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汉中
鲁王入长安前,将所有朝政都交代相国萧值暂时打理。这些日子把萧值忙得是前仰后合,不亦乐乎,每天只睡三四个时辰,身子也消瘦了许多。他当初接受了穰子琪的计策,建议鲁王去都城觐见,每日提心吊胆,生怕鲁王出了什么事情。见穰子琪每日的游手好闲,觉得心中有气,但又不方便发作。
十月初一一大早,萧值便接到鲁王已经出关的消息,三日内即可到达汉中。他心里的石头这方才落了地。赶紧组织筹备关防和迎接的事宜。
看着忙着接驾事宜的萧值,穰子琪打趣道:“相国这几日心神不宁,如今接了消息,这心中的石头可算是落下了吧?”边说着,边用手捋着自己杂乱的胡须,一脸嬉笑的表情。
萧值接到了鲁王回宫的消息之后,心情大好,面对穰子琪的调侃没觉得反感,笑道:“这几天里里外外的,大小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忙活,一边担心这朝廷出什么乱子,一边担心这鲁王出什么事情。倒是穰先生好心情,整日的清闲,真是羡煞我了。”他用着轻松的口气揶揄穰子琪,意思责怪他没有帮他处理事情。
穰子琪听出他的话音,倒也不在意,嘿嘿笑道:“相国有事自然会吩咐小的。我又何必包揽那些事?”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三日后,萧值率领着鲁国上下所有的文武百官接驾鲁王。仪式过后,鲁王急匆匆的将萧值召入议事,这是萧值没有想到的。
鲁王坐在议事厅的正座,下首只坐着萧值一人,君臣分际如此,厅内只有他二人。鲁王率先说道:“这次觐见,全凭着相国的意思,进行得非常顺利。尤其是楚国的百姓更是热烈的拥护我们。相国运筹帷幄之中,这都是是相国的功劳。这次我召你一人前来,是有更要紧的事跟你商议一下。”接着,他便把楚怀帝想要拉拢自己,借自己的兵力除掉太师王琰的事情前后说了一边,并拿出了楚怀帝的密诏给萧值看。
萧值接过密诏身子一颤,他心中清楚,他手中的这封密诏可能带来的不仅仅是整个朝局的动荡,更可能带来腥风血雨,是撼动天下的导火线。他沉吟了许久,才缓声说道:“难道鲁王想借此机会出兵?”
“不错!”鲁王眼中露出坚毅说道,“如今我鲁国收复云南蛮夷地区,获得大量土地,是开国以来最为强盛的时期,反观楚国,皇帝凌弱,外臣篡权,楚国境内无不阴云密布。这正是我鲁国开疆拓土,入主中原的绝好机会。我不想错过。”
“可是此事关系重大。应该从长计议才是。”萧值说道。
“相国有何高见?”鲁王问道。
“微臣暂时并没有什么想法。”萧值回道,“可是楚国统治中原几百年,根基稳固。先如今确实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导致国力日渐衰落,但还不至于到了倒塌的程度。”
“相国说的孤也明白。”鲁王说道,“但这次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天欲拂取,必受其咎。相国的话,我也会好好斟酌的。你先去吧。”
萧值叩头辞去,回到了府中。他回到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穰子琪商议一下今天的事情。
长安城太师府
深夜,太师府香斋房中,清香缭绕。洪山大营统领王胜,禁军统领薛长琪,绿营军统领戴军宝都按照太师的命令没有带任何随从,乔装只身前来,这会太师还没到。几个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议论着。
“你们说,主子这个时间悄悄叫我们来所谓何事啊?”洪山大营统领王胜率先说道,他身材短粗胖,其貌不扬,却显得十分精悍。
“肯定不是小事!你我几人都是太师大人的心腹,委以重任。这个时间悄悄的把我们召集起来,能会是小事?”搭话的这位是薛长琪,相貌跟刚刚说话的王胜截然相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仪表堂堂,犹如一介书生。
“长琪说得在理。莫不是要收拾了皇帝老子吧?”最后说话的这位便是戴军宝,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的络腮胡子。
“嗯!有道理。我看皇帝老儿最近有点不太安分,前阵子成天跟那个鲁王鬼鬼祟祟的。”
“要我说。早就该把他撵了下去。”
“就是!这楚国要不是太师在这顶着,怕是早就塌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的王琰。
王琰进屋轻咳了一声,几个人才回过神来,起身下跪叩拜。王琰用手虚扶说道:“都起来吧,不用拘礼。你们几个人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都是匹夫之言。”王琰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屋内的正座走去。坐下来后笑道:“虽然你们说的这些都是犯上的话,倒也能看出你们的忠心。如今我就需要你们的这份忠心。”
“请主子吩咐!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赴汤蹈火就不必了。”王琰微笑着,语气极其的温和,端起桌面上的一杯温茶呷了一口继续说道,“不过今儿召你们几个领兵的要臣前来,却是有要紧的事吩咐给你们。实话跟你们说了吧。皇上已经给鲁王下了密诏要除掉我。”
话音一落,屋内一片寂静。片刻功夫过后,王胜先开口道:“操******狗皇帝,太师用了多少的法子让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他心里竟是不清楚的?长琪!你把宫门给老子打开,今儿夜里我就取了这狗皇上的性命!”
