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昨晚偶感风寒,今儿病了,谁也不见。实在是对不住您老人家。”殿门口的太监拱手作揖满面堆笑着说道。
“病了?病得严重么?”萧值心急的问道。
“这个奴才也说不上来,昨儿个太医来过了。说不相干的,今儿就能好。可就是没好,怕是这几日舟车劳顿给累的。”太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不过,主子吩咐了,相国要是有急事可以写成奏折呈上去,奴才可以代转。但今儿怕您是见不着了。”
“好吧,那微臣就告退了。”说完,萧值在门口跪拜行礼,转身黯然离去。他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的冷落,曾经鲁王患了一场大病,病得卧床不起也要召他进来说说话,更别说是偶感风寒这点小兵。他心情无比的低落。
昨天,他回到府中找穰子琪商议了进兵楚国的事情。不出所料穰子琪一万个不同意。两个人讨论到了深夜,萧值觉得穰子琪的分析判断详细周全,又一次接受了他的建议。今儿一大清早就来找鲁王商量这件事,没想到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府中,门口的奴才见是他回来,立刻下跪行礼,他吭都没吭一声就踱进门去,径直王自己的书房走去,准备写个奏折呈上去。半路上,却被穰子琪喊住。
“相国,留步!”穰子琪依旧是那副邋遢脏乱的模样,嬉皮笑脸的喊道。不知怎的,平日里见惯了的萧值,今天见到他的这副模样莫名涌起一团火,发作道:“穰先生今儿起得真早!看看你这身装扮!怎的是笑话我这相国府寒酸么?”
穰子琪被他发作的一愣,随即笑脸说道:“看来今天相国是吃了闭门羹了,拿小的发作呢!”
“没功夫跟你扯淡!”萧值心情不好,说话充满了火药味,也没搭理他,说完就抬脚离去。
穰子琪也不言语,只是跟在萧值的身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跟着我做什么?”萧值被他惹得有些恼怒,对他吼道。吓得院里的下人一声不敢吱,他们没见过这位儒雅的,风度翩翩的相国发过这么大的火,所以都偷偷的斜着眼睛悄悄的看着这边。
“我是您的奴才。主子走到哪里,奴才自然跟到哪里。”穰子琪也不在乎,嬉皮笑脸的说道。萧值懒得理他,继续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你这是要去书房写奏折吧?”穰子琪堆笑道。
“要不我跟大人说一件有趣的事情吧?”见萧值不搭理自己,穰子琪继续说道。
就这样,穰子琪一路上跟着萧值进了书房,嘟嘟囔囔的说了一路,萧值也没有说一句话。进了书房以后,也许是被穰子琪哄得心情好转了,总之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也没有刚刚那么压抑了。他坐在书房的书桌前,语气冷峻的问道:“你喋喋不休的跟了我一路。你不烦我还烦呢。你有什么章程说就是了。”
“我劝大人不要写这个奏折,以免引火烧身。”穰子琪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正经八本的说道。
“哼!你又要危言耸听了!”萧值不屑的说道。
“并没有。”穰子琪一脸正色的说道,“那年冬天,冰天雪地的。若不是大人把我从鬼门关给拉回来……唉!”他惆怅了一下,继续说道:“鲁王这次不见你,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进军楚国了。大人还是不要去触鲁王的霉头了。我没有能力保全鲁国,我希望可以保全大人您。”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萧值这个时候也已经冷静了下来说道,“但为臣子的就是尽忠。”他表情刚毅,穰子琪看着他没有说什么。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大人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只一句话,我会凭借我的才能尽力保全您的周全。”
“你们这是要造反么?”楚怀帝被长乐宫门口的侍卫拦住,因此咆哮道。
几个侍卫跪拜行礼,说道:“对不起,皇上。太师说昨日请高人卜卦,说皇上近几日不宜出宫行走。说是会……”
“会什么?!”楚怀帝眼睛中迸发出火焰大声咆哮。
“说是会有血光之灾,会引起天下大乱。”几名侍卫恭恭敬敬的回道,“小的们也不懂,只知道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哼!”楚怀帝冷冷的看着他们说道。“我是当今皇上,我说的话你们也不听是么?!”
