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谋和我想的一样,杜进趁着夜色将我带进西昌兵营,七转八拐的找了个营帐进去,赢谋就坐在桌案前,抬头看到我,一双小眼睛眯了起来,“你带她来做什么?”
杜进松开手,拉开了与我的距离,低着头不看我也不看赢谋道:“她于我总算有不杀之恩。”
我明白了,他是以为我在平邱在宋今昔手底下过得水深火热,想要救我出苦海吧。
“你这不是添乱吗?”赢谋压低着声音却压不住怒气。
是够添乱的。
“添了什么乱?”男子的声音自帐外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我们三人俱是一愣,我直觉的想躲,还没找到藏身的地方,帐帘便被掀起,景溯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走了进来。在看到我的时候,他嘴边的笑容突然僵在了那里,整个人愣在那里不说话。
我也同样说不出话来。这段时间在萧楼无处不在的强势包围下,已经很少想起景溯了,和苏的那段美好的感情被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刻意的不去想起。一段家仇,百余人命横在我们中间,纵然我下不了手杀他,但是有生之年与他相守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既然没有希望,就不能放纵自己继续沉沦。
赢谋轻咳了一下,我们才回过神来。
景溯深褐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汽,又看了我半响方轻轻的开口,“烟洛?”
他叫的那样轻柔,像是怕惊醒了梦境一般,让我心头一酸,却强打起精神冷冷的说:“无须再叫我烟洛,我是洛松。”
景溯愣了一下,又问:“你怎么会来?”
我没有理他,转向杜进道:“送我回去吧。”
杜进为难的看看我再看看景溯,最后求助的看着赢谋。
赢谋拍拍屁股站起来,在杜进期盼的目光中走出营帐,留下一句十分欠揍的话,“自己惹的祸自己看着办吧。”
杜进看着赢谋的背影骂了几句让觉得不过瘾,也不管我和景溯径自追了出去。
我窃以为此计脱身甚妙。
景溯朗然一笑,道:“这二人瞒着我去刺杀宋今昔以为我不知道。”
“你如何知晓?”
景溯眸光深邃,看着我悠悠道:“烟洛,你救我两次皆是我最落魄的时候,但莫要忘了,我也是西昌王呀。”
我猛然一惊,是呀,我怎么忘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统领百万兵马雄霸一方,胸中韬略城府怎么能够不深呢。
也就是西昌王,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的亲人,来为他的权利之路铺下基石。
但是我却记得,当我刺下那致命一剑的时候景溯并没有躲闪,而是由着我取他性命。我忘不了那天他眼中悲伤欲裂的表情,情感似乎也碎裂在我的心里,连带着也一起疼痛,像是一种牵绊或许也是一种梦魇的延伸。而除夕夜他千里迢迢赶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他没有杀我的家人,我想,如果不是萧楼理智的提醒了我,我几乎都要相信他了。
然而,没有如果,我相信亦声的忠诚。
“西昌王灭我满门,洛松不敢忘记。”
景溯眼中瞬时灰暗,无奈的叹息,“我知道我没有证据要你相信我很难,陷害我的人的确高明人让我百口莫辩,只有找到师傅从他口中问得一个名字,才能知道这世间除了我还有谁使得柳叶剑法,才能还我一个清白。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偏偏你是洛松我是景溯,为什么要我们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他越说我越觉得委屈,我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如果他只是苏该有多好。上天待我何其儿戏,如此多番戏耍,是不是我前世作孽太多今生该尝此等苦果。
景溯走到我身前,轻轻的将我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道:“烟洛,若是你只是烟洛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