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休息了吗？”王卫隔着窗子见屋里没有动静，趴在窗口问道。
“还没。什么事？”隔着窗子传来回答。
“奴才看屋里没声音了。想着主子是不是睡下了。若是主子睡了，奴才好进去熄灯。”王卫回答道。
“你进来。”
“是！”
王卫进屋立刻打了个千，王琰用手虚扶说道：“别拘礼了。坐着说话。”“小的哪敢？”“我叫你坐，你坐就是了。”王琰命令道。“是！”王卫坐在靠墙角的凳子了，身子向前倾着。
“狗子，你来府里做事多久了？”王琰笑着问道。
“回主子。还差两个月就满二十一年了。”
“在这里做得还开心？”
“奴才本是要死的人。多亏了主子才捡回一条命。命都是主子给的，做什么都没有怨言！”
“听这话的意思，是不开心。”
王卫“扑通”跪在地上叩头，说道：“奴才不会说话。奴才没有这个意思。奴才是……”
“好啦！”王琰笑道，“你起来说话。坐，坐嘛。”
“是！”
“我吩咐你一件事，需要你现在就去做。”
“请主子吩咐！”
“就说传我的吩咐。告诉洪山大营统领王胜，禁军统领薛长琪，绿营军统领戴军宝。明夜子时乔装成普通人身份，不得带任何随从前来太师府，有要紧事商议。”王琰说着，眼中放射寒冷的目光。
“是！”王卫打千儿正要退下。
“慢！”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这件事极为要紧。不得走漏了风声。还有，我要你亲自跑这一趟。”王琰一脸肃穆的说。
“奴才遵命！”回了话，王卫从屋内离开。
他自小跟随王琰，从来没有见过太师如此的紧张，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以他的聪明伶俐，知道此事一定非同小可。他丝毫不敢怠慢，他回屋悄悄的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又悄悄的从后门溜出，为了不惹人耳目，连马也不敢骑。
洪山大营统领王胜，禁军统领薛长琪，绿营军统领戴军宝几个人原来都是太师府里的包衣奴才。深得太师王琰的信任，委以了重任，虽然都学问不精，但各个都非常忠心。见是太师的贴身管家狗子来了，又是这深更半夜的，知道发生了大事。没有一个人敢怠慢，纷纷起床迎接。王卫也没有啰嗦，简单的把主子的话传达到就走了，多一刻也没有停留。他急着给王琰回复。
他办完了这些事以后已经是寅时了，见天色再过不久就要亮了。急冲冲的抄着小路往太师府折回。
“站住！”黑夜里一个粗犷的声音喝到。
“不妙！”王卫心中暗道。他知道此刻被人发现，堂堂的太师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派人出去送信，这种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此刻又不能跑。逃跑的掉还好，如果真是逃跑不掉就会引起骚动，事情传出去太师脸面往哪里搁？
不过王卫说到底是个精灵的人，他定了定神站住了身，寻着声音望去，果然是巡逻队领队，但这个人他并不认识。满脸堆笑的回道：“大人辛苦了，小的是……”还没等他说完。“给我拿下！”一声令下，他就被那个领队身后四五个人架了起来。他没有慌张，还是一脸的笑容，说道：“大人息怒，小的也没犯事。别这样嘛！”“哼！朝廷有禁令，子时之后不许随处走动。说！你是干什么的？板子你是休想逃过了！”“小的是太师府的管家，叫狗子。”领队一听是太师府的人，不禁的身子一颤。王卫一看情形还有回旋的余地，自信也来了，继续说道：“您看，放我一马吧！”“哼！你说你是太师府的管家，可有凭证？深夜为什么在街上？还穿着夜行衣？我看你是冒充的吧？哼哼！”领队反应倒是也快，质疑道。
王卫黑眼珠子滴溜一转，瞎话便涌了上来，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真是太师府的管家，在外面养了个娘们儿。您老也知道太师府管教极严，这种事让太师知道了还不扒了我这身臭皮囊？”一边说，一边叹着气，继续说道：“您说，我好歹也是个爷们儿，哪能没个那种心思？可谁知这婆娘近几日寂寞的很，天天送信叫我过去。我今儿正好得了空，看着太师不在偷偷溜了出去会了这婆娘。唉！只是这婆娘****太强，要了一次又一次，把我这身子都快给掏空了。我这囫囵睡了一觉，就这个时候了。吓得我不行，准备赶紧赶回去，这又怕街上被人给瞧见，就换了这身装扮。”这些临时编的瞎话叫王卫说得跟真的一样，一点没有停顿。竟是把领队的说得将信将疑。