“你急什么?!”薛长琪是禁军统领,主管着长乐宫的一切安全事宜,“整个长安的兵权都由我们几个把持,谁能伤了太师一根毫毛。且听主子有什么章程!”
“长琪说得是!”戴军宝也跟着说道,“老王你就是脾气太急躁。听听主子是什么意思,我们几个照办就是了!”
王琰温和的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名义上都是我的奴才,我却从来没有把你们当成奴才使唤。为什么?就是你们的这份忠心,差事交给你们我放心。”王琰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继续说道:“有你们几个人的这份忠心,皇上想要了我的命谈何容易?打起了鲁王的主意也是正常。不过鲁王狼子野心,放他们进来于天下不利。我受先帝重托,称先帝厚恩,无以为报,只能精忠报国。原本想着皇上成人后将大权归还。可无奈皇上微弱,又无寸尺之功,九五之位关乎社稷。怕是一旦交出了大权,我楚国日渐衰微,我将来以何面目见先帝啊!”他说得每句话都如断衷肠,不知是勾起了自己哪里的情绪,竟不自觉的流下泪来。
他用衣袖擦拭了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我何尝不想闲云野鹤?可天下人谁知道,这兴亡的重任落在我肩上的沉重?皇上为了祖宗的基业想除掉我,我不怪他。可我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先帝重托,我也绝不能放手!皇上孤注一掷,弃天下苍生和社稷于不顾,要借助鲁王的势力。可我不能!我要保全这天下,免遭如豺狼一般的鲁王啃噬。”
“太师。您是打算把大权交出去?”薛长琪问道。
“不可啊!如果这样,太师将万劫不复啊!”戴军宝说道。
“你们说错了。”王琰从刚才的情绪中缓回来,说道,“我既要保全楚国江山,又要保全自己和下面的人。所以我决定,如果鲁王胆敢出兵,我就除掉鲁王!”
几个人大骇,鲁王英明神武,手下精兵强悍如虎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要除掉鲁王,势必要掀起腥风血雨。可是又谈何容易。
“你们几个不要慌张。”王琰笑道,“鲁王勇武,天下人皆知。我虽不带兵,可论用兵,在我面前他如同黄口小儿。”
“好!太师下令吧!”王胜嚷道,“我打头阵,冲出关去。杀他个汉中鸡飞狗跳!”
“太师!恕我直言。如今鲁国安定,兵力强盛。异国作战想要取胜怕是很难。”薛长琪冷静的分析道,“并且鲁王勇武,手下悍将如云。这些天下人皆知。”
“呵呵。你说得对!也不对!”王琰道,“进军鲁国,不是难,而是不能。鲁国兵强马壮,粮草丰富。前阵入朝觐见,又进贡了大量财物。无论在兵力上,还是情理上我们都不占上风。不过,我料定鲁王接到密诏之后必然会举兵。我要在楚境除掉鲁王!”
“如果鲁王不举兵呢?”
“鲁王这次觐见其实是棋胜一招,他先已经赢了我一个回合。长了他的自信。他必然会乘胜而来。”王琰胸有成竹的说道。
“请太师赐教。恕我几人愚钝,这觐见如何是棋胜一招?”戴军宝问道。
“鲁王这次觐见,四处宣扬心系楚国安危,表露自己是如何的忠心,并带来了大量的财物,这让他在楚国赢得了大量的人望。这使得鲁王所到之处,楚国各地无不夹道欢迎。这一点可以由鲁王回汉中一路上各地回奏的奏报中看出来。这一招棋光明正大,却又十分阴毒。他赢得的楚国人心,可抵十万精兵!”说完,几个人方才恍然大悟。王琰笑着继续说道:“为臣子的,竟然用道德和人心绑架了主子。这一招棋,又准又狠,让人佩服。所以这一招棋,是我输了。可鲁王进贡的账目上,唯独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粮草!账目上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唯独没有一粒米?为何?”王琰眼中露出凶狠的寒光说道,“因为他们正在做着举兵的打算,战事一起,粮草才是最有用的。鲁王把不需要的东西送给了我们,留下的自然是对自己有用的。而打仗最需要的就是粮草。所以从这点上来看,鲁王狼子野心已经显露无疑。之所以他们迟迟不敢进兵策应西凉,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们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机会。眼下,通过这次觐见,外交上赢了我一筹,正是得意之时,再加上皇上给了他们一个理由举兵。时机已经成熟,他们怎会不进兵呢?”说罢,他眼睛注视这窗外,仿佛一切都被他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