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部落,以军事力量大小可分为三个等级:头领部落、首领部落、共主部落。
像桑木部落这样,以农耕或桑植或渔猎生产型的部落称为头领部落;
有一定的军事战斗力量,部落里有专门从事作战的战士,并有多数头领部落依附的,就称为首领部落。受首领部落保护的头领部落,也分为两种:一种是首领部落为头领部落提供军事援助,而头领部落向首领部落提供一定数量的生产物品作为报酬,以这种依附关系存在的称为看护,桑木部落就是竹子山的看护部落;另一种是首领部落底下分支出去从事农耕、桑植或渔猎的部落,这种部落的生产分工、人员安排、生活物资分配,均由首领部落统管的,称为首领直辖部落。
首领部落,有以自行发展、相对独立的自主部落;也有依附于更强大部落的联盟部落。
比首领部落更为强大、有更多首领部落加盟依附的部落称为共主部落,共主部落不以生产物资为主,而是着力于发展强大的军事战斗力量。
竹子山部落是联盟的首领部落。在二百多年前,曾加盟于相隔甚远的玥氏部落,但彼此间却是没有多大来往,至少在这届首领竺尧,接任部落首领以来,彼此间就没有来往过。
竹子山,恰如其名,整座大山,到处是一片片竹林。竹子山部落就在竹子林中依山而建,地势险要,底下是一条小溪河,东西两面有竹子林,竹子林再过去就是悬崖峭壁,背靠一座驼峰形大山,大山的背部也是竹林和山峰,在山峰的顶上建有一处瞭望塔,视野辽阔,用来观测周边管辖部落的草火信号。
竹子山部落保护和直辖着周边大小四十多个头领部落。首领部落的最高领导是首领,首领之下是首护、首事,首护管理战事力量,首事分管部落生产劳作、物资分配等,首护之下又有带领战士作战的首战。
竹子山部落除了作战的六十多名战士外,还有三百多名老少族人,根据体力和所长分担着日常生活的种种劳务,部落的建筑和生产、生活工具大多取材于竹子。
桑木部落与竹子山部落隔着二十几里的山路,小半天的路程。
犬母知道竹子山部落,却是没有去过。像她这样部落遭屠而存活下来的难民,由部落首领或首事决定去留。
犬母到了竹子山部落后,暂时被安排在食堂劳作。
白犬由于伤筋断骨,被抬到竹子山后,已经奄奄一息了。犬儿母子束手无策,甯生带来药草为白犬敷上,却也不见好转。
犬儿时刻守在白犬的边上,寸步不离。
撑过白昼,熬过夜晚,虽坚持了多日,白犬终是在犬儿的扶摸下闭上了双眼。犬儿扑在白犬身上出神到半夜时分,直到母亲告诉他,只要把白犬埋在地里,有一天它就会活过来的,于是,母子俩便拖着白犬的尸身,把它埋到一处竹林中。埋好了,由母亲拉着,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竹子屋。
天色刚发亮,犬儿就爬起来,跑去竹林看望白犬。到了竹林埋葬点,却只见泥土松乱的一个坑,犬儿心喜是白犬复活了,于是就放眼去寻白犬的身影。在竹林不远处的坡道上有条小溪水,坡丘的下方正冒着一缕缕青烟。犬儿踹着小步爬上坡丘,看到五、六个半大少年正光着膀子往火堆上添柴火,火堆上架着一具被褪了毛的动物躯体,小溪旁蹲着一个长着三缕须的瘦汉,他正在清洗着一把小骨刀,在他的边上有稀落的白色皮毛。
犬儿看了半会,才回神过来,原来他的白犬不是复活,而是被人挖出来架着烤了。犬儿抡起小拳头就朝坡下的火堆冲去,并且大声嚷着“把白犬还给我”。
犬儿还没冲到火堆旁,就被一个胖壮少年扯着臂膀丢到了一边,犬儿爬起来又冲了过去,嘴里边喊着:你还我的白犬。
如此几次,边上一个稍瘦的少年不耐烦了,抬起一脚揣在犬儿的胸口上,犬儿被揣扒地上,鼻血直冒,缓了缓又站起来,一歪一扭地朝火堆走去,嘴里咕囔着:还我的白犬。
胖壮少年刚才被瘦少年抢了风头似的,这次看到犬儿又歪歪扭扭地走过来了,抡起拳头来就朝犬儿的脸上砸去,犬儿也不躲不闪,只是囔着:还我的白犬。
胖壮少年的拳头还没打到犬儿的脸上,犬儿身后也迅速的挥来一个拳头,两拳相碰,就听到胖壮少年杀猪般的嚎叫,他倒退了四五步脚,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嚎啕。
三缕须的瘦汉赶紧走过来道:甯生,这是干什么?
