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忙乱,终于搬进了新家,两人商量着准备第二天去把张静珊的母亲接来同住,张静珊和母亲通了电话,只说让母亲来看看新家,明天去接她,两人的打算是先把母亲接来,再慢慢劝说她住下。
主意既然打定,也不用去给母亲买什么礼物了,两人在院子里散着步,院子和小楼浑然一体,龙承辉极为得意,他对张静珊道:“这个院子和这栋小楼,但愿象那只木凳一样,一百年以后还灿然如新,我要保护好它们,不让它们受到一点损害,就算是一片瓦,我也不会……”
门铃响了,龙承辉跑去打开了院门,门外站着一个板着脸的警察,高远声愁眉苦脸地站在他的旁边,龙承辉疑惑不解,那警察上下打量龙承辉,目光冷峻,他的眼光让龙承辉很不自在,他道:“有什么事吗?”那警察道:“这个人近期盗窃了一个工地的大量装修建材……”说着他转头把下巴向着高远声一扬,又转头继续看着龙承辉道:“他供认有很大的一部份是卖给了你,不过他否认你知道这些东西是赃物,当然对于这一点我们需要进一步进行调查和核实,以确定你是否属于同伙或是犯了销赃罪……”警察说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他观察龙承辉的反应,龙承辉张着嘴,不停地眨巴着眼,警察接着道:“……对于这些赃物,它们是重要的物证,请你交还!”龙承辉的头嗡嗡作响,他有些被弄懵了,隔了好一会,他才结结巴巴地道:“可是这些……这些东西已经被我使用了……”“哦,”那警察干巴巴地道:“这就有些麻烦了!”龙承辉一时不知所措,他看看高远声,高远声垂头丧气,两只手笼在一件外衣里,似乎还被铐上了,龙承辉又看看那警察,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静珊站在龙承辉的身后,她也被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惊呆了。
“呃嗯……”警察清了清喉咙,道:“如果你不能完好的交出那些赃物,那么只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他的语气冷得象一块冰,龙承辉却看到警察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狡狯的笑意,他定了定神,又仔细看了一下那警察的脸,“啊哈!”他突然大叫一声,使劲在那警察的肩头上擂了一拳,“原来是你!何书成!”那警察哈哈大笑,两人抱在一起,张静珊舒了一口气,她忍不住恨恨地白了龙承辉一眼,他的这些朋友,竟然开这种出格的玩笑。
龙承辉退后一步,他上下打量何书成,笑道:“几年不见,当上警察了!”何书成笑了一笑,他看出张静珊的不满,向她伸出手去,笑道:“请别见怪,我是承辉的高中同学和好朋友,何书成。”张静珊握了握他的手,道:“张静珊,我是承辉的妻子。”她又笑道:“你们确实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高远声真的被捕了!”龙承辉肃身让客,他笑着对张静珊道:“这两个人,当年在学校里那可是大大有名,是老师们公认的两尊跳神,头痛无比,还记得教英语的高老师怎么说的?”何书成打断他,学着女人腔调:“高远声和何书成上课睡觉,对于老师来说,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四人大笑。
龙承辉将他们引到小亭里,这里比较清静,微风徐徐,张静珊道:“我去给你们泡茶。”她转身离去。龙承辉掏出香烟,一人递了一支,何书成点燃了烟,他道:“龙承辉,这个新家不是属于你的,是属于她的!”他看着张静珊的背影,她已踏上了进屋的台阶,直发垂肩,一件微微束身的淡绿绸衫,显得身形婀娜,何书成叹道:“当你打开院门的时候,我看到她远远跟在你的身后,当时我突然有一种穿越了的错觉,这个院子,加上这个很有古典味的女人,就象是在我眼前打开了一扇一百年前的院门,一个大家闺秀迎面款款走来。”龙承辉看着他,笑道:“几年不见,你形容物事的能力大有长进啊,想起当初你写的作文……”何书成摆了摆手,道:“往事了。”
高远声却不言语,他默默吸烟,打量着亭前葡萄架下的那张石桌和四个石鼓凳,桌上浅浅刻着一道围棋盘,他突然道:“为什么配四个凳子?下围棋的时候是不需要旁观的。”龙承辉有点惊奇,想不到高远声几年不见,却有了这份见识,他的这些同学,和当初相比是大大的不一样了,他笑道:“配四个凳子是有原因的……”他讲起他们发现的那只晚清木鼓凳,这四只石凳就是根据那只木凳仿制的,一只石凳采用了木凳上的一图一字。