几名侍卫只是跪着低头不语,不敢多说一句话。楚怀帝也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向外走去。岂料还是被他们挡了回来。他气哄哄的在宫门口走来走去,用手指指着他们骂道:“反了!反了!你们拿着国家的俸禄,不听我的话,听太师的。这天下到底谁才是皇上?!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天下当然是您的,皇上。”薛长琪听见这边的吵闹声,从殿外石阶下走了上来,正好赶上刚才这一出,笑容可掬的说道。说完他下跪行礼:“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哼!薛长琪!”楚怀帝冷笑着道,“原来是你。你是要把朕软禁在这长乐宫是么?以下犯上,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回皇上。奴才岂敢。”薛长琪不慌不忙的答道,“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触犯龙颜。太师请高人卜卦,卦象上说近日皇上不宜出宫,否则会有灾祸降临。皇上身系国家安危,岂能有失?太师也是为国家着想,命下官在此好生照顾皇上。请皇上体恤微臣才是。”
“嗯!是啊,灾祸降临。我看这灾祸说得就是你们吧!?”楚怀帝眼中充满了血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跪在脚下的薛长琪喝道。
薛长琪知道,太师的势力再大也是臣子,皇上势力再弱也是君王,君臣之际分明,他也不敢造次。因此他匐在地上不起身,也不搭话。楚怀帝也已经明白了,他给鲁王密诏的事情已经败露了,此时他已经是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倒也不在乎起来。
“哼!王琰,逆贼!连曹操都比他要强上百倍!”他浑身发抖,面色苍白,狠狠的说道,“他手握国家重器,把我大楚搅得昏天黑地,如今还要囚禁朕!实话告诉你们,朕已经密诏鲁王让他举兵勤王,清王侧!依仗祖上龙威,你们!你们一群乱臣贼子都得下地狱!朕将来饶不了你们!”说罢,他转身回了宫中,留下跪在地上的几个人。
回到了宫中之后,他心里有些后悔,他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竟然泄露了天下的秘密。但他随后又安慰自己这件事情已经败露被王琰察觉才将自己软禁。他坐下来,端起桌前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咣”的将杯子摔在地上,指着身边的太监宫女大骂:“这茶怎么是凉的?!连你们也敢羞辱朕?”吓得一群宫女太监扑通跪在地上谢罪。他此时此刻已经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走到墙角的书柜上取出一本书,想让自己的内心安稳下来,可是怎么也定不下心来。他思绪万千,不知道鲁王此刻在作何打算?王琰又将如何处置自己?王权已经离手,将来到底会落在谁的手中?鲁王到底会不会起兵?会不会胜利?胜利之后会如何?失败又将如何?这些问题一股脑的冲进他的头脑当中,像一团团混杂的棉絮充斥着他,理不出头绪,找不到端头,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自己已经是笼中之鸟,想飞飞不出。他最烦恼的是外面任何消息他都听不到,也无从知道。这宫中所有的人都是监视着他的眼睛,他的一举一动被在被监控着。身为皇帝,天下共主,富有四海,活得比阶下囚还没有尊严。想着祖宗的江山如今可能要断送在自己的手里。他气血攻心,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报大将军,赵将军请见!”侍卫报告道。
“快请!”蒙恬说道,一边说一边起身。还没等他走到门口,赵延已经趋步走了进来,拱手作揖说道:“微臣拜见大将军!”“老弟何必拘礼!”蒙恬笑呵呵的说道,拉起了赵延的手往屋内走去,“可是探马回来了?”
“大将军神机妙算!”
“你小子!可别挖苦我了。”
这些日子以来,由于军务上的事情比较多,两个人往来很多。开始的时候还很陌生,如今已经非常熟悉了。蒙恬渐渐地越来越赏识赵延,发现这个人不仅懂兵,而且做事稳重踏实,为人还很低调,最重要的是他不属于任何一党一派。这让蒙恬跟他相处起来,免了许多的顾忌。
“探马来报。西凉的军资已经供应到了街亭,军队调整的也差不多了。”赵延认真的说道,“只是每日例行的操演,但目前并没有发现有要进攻的迹象。”
“嗯!看来要夺回街亭现在还不是时候啊!”蒙恬叹了一口气,话外之意颇对上次错失的良机感到懊恼。
“大将军不要心急。只要我们镇守好这里,夺回街亭的机会早晚会出现的。”赵延知道他心中的烦闷,安慰他道。
“说实话我很欣赏赵将军你的为人。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朝廷既不让我们出兵,又不让我们回都城,你跟我讲老实话是何用意?”蒙恬直言不讳。
赵延听出他问话的意思。其实他背地里也想过这个问题,既然不出兵,如果只是守城的话,派两个手中握有兵权的一品将军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难道是太师想要控制长安发动政变夺取皇位,把不归附自己的手握兵权的人外放?合情合理的解释似乎只有这么一种。但他认为凭自己对王琰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苦想了几日也没有想出缘由。
于是他说道:“大将军这话问的好。说句实在的,微臣也没有想出道理。恕我没法回答。”
“好吧!既然老弟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多问了。”通过这段时间来的交往,蒙恬已经深知赵延的性格为人,知道跟他说话不需要说得太深太透,点到为止大家便也都心照不宣了。刚开始的时候,蒙恬还有些不适应,不过渐渐地他发现这样的谈话方式使他心情更加轻松,不用担心隔墙有耳,秘密和闲话传到别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