王卫看他有些不信，挺起身子说道：“大人。瞧您这样怕是不信我的。那不如这样，你还有这五位大哥，今晚随我走一遭。去太师一趟。验证一下我的身份便是。只是小的有一事相求。”“什么事？”领队半信半疑，他想着如果真是太师府的人叫他给拿了，自己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太师的地位他是清楚的，根本招惹不得，但如果眼前这个人是贼人冒充的，将来叫人发现揭发了，自己还是要倒霉，所以听了王卫的话，他倒是觉得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于是问道。“这种事千万别叫我主子发现了，要是发现了，我这命是保不住了。恐怕大人和这几位兄台的命……”他连蒙带骗，连哄带吓竟是说得这几个人僵住了。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太师府的管家在外养女人的丑事被他们抓到，这无疑等于他们几个知道了太师府的丑事，太师的脸面岂能容得下他们几个人？
“成！”领队的拿定主意说道，“如果你真是太师府的管家，这事咱么就这么算了。我也替你瞒了这件事，算是交个朋友。我姓刘，人都称我刘一刀。”
“妥了！”王卫装出一脸感激的神色，说道，“你以后就是我大哥。多谢刘大哥成全！”
“先别！”刘一刀说道，“如果你不是，那也休怪我刘一刀一刀了你！”
“成成成！”王卫笑道，“这是你分内的事情嘛！理解，理解！”
说定了以后，几个人压着王卫朝着太师府的方向走去。王卫一路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应对这几个人，脑子快速的运转着。不一会就到了太师府的正面。
“咱们从正面进去不成。”王卫转头说道，“绕后走有一个偏门，我出来时留了门，咱们从那边走，没人。一会到我房里来坐坐，喝碗热茶。我再孝敬几位大哥点酒钱。”
一听说有“孝敬”。几个人裂开了嘴，随着王卫从后面的偏门进了太师府。王卫蹑手蹑脚的领着几个人往自己的后院走去，半路上遇见了守夜的是自己的铁哥们儿石头，心头涌现一计，大摇大摆的朝着那石头走去。“哟！王哥！你这么晚了……”石头开口说道。“嘘！小着点声。吵着别人睡觉了。我这有几位朋友。来我这打打牙祭。”王卫一边说着话，一边使着眼色。石头往身后一望，看是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又望了望王卫，心中已经明白。
“去，给我几个朋友泡壶茶。送我屋里去。”王卫一副高高在上的使唤下人的样子说道。
“好嘞，我这就去。”石头接着话。一颠一颠的朝着后厨的方向跑去。几个人见是这幅模样，已经是深信不疑。随着王卫往他的房间走去。
进了屋，王卫点了灯，招呼几个巡街的坐了，然后又从自己的床铺子下面拿出流锭沉甸甸，金闪闪的金锭子摆在他们面前笑道：“承蒙几位大哥照顾，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从此以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有什么为难处只管招呼小弟的就是。”几个人何尝见过这么多钱，顿时眼睛绿的发光，心中想着今天真是神仙照顾，叫自己碰上这么一位财神爷，笑得直合不拢嘴。接着几个人在房里说笑。
不大会功夫，石头端着茶便进了房间。“王哥，您要的茶。我这先退了，还得值夜呢。主子起得早，被瞧见了，要发作我的。”石头说道。
“嗯，你去吧。”王卫一摆手说道。架子十足。看得几个人都有点发呆，心中暗想，太师府的管家出手阔绰，官架子也十足。
“几位大哥。尝尝！”见石头退了出去，王卫转过脸笑道，“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刚摘的。背着主子偷藏了点，你们今儿口福。嘿嘿！”
刘一刀几人笑着谢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虽说当兵的平日里喝不上什么好茶，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巡街的，更没有什么油水，平时只是喝些破茶叶沫子倒也没觉得怎样。可这茶一到嘴里，觉得华润入口，清香无比，跟平时喝的完全不同，脱口道：“嗯！好茶！好茶！多亏了贤弟，不然老哥几个几辈子能修来这样的福气喝这等好茶！”“好喝吧？接着喝，接着喝！别跟老弟客气。”王卫笑道。
“贤弟，你也喝一杯！”
