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红妆惨白了脸;“萧别说的喜事就是这个!所以你犒赏府中家丁,所以你带我来这里?”
将也只是坦然看着她,丝毫不为她的情绪所动,也并无觉着不妥。
他负手而立,在窗边迎着飞絮般洋洋洒洒的雪片,朗朗诵了一首诗,“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憾,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诗中句句敲打在红妆心头,这气势磅礴的气度,亘古悠然的风范从来就不属于她,他的心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只因为自己没有显赫的家世,不能助他平步青云,达到心中的目的。
一瞬间,她又恨又……她恨自己不是达官显贵之女不能与他相伴,她怨他竟为了名利舍弃了她。
火炉上酒壶内‘哧哧’冒出热气,腾出一串蒸汽……
红妆苦笑一声,忽然异常的冷静,一把拎起还没温热的酒水,狂饮起来,将也想阻止,但只是稍稍抬起手,终究是落下去,抿紧唇瓣,不做声。
他知道红妆喜欢自己,很久以前就知道!
可红妆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得力的刺僚而已,貌美,聪慧,进退有度,在说好些她的确是个可人的女子。
红妆晃晃脑袋,眸中蒙着水汽喃喃道,“母亲说,凡间男子的爱最是飘渺,你以为你抓住了,可它却不知怎么就溜走了,她说我会后悔的,因为以前她就爱过一个叫王生的男人,那个男人很喜欢她,喜欢听她笑,听她说,可最后知道她是妖以后,居然就狠心要杀了她,可母亲不死心几十轮回去找王生的来世,每次明明王生是喜欢她的却又抛弃了她,母亲,那么痴狂的爱着一个人不惜被压在寒冰地狱为代价!”
“妆儿,你又说胡话了!”将也打断她,鬼神之谈,他岂会相信,他扳过红妆的小脸,竟然莫名心疼。
“不是胡话!不是胡话!”红妆摇头,“你总是不信我,其实我又何尝不能和你一起打天下!”
将也听此微微蹙眉,又缓缓道,“慕青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在加上后位还一直悬着,太子府中出来的后妃们,听闻慕青不是很满意,那些皆是穆征生前强制慕青娶得,所以他无意立她们为后,三年一期的选秀……”
“别说了!”红妆扬起小脸,嘲笑着问,“将军是要我去选秀,接近皇上!”
“当然,你也可以不去!”将也幽幽出口。
不去,如果不去,她不就是被遗弃了么?她这个残棋对他而言还又作用吗?
红妆十三岁时冀州知府苏匡知道了关于将也的一个秘密,当时红妆被派去杀他灭口,但是她失败了,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她落到官府手里,关入囚牢,连夜逼供,火刑,烙印,竹夹子,几乎所有刑具都用光了,她就是不松口,但是苏匡知道她是将也得刺僚,苦于没有证据不能上报朝廷弹劾他。
于是,那天下午囚牢里忽然来了张陌生的面孔,不同于以往的送饭人,红妆扒拉下饭菜心里就明了了,饭菜里被下了毒,砒霜封喉之毒,红妆知道是将也的人,因为她见过将也给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败露的刺僚吃这种毒药。
但,事情后来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红妆来不及吃这饭菜,她却被苏匡带上京,只是,后来,却是苏匡自杀了。
可红妆心里明白那是将也在苏匡进京期间绝杀了苏匡一家,当时,苏匡进京路中被一封信莫名的家信急召,甚至都不管押京去的红妆,他回府时惨案已经发生,他自知躲不掉被杀的厄运,索性挥刀自刎。
十三岁奄奄一息的红妆在路边等到了将也,当时,他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却已经是令人闻之色变的侩子手,少年美好如斯却能眨眼间绝杀了无辜的一家人。
他说:“我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你是要一剑封喉,还是挑断手脚筋,毒哑喉咙,刺瞎双目,我让你自己选?”
“我都不选,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是你最重要的棋子!”十三岁的红妆这般回答。
“只此一次!”
将也说,的确是只此一次,后来的红妆见过无数做错事的暗卫被刺杀或挑断手脚筋,刺瞎了双目,所有人失败了没有机会,可将也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有时也在想,究竟是为何当时的将也留下了她。
将也也想不通,或许是因为红妆当时的眼睛吧!她的眸光异常清亮透出对生的渴望,那么的强烈!
所以说,红妆此刻是没有拒绝将也得权利,就算拒绝了,轻则,他会疏离她让她再也见不到他,重则,她不敢想象!
现在,她赌不起在将也心里的位置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你可知道一如深宫,我们便没了可能。红妆其实想说的是后面一句,可她苦笑一声,最终没说。
“因为,你是我身边最重要最得力的人,你懂得分寸,亦进退有度!”将也句句有力,撞进红妆心里,我在怎么懂得分寸,可你还是把我送给了别人。
“好。”红妆闭上了眼眸,旋进了酒后眩晕里,千杯不醉的她是醉了吗?她道,“我答应!”
将也“嗯!”的应了一声,依然还是淡淡然,似乎早就预料红妆会答应。
红妆又颤巍巍拿起那放在衣襟上的梅花,幽怨道,“我明明喜欢海棠花,可你硬塞给我梅花,虽说季节更替,此刻寒梅盛放,可我却是愿意等待海棠盛开的,将军,你开心吗?”
最后,将也没有回答她,将也先走了,红妆大醉凤悦楼!
依稀间,她听到门口有萧别的声音,“要不要属下守在这里,姑娘好像是醉了!”
她又听将也淡然冷酷的声音,“无碍!随她去吧!她不会有事的。”
她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有事,红妆再一次泪湿了面颊。
红妆是半夜才醒来的,掌柜认得她是与镇南王一道儿来的人,心想地位定差不到哪里去,便不敢打扰,一直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