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终于赶上了送他母亲最后一程的路。
仪式结束后,父亲没有随我们回家,而是匆匆坐上南下的火车,不知又去了哪个山沟里。两个姑姑体谅母亲这几天辛劳,又惦记我还有学业不能继续耽搁,便催着母亲当天带着我回去。我和母亲又坐着来时候的大巴,颠簸了近两个小时赶在太阳下山前赶回了落花胡同。
我记得那天,我和母亲下了大巴车,拖着几个大背包,没有公交,打不到出租,我们只能一步步挪回落花胡同。路上,母亲已经累得快要跌倒,我问母亲,外婆是怎样一个人。母亲叹了口气,跟我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外婆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抱着她参加了一场葬礼,高高的个子,卷卷的头发,有些苍白的皮肤,参加葬礼的时候是夏天,天气很热,外婆抱着母亲去河边洗脸,河水很凉快,河边的树荫很浓密,她不记得外婆的脸了,只记得外婆看着她笑,有些幸福,有些疲惫,外婆踏进清凉的河水,给她寻找美味的菱角。这是目前对外婆唯一的记忆,后来,母亲便和外公相互依靠;外婆去世后,外公没有再娶,直到母亲结婚的第二年,骤然长逝。我的母亲没有别的亲人,她只有她爱的丈夫和女儿。我默默听着母亲讲述关于外公关于外婆关于父亲关于他们爱情的故事,在春天的黄昏,伴着昏黄色的晚霞,慢慢挪回了落花胡同。
1999年的春天,丧礼结束后,我学着张年年,开始试着去读红楼梦,读不进去,只能拣有意思的章节读。那些有意思的章节对比少女漫画来说也很是乏味。张年年则不然,她很爱看,还爱和许思华讨论情节、人物关系,张年年喜欢薛宝钗,喜欢袭人,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家不都是喜欢林黛玉吗,为何她喜欢薛宝钗。当然,我对人物不甚了解,谈不上喜欢谁不喜欢谁,每当她和许思华两个人讨论红楼梦时候,我和刘硕两个人便满脸问号晾在一旁。于是,我们去租碟店里的时候他们两个便挑红楼梦,我和刘硕两个人继续无厘头的周星驰以及狂拽炫酷的周润发。
后来的十余年,我分过几次手,失过几次恋,受了几次伤,我读了不多也不算少的书,也会经常去翻这本红楼梦,直到25岁那年才开始可以整本书慢慢的翻看下来。对于人物的喜恶才开始慢慢有自己的想法,每隔一段时间读,都会有不同的感受。我不理解为何总有媒体喜欢宣传一些神通3岁读三国,5岁读红楼,这些神童读的是书吗,还是仅仅是读汉字而已。时间赋予我们的不仅仅是年龄的增长,还有不同的情感体验,爱、恨、憎、悲,没有足够的情感体验怎么能算读书。3岁或者5岁的神童,还是看儿童漫画比较适合。
据说,我和母亲赶回老家办丧礼的那段时间,思华妈妈和那个快要成为地中海的大叔关系越走越进,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从老家回来后,思华并没有多说什么,到是刘硕这个大嘴巴,噼里啪啦把思华妈妈的事情说了个遍。地中海大叔还有个强势的老妈,虽年近七十,为人依旧强势,思华妈妈有着有钱人情人的传闻,加上有一个连父亲是谁都说不出是的孩子,地中海大叔的老娘强烈反对两人的结合,拒绝一个风评不好的女人进自己的家门。地中海大叔性子倒是决绝,他老娘不让思华妈妈进家门,他就自己搬到过来,到落花胡同的小房子里。
在我和母亲回来后的半个月里。地中海大叔陆陆续续将行李慢慢搬进了落花胡同,在一个天气好的日子,正式和思华妈妈领了证,晚上请大家在上次的沁轩饭店吃了一餐,算是正式结婚了。我和母亲都去了,地中海大叔那天穿得很精神,黑色的西装,那我以前只觉得父亲穿军装的时候很帅气,原来穿一身好的西装也可以一个男人的气质提升,那个时候,我们的小城里还少有人结婚穿婚纱,更何况思华妈妈不知是否是头婚还是再婚,所以穿一身大红色的绣着凤凰的旗袍,现在想想真是透着浓浓的土味啊,可那时候看,可真是美啊,曼妙的身段,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觉得思华妈妈从没这么美过,比方姨还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