“我不喝，我平时总喝。你们喝就是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哈哈！”
……
“嗯！这果然好茶！”几个人议论着。
“确实好茶！这茶……这茶……有毒？！”两三杯下肚，几个人突然觉得肚子里面翻江倒海，疼痛的要命，有种五内俱焚的感觉。
“你……！？”
“哼！”王卫立刻转了模样，眼中迸发出阴森森的目光说道，“这太师府，你以为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
“你……好……狠……”毒字还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几个人就一命呜呼了。看着几个人瞪圆了眼睛，扭曲着的表情死在他面前，他感觉毛骨悚然，背后一股股的凉气，“扑通”瘫坐在椅子上，但他略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他招呼来了石头，趁着天黑，将几个人拖出去埋在了后院的大槐树下面。干完了这些，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石头，今儿的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到任何时候不得对第二个人说，主子也不行。”王卫一脸严肃的对他说，“不然我可保全不了你的性命。万事由哥哥我扛着便是。”
“王哥。我……”
“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记住我说的话便是。我还有事，走了。”说罢，转身走出了后院。此刻街坊里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报告着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王卫走出了后院，直奔王琰的书房而去。他这一去，已经一宿过去了。要不是路上被缠住，早就已经回禀了差事。
他到了书房的门口，见里面的灯已经熄了，心想主子应该是睡了，正犹豫着。他又担心，奴才们起床做事发现了他，于是冒着胆子轻轻的叩了叩房门。
“进来！”
“是！”
王卫一进屋，见王琰端坐在书桌前，感觉跟昨晚临走时一模一样，要不是天色已经亮了，他竟都分不清自己走了多久。进了屋子，王卫叩头谢罪道：“主子见谅。想必主子等了一夜，奴才罪该万死！”
“差事办的怎么样？”王琰没有太多的表情，语气中也没有怪罪。
“差事都按照主子的意思办妥了。”王卫把前后的经历，包括路上遇到巡街的事情一股脑都细细讲了，只是没有提石头半个字，他知道如果提了，石头免不了一死，石头是他过命的兄弟。
“这事你办得很好。”王琰很满意的点头。他并没有对王卫杀的几个人有太多责怪的意思，还夸奖了王卫。这让王卫很吃惊，他以为太师一定会狠狠责骂他的不小心，可是他发现太师似乎并不在乎这几个人的死活，听到他们死了，表情还流露出一丝满意和松懈。可他转过念来一想，也确实如此，以太师今天的地位，几个小毛卒子又算得了什么。
办完了事，他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中，躺在床上想起刚刚的事情，他突然想到太师脸上的表情，吓得他一激灵坐了起来，想到：主子今天夸奖我杀了那几个人，就是因为可能泄露秘密，我在府中办事这么多年来，不该知道的太多了……难道以后我也会……？
想到这，他折腾一晚的疲倦和困意全消。呆呆的坐在床上，他想起了醉仙楼的老相好翠柳。他打定了主意，起身走到石头的房前敲了敲门，这时石头刚刚躺下还没睡，打开了们见是王卫便立刻请了进来。
“怎么了？王哥。”
“我打算给翠柳赎身。”
“你要娶她？”
“这是后话。你一会儿随我拿了银子，替我赎了她。”王卫一脸严肃的说道，“我在棋盘巷有一宅子，你知道，就把她安排在那，不要让人知道。”
“哥，你这是……”
“别问了。我说不出什么，也没出什么事。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哥，既然你不让我问，我就不问。我这就去办！”
王卫从小便跟随了王琰，深知他的脾性，可他忠心耿耿。此时，他想着：如果主子哪日要了我的命去，也是心甘情愿的，只要留了香火，也算对得起我的祖宗了。安排好了一切，困意一下袭来，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