来得正是甯生,他是一早过来看白犬的,听说白犬死了,犬儿来了竹林,才跟着犬母一块过来的。
犬母跑过去搂着犬儿,倒在母亲怀里的犬儿还在流着鼻血,直到昏厥过去前,还在嚷着:还我白犬。
母亲眼角挂着泪,赶紧抱着犬儿奔向竹子屋。
胖壮少年一手握着被打折肿的拳头,还在嚎叫。
甯生走向火堆架上单手提着发烫的白犬尸身,走到三缕须瘦汉的跟前,仰起头,盯着他道:我现在把它埋了,谁再把它挖出来,我就打断谁的手。
说完转身就走。
三缕须瘦汉的脸上一阵抽搐,对着胖壮少年吼道:别嚎了。
就要走过坡丘的甯生突又转过身来,说道:竺叔,不管谁挖得,如果我查不到,就算你头上。
竺叔名叫竺二,和甯生的父亲一样都是部落里的一名猎手,为人和能耐却是天差地别。这竺二占着姐姐嫁给了部落首事的关系,平时在部落里好吃懒做,族人也懒得和他计较,年近不惑,还是单身。
竺二握着骨刀的手青筋直暴,心里是愤怒到了极点,一早上全白忙活了不说,还被个小辈奚落,却又无可奈何。甯生天生气力就大,又打小就学本领,别看现在未成年,整个部落能打倒他的除了首领和首战,就只有他的师父首护了,又甚得首领的器重,竺二恨恨地将一股怨气压在心里。
竹子屋里,犬儿脸色苍白,犬母抱着他直是掉泪。午时,甯生送来了药草汤,灌了药草汤后,夜幕降临时,犬儿悠悠醒转,躺在母亲怀里的犬儿醒来的第一句话:妈妈,我的白犬?待妈妈告诉他,甯生哥哥已经将白犬埋在竹子林里了,犬儿又沉沉睡去。
犬儿的伤势日渐好转,他出竹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竹子林看看他的白犬复活了没有。
由于犬母是难民身份,又加上竺二在嫁给首事的姐姐面前吹风,因此,犬母在竹子山部落的劳作分工中,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但犬母对于劳作即勤劳、也无怨言。在她想来,比起那些被大狼屠掉的族人,她觉得自己幸运多了,她现在只想有个地方能让母子俩栖身,能有口吃的,能看着犬儿慢慢成长,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犬儿,先是在寒冷的河流里泡了身子,又几度惊吓,加上这次被打伤,身子虚弱,时不时的就是流鼻血和咳嗽。
犬儿在竹子山部落,显得很是狐单,部落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体弱个小的就跟在父辈们后面,熟悉农耕、渔猎的过程,身强体壮的就找部落的战士拜师学艺,以成为部落战士为奋斗目标。犬儿既体弱,他难民的身份又不受族人待见,所以,除了甯生空闲时带他骑骑大虎,余下的时间,他都只有一个人跑去竹林蹲在埋白犬的地方,等着他的白犬从地底下钻出来。
这天夜晚,迷糊中的犬儿感觉离开了母亲的怀抱,接着听到母亲低低的话语,睡梦中的犬儿睁开眼来,看到竹子屋里多了一个人影,正欺在母亲身上扯母亲的衣服,而母亲一边求好一边反抗着,犬儿看到母亲受人欺负,爬起来就朝着那人的肩膀上咬去,听得那人惨叫一声,放开犬母,将犬儿甩向一边,犬母慌忙抱过犬儿,双膝跪倒,对着那人又是拜又是求。
那人一手揉着肩膀,反手对着犬母就是一耳瓜子,然后一甩竹子门走了,正是竺二。
犬儿一手抚摸着母亲被刮的脸颊,一手紧紧地揣着小拳头。
母亲擦去眼角的泪,边轻轻地松开犬儿的小拳头,边对着犬儿说,不要在心里存着仇恨,心里装了仇恨,就装不下其它东西了,又叮嘱犬儿,不要把这事告诉甯生哥,这里是唯一可以让母子俩栖身的地方,闹开了,就要离开这里,就要被外边的怪物给吃了。
犬儿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要告诉甯生哥,可是听到母亲说到怪物,就点头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犬儿躺在母亲的怀里,抓住母亲的手:妈妈,我要学甯生哥一样的本领,我就可以保护妈妈了,还有白犬。只要它复活了,就能保护我们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