经历了那件诡异的事件。老人接着说道:“从你们的遭遇来看,这个苟老师,确实是回魂了,而你们也正好在那里,所以它让你们看到了一些离奇的事,这也许没有什么重要,关于你的想法,”老人对着杨永平说,“想跟一个鬼魂进行交流,这应该是办不到的,古话说的,人鬼殊途。”老人的说法和高远声一样,杨永平点了点头,他突然道:“您能不能采取什么办法,让我们看到她们呢?”老人淡然一笑道:“这个我没有办法,何况就算你们真实地看到她们,那也没有用的,就和你们在相片中看到她们一样,你无法和她们说话和沟通。”老人看着杨永平,他看他的眼神和高远声看他的眼神几乎一样,好象带着某些神秘,这让杨永平感到有些坐立不安,老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她们让你们看到,这已经是她们在和你们交流了,至于照片上出现了这个女人,就象我刚才说过的,鬼魂只有附在什么上才能让你感觉到它的存在,这就说明了为什么电脑里看不到她,而且只能在相片上能看到她,因为相片才是真实存在的。”四个人同时点了点头,杨永平道:“那怎么才能让她离开呢?”他非常关心这件事,老人又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这个班珏,临死前一定心里怀着强烈的怨恨,甚至是诅咒着什么死去的,所以她才会阴魂不散,她的这种愿望依附在她临死前的什么东西上,只有找到这件东西才能解决这件事,才能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