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叔,你是说那人持有老爷的月牙玉坠?”
“他是这么说的,而且属下也查看过了,确实是老爷的轮水月,货真价实,世间绝一无二,不会有错的”
“哦,倒是有趣,那他人现在何处?”
“这个….说来这少年也是奇怪的很,属下让他进前厅等候,他确是在门前打起了坐,沉静如水,看起来不像是是出于那种对皇叔府的畏惧,甚至对于周边游散家丁和过往闲人的讥讽之语都是毫不在意,道心如斯,深不可测,在这种情景下可以坚持苦禅,警戒之意仍是丝毫不减的人,在青年一辈中,实属罕见”
“是个有意思的少年,听你一说,我倒是想见见了”
“但愿,能有些老爷的线索吧”
“夫人,是不是有点太急了,这外一….”
“不用再说了,伦叔,我知道你的意思,想来应该不会有敢戏弄皇叔府的小贼的,多心了”
“开门迎客,让客人在外等久了也不好,皇叔府多少还是要面子的”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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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皇城,天子脚下,城市成四四方方,皇宫前,一条笔直的大道贯穿全城,往来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而恢弘气派的皇叔府,就建在这条大街的正中央,此时此刻的项天,正在门口打着坐,静默等待着那府中管家的传话,已经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心中早已习惯性的默念了不知有几十遍道经,那些过路的人,纷纷好奇的打量着他,敢在皇叔府门前打坐,项天还是第一个,皇城之中,谁不知道皇叔府的门口向来是忌讳有闲杂人等的。
终于,嘎吱一声过后,那扇镶了金箔的水楠木门,在一声沉重的响声中,开了。
“少年,快别坐了,夫人叫传你进府说话”
听到那管家的回应,项天方才缓缓睁开双眼,看看早已高照的日头,也没料到自己等了这么久。
进了府,项天方才见识到,这皇叔府果是道门大家,府中仅是前庭一角,一草一木便介是灵性四溢,几棵绿叶繁生的小树,以中央那块醒目的阴阳石砖为核心,竟是隐隐的呈八卦之象,除此再无它物,偶有婢女家丁,也是规整的穿着简略的道袍,完全不像是一般豪门那般雍容华贵,甚至说,皇叔府,更像是一个披着官家衣服的道观,这样的地方,他也只是在书上看过些介绍。
庭院的尽头,明媚的阳光飘飘洋洋,洒进了前厅,显得极为的温暖和煦,项天心情不错,只是,就当项天即要踏入厅中的那一刻,却是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扑面而来,项天心头一惊,猛的向后使劲的塌了一步,虽没导致他出现什么尴尬的后果,却也顿时有些懊恼,刚刚进府时的那番景象,着实也让他大意了,偌大的皇叔府,到底还是深不可测的,不可不防。
“呵,小小年纪,心境倒是尚可,少年,刚刚多有得罪了,进来坐吧”
一声千娇百媚的的声音随之传来,而那道压迫在项天身上如枷锁一般的威压,也是随之消失,渐渐,项天终于看到了那端坐在主位上的女主人,明丽的阳光照耀在她风情万种的脸庞上,是个美女,连她身边那些原本应也算的上面容姣好,婀娜多姿的婢女此刻在与她的对比中都是那样的黯淡,但是诡异的是,这女子却是看似较弱无力,活生生的像个病秧子,连头上名贵的头饰都是吃力的戴着,完全不像是刚刚能释放出那等深度威压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这女人古怪的很,看来不能不防”
项天的心中,默默的念道起来,防人之心不可无。
夏家乃是道门世家,自然治国也是依靠道,而在当今,朝堂当朝天子所倚望的修道的重臣中,这皇叔府的主人,夏伯渊便是其中一位,伯渊向来以苦修为道,府中也一向行返璞归真的家规,只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府中的一些秘密,就比如,这伯渊府中,这位倾国倾城,喜好华丽的夫人,不过,这夫人,有些神秘莫测。
这夏夫人的气质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这是项天的第一印象,按照他所知的王朝道规,道家有阴阳双修术一说,因此固然可以依道门礼仪,结成道侣,但有规定,其对象身份也必须是修道之人,只是这婀娜多姿的夏夫人,却怎么也不像道门的子弟。
此时的夏夫人,却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下客座上有些拘束的项天,不禁挑起了柳叶双眉,似是看透了些。
在他眼前的这个少年,虽是一身朴素的有些破旧的道衣,却是五官周正,双眸格外的透亮,看似也仅仅的弱冠之年,但略有成熟之气,坐在那虽拘束,也不失了分寸,桌子上那把古朴无奇的剑,一尘不染的放在那里,虽然古朴陈旧,竟也没失了颜色,应也是被他经常擦拭。
更令人惊讶的是,即使被这样从上到夏不断的打量,竟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正如管家所说,这少年的道心,在青年一辈中,实属罕见的很。
只是,这种有些看不透的人,夏夫人向来是不怎么喜欢的,尤其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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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天倒是不介意这种打量的目光,少年时的修行让他心境可以超出自然,自可不在意这些,夏夫人一时沉默不语的,他在这无法打坐,却也可默念心经,直到夏夫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项天才回过神来,以是夫人要知他来历,站起来行了一个礼,就当他正准备掏出怀中那块月牙玉坠时,夏夫人缓缓开口了。
“不用出示了,我知道,少年,长话短说吧,我且问一句,你与我家老爷是何关系?”
问起那不曾谋面的皇叔,项天一时不解,但终究是主人发话了,想来不答也是没有礼数,项天只得回答道:“晚辈并不认得皇叔,那月牙玉坠是家师交与我的”
听到此话,夏夫人眉头一皱,又紧追不舍的问起:“认识老爷,那想必你师傅也是哪个道门的高人了?金光宗,还是是真虚门?或是其它州郡大的宗门”
项天一五一十的说道:回夫人,恩师,道号无涯,不在道门中,乃是九州散人,之前暂居南山州之南”
“那你来此究竟何意?”
