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很多年前在父亲书房玩耍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父亲丢在地上的一个纸团，好奇打开了，便看见了上面写着的八个字‘强敌环伺，举步维艰’。从前不懂，后来年纪大了些，又见父亲和兄长如此辛苦，以及分家和其他家族的态度，联系那八字，自然也能猜得一二。”
原纵点了点头：“只是这些年来不能宣之于口，便只能寄情于笔。想不到竟被你看去，原本这些想法，为父是想着过些年再告诉你们兄弟二人，谁知竟让你提前知晓了，自己背负了这许多年。”
“倦儿长大了，可以为父亲和兄长大人分担些了，父亲，太累了。”
原倦说着，将手上煮好的茶双手递给父亲：“父亲，请用。”
原纵接过，细细品着，忽然一笑：“倦儿手艺愈发精巧了。”
原倦笑着摇摇头：“父亲谬赞。”
饮着自己这杯，隔了一阵子，原纵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来：“这一月禁闭之后，正好是你束发的日子，按族里规矩，也是时候请一个德高望重的师长来教你了。”
原倦想起私塾中的那名西席，略作沉吟：“父亲，孩儿似已觅得良师，不用再另寻他人。”
原纵顿了顿：“为父相信你的眼光。”
原倦见父亲如此相信自己，一皱眉担心道：“只是择师一事，想必族中长老已在物色人选，现在打断或许有些不好。”
原纵大笑：“那族中长老也是迂腐，放心，我去与他们说清楚，若他们硬要插手此事，便在束发之日直接将你那良师带过来，直接让他们当着众人的面丢人，我看日后他们还敢无视我这家主，真是胆子太大了。”
受父亲身上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感染，心情也好了许多，可又想起现实的事情：“可父亲现在便打算与二叔他们撕破脸吗？”
原纵点点头：“经过这几年的观察，我发现你三叔性情虽然冷淡，却也从不与你二叔同流合污，你二叔近年来抓不到我的把柄，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可大可小的契机，莽撞行事，结果被你反将一军，现在你自请禁闭，我又未处罚原维，人心已是偏向了我们这边，此时不剪除毒瘤，岂不错失良机？”
原倦没有想这么多，经父亲这一分析，觉得确实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忍了这么多年，确实应该好好吐口气了，可是二叔那边想要连根拔起，想必还得大费周折。”
原纵想了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事不急，先将你的事情解决，再考虑这件事不迟。”
原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于是，原倦从这日起便潜心研究那本“流风剑法”，将剑谱通读一遍，有了个大概了解，便开始研究第一式。
与其他剑法一般，第一式皆是这本剑谱最基础也是最简单的部分，一月时间融会贯通，当是足够。
先是用手指在空中重复剑招，没想到这剑招看起来比较简单，却与之前学习的剑法略有不同。
再看了几遍，将招式记入脑中，起身到院中折了截桃枝，按照脑中记忆的剑招挥舞起来。在跃起的一瞬间，原倦忽然感觉丹田之中一虚，顿时气空力尽，狼狈落地。
进屋之后，久久不动，就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久之思考不出结果，于是暂且放下，正想做别的事情，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步入书房，开始翻阅书籍，他犹记得曾经在书房中翻到过一本奇怪的书，跟从前阅读的书似有相似，却不尽相同。
当年以为是自己的阅历不够，才悟不到书中的精髓，现在仔细想想，似乎读到那本书的特殊感觉与方才一闪而过的感觉有所相似，难道……
原倦怀着一点疑惑之心，在书架上慢慢翻找，直到原倦快要以为自己的直觉出了偏差的时候，手指触到一本微凉的封皮，与其他的书没什么区别，但是他就是知道，他找到了。
轻轻用手指捏着书脊，小心翼翼地往外拖，放到桌上，用指腹拂开书面上少许的灰尘，才慢慢掀开第一页，此书之序，唯有四字：“弃之为道。”
再掀下章，便是一片长篇大论，其主要意思就是此书与其他书犹有不同，也无其他。
往下翻阅，第一章便是说如何气沉丹田，好似与其他的功法也无甚不同，就想翻过，脑中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就像是有另一个人在耳边不停重复：“自己试一次，试一次。”
于是按着书中所言的方法，静心导气，将经络中的真气，慢慢聚集，顺着经络向丹田推去，仿佛没有什么不同，仍旧按照从前的路径引气……
过了一日，清晨，原倦又开始挥舞枝条，此次导气入丹田之后，练第一式似乎轻松了一些，正要一喜忽然丹田又是一空，气空力尽，狼狈落地！
原倦这回有些烦躁，将手中枝条掷出，眼睛一瞪，然后忽然抱住了头，头疼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东西要冲破脑袋一样，在地上滚了一圈，忍不住轻哼几声，仿若呜咽的声音从口中倾泄而出，翻滚了几圈之后，再也没有力气，就躺倒在院中，晕了过去。
原纵午后来的时候，就看见爱子仰躺在院中，一动不动，心中一惊，快步走过去查看，并无伤口，鼻息也正常，想是昏迷，这才松了口气。
将他背到屋里，将脏外衣脱下来，再用水给他擦了擦脸，才坐在一旁默默叹了口气：“这刚开始便如此不易，日后可怎么……唉”
心疼却不能放弃，因为他知道，在幼子的肩上，将要扛着他自己尚未想过的重担……
正陷入沉思，却被一声咳嗽拉回神思，扶起兀自咳嗽的原倦，轻轻拍他的背，伸手拿过一杯水，喂他喝下，原倦眼眶微红：“父亲，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照顾过我了。”
原纵一叹：“是为父之过，这些年来忙于族中之事，对你兄弟有了疏忽。”
说到这里，莫名哽咽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