何书成一脸惘然,高远声却道:“那只木凳,能不能让我们见识见识?”龙承辉站起身来,他道:“你们等一等。”他回到房子,张静珊站在厨房门口,她正在烧开水准备泡茶,看着他很费力地从三楼卧室里抱下了那只木凳,笑道:“又去现宝啦?”龙承辉赫然一笑,他一直把凳子抱到亭前,小心地放在石桌上,高远声眼前一亮,木凳上的桐油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光芒,竟然象是金属做的,相较之下,那四只石凳立即黯然无光,高远声抚摸凳面,他若有所思地观察凳内凹面里塑的那个簪花女子,隔了一会,他站起身来,沉吟了一会,道:“我好象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相同的东西……”
龙承辉吃了一惊,难道这并不是一只独一无二的凳子,竟还有另外一只,或甚至象他院子里的石凳一样,还有好几只?他道:“你在哪儿看到的?难道这凳子竟是一对?”他的声音急切,高远声凝思片刻,笑道:“不,应该不是凳子,我只是在哪儿看到过类似这样的图案。”他指着凳上的簪花雕塑,龙承辉不禁失笑,他道:“这种图案很普通,不过要象这只凳子那样雕塑出来,那才算是了不起。”他抱起凳子,送回了三楼的卧室,搬家以后,这只凳子就放在他们的卧室床头。
何书成蹲在池边逗鱼,对于这些他不感兴趣,高远声靠在亭柱上,他闭目养神,何书成突然看到亭侧树上刻的那三个字,他叫道:“远声,你来看。”高远声顺着他的手指看着树上的名字,他的心里微微一惊,何书成笑道:“龙承辉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他家,把他老婆的名字也刻在树上!”高远声不语,不一会龙承辉就回来了,他拎着一只大铜壶,张静珊跟在他身后,手里的漆茶盘里放着一只小小的白瓷茶壶,四只茶盅,她把茶盅轻轻放在石桌上,笑道:“请用茶。”何书成叹了一口气,他道:“我有时真感觉你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你就象是一个穿越到现代的古代美女。”他又道:“我这不是恭维,你确实有那么一种古典的气质。”张静珊笑了一笑。
高远声突然道:“我想起来了!”三个人诧异地看着他,高远声一笑,他道:“那凳子上的图案!”张静珊不解地看着高远声,“什么图案?”高远声有些激动,他道:“我想起在哪儿见过和那鼓凳上相似的图案了!是一面镜子!”龙承辉和张静珊看着他,两人的神情都有些紧张和兴奋,何书成很不理解,这些个古代的玩意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高远声喝了一口茶,他道:“一年前,在这个城市不远的发掘出了几个古墓。”龙承辉和张静珊点了点头,一年前,确实在离城不远的哪个县里发掘出了几个古墓,出土了很多文物,而且据考证,这个小城竟还是古代某个小国的政治文化中心,这让小城一度大大出名,出土文物还在市文化馆里开辟了三个展厅进行展览,吸引了大量游客,龙承辉和张静珊也去参观过。
高远声道:“为了给小城创造一点旅游资源,市里向省里请示要求展出文物,省里又向国家请示,那些就不用说了,反正不久就把一些经过鉴定的文物开馆展出了,当时吸引了很多游客,为了扩充展品,搞大影响,文化馆就在民间征集了一些展品。我就在那时候见到了那面镜子!”龙承辉和张静珊又点了点头,他们在参观展览的时候也见过一些当时征集的民间文物,大都是家俱、日用的铜器、瓷器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印象见过古代的镜子。
高远声接着道:“我那时正在文化馆里,有一天晚上,已经下班了,有一个老人拿了一面镜子来,镜面已经破成了两半,整个镜子似乎是从哪上面扳下来的,下面有两根断裂的支脚,翻过镜子,木头背面刻着一幅图,是一个女子对镜梳妆。”他看着龙承辉笑了一下,“那幅图和你那只凳子上的图很相似,不过并不是在木头上镂空雕塑,只是浅浅的浮雕,但是也一样的精美无比。”龙承辉道:“是只玻璃镜子?”高远声点了点头,龙承辉微微有些失望,既是只玻璃镜子,那么年代就不算久远了,张静珊却道:“这面镜子,现在在哪里?”高远声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那时已经下了班,我让老人第二天再来,第二天老人来了,我带他去找了鉴定专家,那只镜子年代不久,而且破损了,并没有作为展品展出,那老人拿了回去。”
张静珊叹了一口气,龙承辉笑道:“一面镜子,应该和那只凳子没有什么联系。”张静珊凝视他,道:“那只鼓凳,是晚清的,我想那面镜子,也应该是晚清的……”龙承辉道:“你是说……”张静珊点了点头道:“那只凳子雕刻着女子簪花,它也许是一只清代的梳妆凳,一只梳妆凳的前面,应该是什么?”龙承辉道:“是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