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倦反倒安慰起父亲来:“父亲不必自责,我们兄弟体谅父亲,不会对父亲有所怨怼的。”
原纵的眼中痛苦稍减,但仍旧浓郁,只摇摇头,叹了口气:“对了,倦儿你为何晕倒在院中?”
原倦回想了下:“我练第一式的时候,每每练到跃起那一部分之时,丹田之中总会顿时失了气劲,经络中的内力也会消失不见,让人很烦躁。在那一瞬间,脑中忽然像是有东西将要冲破脑袋一样,之后就记不起来了。”
原纵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摸摸原倦的头。
原倦被父亲的手挡住了视线,看不清父亲眼中的情绪,只是透过那双微微颤抖的手,他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浓到极致无法化开的哀伤。
父亲的手移开之后,那种感觉立马便消失了,仿若错觉。
原倦心中一顿,也不继续问,耳边又传来父亲正常的话语:“也许是因为研究剑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部分。”
原倦仔细回想,确定剑谱部分没有问题,于是回想那本书中教授的运气方式……好像,其中有些与寻常引气方式类似的地方被自己跳了过去。难道,就是被跳过去的那部分导致了他练第一式之时力不从心?
想到这个可能,原倦心下一安,又暗道自己眼高手低,若不是如此,今日的时间也不会荒废了。
打定主意明日要重新练习,原纵感受到原倦散发出的那种斗志,愣了一下,才笑了笑,果然……
原倦回过神来,望着一脸忧伤中带着些许欣慰的父亲,不解其意:“父亲?”
原纵再次将思绪拉回,仍旧是那个慈爱的父亲:“倦儿,这几日若是身体不适就先不练了。”
原倦摇摇头:“父亲放心,我并无大碍,也已找到解决方法,此月禁闭余下二十六日,我一定会将第一式融会贯通。”
原纵点点头:“切勿急功近利,当心累垮了身子,得不偿失,为父尚有事待处理,过几日再来看你。”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原倦道:“是,父亲。”
父亲,也很累,肩上的担子需要他们兄弟二人帮忙担起,所以,他更不能松懈,不仅是为了父亲,更为了整个家族。
闭目养神,在脑中将第一式的招式套路再次过了一遍,慢慢竟陷入梦境般意识的演武中。意识中的招式比现实中的轻松许多,仿佛也不受限制,那一跃,也在意料之中,并未落下。
第一式演完,梦境并未结束……
方才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注视自己,那种感觉不会有错。四处张望,瞥见一抹暗紫残影,连忙追过去。
也许是身在梦境之故,脚步似乎被什么东西缠缚住,很快便失了那抹紫影,回头一望,迷雾已弥漫来时之路。
不识来路,不见归途……
原倦额头一凉,这种什么都不知晓,什么都掌握不了的感觉……
于是他只能一直跑,往前方跑着,然后,惊醒。
睁开眼睛看着帷幔,发了半天呆才回过神来,望着窗外,天已大亮。
原倦摸了摸额头,微凉,手指微微颤抖,梦境中那种恐惧感被带到了现实中,起身洗漱,用完早饭之后,将梦境带来的那种不适感甩出头脑,并未急着去院中练剑,而是重新捧起那本古朴的旧书,细细翻阅。
此次,即使是遇上与之前所习功法有相似之处的地方,也并未跳过,认真地反复看了好几遍,又在心中默默与第一式的剑式融了几遍,才拿起那日找到的木剑,走到院中。
闭目,风过拂身;剑起,气走周天。汇聚贯通,并无前几次的滞涩之感。一式剑法流畅地舞了下来,剑走龙蛇,如流风自然,气沉丹田,如泰山沉稳。
跃起之时,心中更加专注,脚尖一点,纵身而起,如展翅苍鹰,一飞冲天,平安落地。
巨大的通关惊喜让原倦忘记了继续剑式,等喜悦劲儿过去之后,已没有了方才练剑的手感……
微风拂过,头上出现一个……大写的懵……
收拾收拾情绪,吐了口气,再次舞起剑来……
禁闭的日子,在原倦练剑的时候快速走过,日复一日练习,剑术也一日一日精进,这期间也无人来打扰。
不速之客便在距离解禁尚余十日之时来到。
这日,原倦正在练剑,院中突然有些动静,收剑一看,竟见原维站在院门外,踌躇不前,见原倦看到自己,一扫原先的犹豫,转而用一种状似淡漠的情绪武装自己。
“维堂兄好兴致,来此探望我这软禁之人吗?”
原维脸色一变,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是我害你被禁一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给你道个歉。”
原倦挑了挑眉,暗道一句“蠢货”。
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维堂兄这是说的哪里话?难道告诉二叔那些话的不是你吗?”
此事是原况为了给原维出气,原维也不解释:“此事因我而起,是我累你,这次原本是我应被罚禁闭的,家主却未曾对我有所处罚,反而罚了你,呵。”
原倦心思缜密,并未错过原维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与落寞。
这个原维,或许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愚蠢。原倦在心中暗道。
“维堂兄的歉意,我收下了,可怜我在此孤苦一人,无人伴我说话,若维堂兄不介意,或可常来陪我说说话,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原维对原倦本有愧疚,加之心中因某事生了闷气,想着禁闭时间只余十日,便答应了下来。最后这十日,每次原倦练完剑之后都会在院中设下杯盏,等原维来此闲聊品茗,原维倒也守约,不知是否是故意的,每次都避开原纵来的时间,只有这日。
原倦在院中摆下的茶沸了,凉了,直到黄昏时候,原维才姗姗来迟,发丝有些凌乱,放了些下来盖住半张脸,逆着微弱的夕阳,并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原倦忍不住问道:“维堂兄这是……”
原维的声音有些低沉:“明日你禁闭期满,今日是我最后一日来陪你,今后好自为之。”
似乎不愿多说,原倦若有所思,也不多问:“如此,便饮完这杯茶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