“参加百年道家龙门会”
“呵,原是如此”
“想参加龙门盛会,不过看你这样子,恐怕连炼骨都没过吧”
夏夫人自然而然的讥讽的笑了一声,冷冷的蔑视了一眼项天,她原看项天敢独自登府,又有如此难得的道心,以他是有来头的,结果不过也只是一个山野小道的徒弟,有几分的天赋,在某些机缘巧合得了那玉坠,竟也妄想凭此参加那百年一次的道门盛会,不过,在她看来,这种事真是可笑至极。
何况项天居然是出自南山州,这让夏夫人在讥笑的同时心中泛起了一丝质疑,只不过,她保留了这点质疑。
项天初入人事,不懂夏夫人那讥笑的含义,只当是善意,只当夏夫人那些话是关心,正当他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目的已经安安稳稳的达到了,正准备将那没什么意义了的玉坠物归原主时,夏夫人表情却忽然冷漠了下来,极为厌恶的骤然手向前一伸,忽的一甩,却不再似刚刚那样无力,这股伶俐的掌风只袭项天胸口正中,项天猝不及防,重重的一个后仰,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那原在他手中的玉坠,自然也是咕噜着滚到了夏夫人的脚下。
下人急忙的捡起了玉坠,呈给夫人,夏夫人依旧冷漠,示意下人带着玉坠退下,自己却是在主位上,看着摔的有些发蒙的项天,冷眼相视。
项天坐在地上一时愣住了,他没料到刚刚还温和的夏夫人会做出这种举动。
“山野子弟,意外得到老爷玉坠,凭我皇叔府权利参加龙门盛会,恩,我看是不错”
“不过老天又怎么会眷顾你这等土夫野民…….醒醒吧,那样的好事怎会存在”
夏夫人字字伤人,但又停顿了一下,可能觉得刚刚的言行有失身份,方才稍稍的缓和一点情绪,但仍是继续说道:“也许你这小山民不知道百年龙门道会的意义,但看你小小年纪能修的如此道心,想来你也算有点天赋,识相的话,速速退去吧,念你归还玉坠也算对皇叔府有恩,可以许你些报酬,只是此事,你此生不可再提”
“至于那玉坠嘛,老爷失踪多时,就算你师傅是他旧友,凭玉坠,也是毫无效力的”
“那玉坠可以还我嘛”
项天一时百口莫辩,他原就长在山中,不善言辞,这一时,脸憋的通红,他不想要任何的报酬,夏夫人帮不帮忙他也不是那么在乎,但他想要回玉坠,毕竟那是无涯给他的唯一一点留恋。
“痴心妄想,绝不可能”
“娘,这种人还要与之费什么口舌”
忽然,夏夫人还未张口,后堂之中,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一次,不同,声音是来自一个年轻男子的。
项天从地上挣扎的站起来,捂着胸口,循声向那后堂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缓缓的从后堂中走了出来,这青年一声金色莽衣,头戴金冠,面容俊秀的仿佛刀削篆刻的一般,两抹浓密的剑眉一动,恐世间女子见到都会为之芳心暗许,只不过,他是高贵的,而且,自带了太多的傲气,毫不遮掩的显露出了对于项天的蔑视,他也许不是主动飞上天俯视的,但只是站在树梢上,便可轻视眼下的一切。
“宗门内精英子弟想要参加龙门道会尚要百里挑一,就凭你,哼,自取其辱,初次入皇城,也许你该先去看看,见识见识多好,悟道石也好,三生殿也罢,但不知趣的来做这等事,皇叔府的门槛,可不是谁都能踏的,欲攀高枝,先看看自己吧,就像那玉坠,代表的是身份,不是你能带的起的,可明白?”
“一只小小的麻雀,又怎能飞的上千尺青天呢”
青年话语中带着不屑,与夏夫人一样的语气,自然,他是夏夫人的独子。
“明白了”
项天虽出身山野,却也是有着他独有的傲气,尤是那说他欲攀高枝,他又怎能忍下,无关乎他的道心深浅,此为他的尊严。
“砰”的一声沉重的声音,沉默的项天,在默默的听完了这些话后,低声颤栗着回道,他没在继续的问下去,终是拿起了桌子上那把他自己的剑,坐上的夏夫人,微微一动,以是项天要狗急跳墙,小小的示意了一下,周围的家仆正要动手随时将其围住,以皇叔府的权利,只需片刻,便可取了项天的性命,但项天没做出任何事,却出人意料的迈着沉重的脚步像外走了出去,他的每一步,都异常的重,像是小小的身躯中,承载了太多的东西,直到……他到了厅门前。
“如果可以,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嘛”
青年呆了一下,也没料到会跟他这么说话,在确认项天是在跟他说话后,方才略有些不耐烦的随意的言道:“你知又如何,告诉你也无妨,记住了”
“皇叔府少主,皇城三俊,夏水铭”
这时,谁也不会料到的事情发生了,这时厅中骤然寒光一乍,再一看,原是项天的剑出了鞘,只不过的是,他的剑,不是对着盛气凌人的夏家众人,反而是狠狠的划过了自己的手心,在刺眼的阳光下,一抹沸腾的血液怒溅三尺,零零碎碎的洒了一地,久久不能干涸,像是在述说着无名的怒火。
“道门子弟,项天在此立誓言,以血为鉴,以道做证,今日所受之辱,它日必当还之,师傅之物,定当以死相争”
自此,他在没有回头,径直的迈出了厅门,只是,这皇叔府,他还会再来的。
命途坎坷的少年的第一个目标,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