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把弩数只箭究竟可以战斗到什么时候?
有的人在今晚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以为自己凭借强悍的攻击力可以活到最后并能消灭掉很多敌人获得很多别人的装备;而有的人则没有,这些没有失去理智的人大多都很安静,找一个角落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叶月就是这样子的人的典型代表。她一人一弩安静地抵靠住塔墙,当看见有人向自己这处很明显地走过来时,她就抬抬劲弩,算是举弩示意一下,如果对方脑子不好使或者天生一根筋,非要攻过来的话,叶月一般也不拒绝杀戳,反正杀个人也就是手指头扣动一下扳机的事儿。
当人们疯狂暴烈如同染上狂犬病、不受控制的疯狗的时候,孤身一人处于如斯环境下是多么的可悲可叹!
叶月一开始的冷血强悍、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几个敌手的英姿给在场瞧见的一些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断然不会主动去骚扰这尊女魔头。可对于有的没注意没瞧见的人来说可就倒霉了。有这么一个小团体,一共三人,在这场乱战之中是杀得天昏地暗,稀里糊涂,这三人倒是命大,竟都存活了下来,三人还又团结到了一块。这本是件幸事,今夜不该死的人偏偏又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可能这三人命中注定今晚难逃一死,其中一人竟然看中了叶月手中的劲弩,想要巧取豪夺。此人身材矮小瘦弱,练功自然很不合适,所以他偏好旁门左道,最喜欢用弩箭伤人杀人,看着那些比他强上许多的人被自己射伤射残射死,他总是笑得很阳光灿烂。平生最爱用弩杀人的他,刚才不凑巧,在战斗中,木制弩被别人砸坏了,他虽杀了那人泄愤,但心中总还是空荡荡的,好似丢了魂似的。正巧给他瞧见手上端着弩的叶月,他动了坏心眼。“弩。”他小声而又急促地跟两个哥们通气。
另外两个人和他合作有些日子了,知道此人喜好劲弩,又见叶月一个女孩孤身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毫无倚靠的模样,另二人也算“爽快”,立即给那爱使弩的兄弟递了个眼色,行啊,咱上吧。
其中一个平日里就是个好色之徒,是个看见漂亮女人就连走路是怎么走的都会记不得的家伙,他龌龊地小声道:“这女孩脸袋也不错,若不是这里冰天雪地的,环境不好,冷得要命。要是在温暖的南方让我逮着这样一个好妹子,看我不把她给办了!”
“干正事要紧。”三人中隐隐为首的老大,一个耀眼的光头男提醒道:“现在就是大混战,随便杀人,杀的是谁也没人会管会问。我们三人合作,等到登塔成功,一人一只召唤兽,今后天下之大哪里不是我们三兄弟的乐园?吃喝玩乐,不用自己操心经办,自有人会像伺候大爷一样地伺候我们。甭废话了,先把小妞杀了,有了她那只弩,我们可以远距离压制敌人了。”
那喜欢用弩的家伙自然是满口答应。好色的那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想大哥说的也对,做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别,得了唤兽,还不是要什么样的女子,来什么样的女子。他默默记下叶月的长相,期待到时能找个容貌相似的作为替代。三人简单商量好了之后,便装作很自然的分开,从三个方向攻击叶月。
叶月也一直关注着周围人的动态。那三人在不远处瞄了自己好几眼,其中一个看的是弩,还有一个眼睛贼溜溜的家伙老是瞧自己的脸,十分的猥琐。三个粗汉还围成一圈,商量了老半天,然后三人假装分开,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则是分三个方向朝自己处步步紧逼。叶月看着他们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自己的面策划怎么攻击自己,然后就信心十足地来夹击了。顿时一阵头大,月觉得这三个家伙也太天真了吧。
叶月脸上边露出一丝嘲讽他们的冷笑,那三人看着叶月,发现她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过来了,这丫头可不傻,她看穿了他们三人的阴谋计划了。“快上!”老大光头男急吼吼地喊道。另两个离叶月较近,加快步伐就往前冲去。叶月蹲下身子也没多做考虑,对着来得最快的男子就是一弩箭,那男人“哇呀”一声应声倒地。第二个男的是那个好色的小子,他急了,手举着利斧,就想快点结果了这女魔。叶月冲着他跑去,一个漂亮的滑铲动作将那好色男铲倒,她将一件皮袄罩在好色男的头上,那家伙脚受了伤,没那么快爬起来。叶月脚踏弩机,手填上箭,就给弩装上了新的弓箭。好色男爬起来,愤怒地将皮袄掀开,就见叶月手持着弩正对着他。
好色男说了句:“****他......”
话还没说完,叶月几乎在他说话的同时扣动了扳机,一支劲弩箭将好色男射得是穿肠挂肚。叶月看他不住呻吟,一时半会儿还没死,正想上前给他个了结,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惊呼,是了,月瞬间警觉起来,还有个大光头没干掉咧。她鱼跃着地,往前翻滚了两圈,躲过了光头男的大力一击。
那光头甚是恼火,不知是哪个混蛋瞎嚷嚷,本来自己这一重击可谓是十拿九稳的啦。
光头的武器是把劈山大斧,体型大得惊人,刚才那一下若是劈实了的话,叶月估计就成两半了。月起身时,手上面已经多了银光闪闪的短剑和短刀。但是叶月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短兵器和那个人手上的大斧子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上,被大斧头挥出的怪力一碰,短刀和短剑就会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走吧。然后,自己怎么办了,也被击伤甚至击杀吗?化成斧刃上的一丝血迹和一具像无双一样的冰凉女尸?
光头没有给叶月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他手握着巨斧,怒吼着像个野牛般的冲锋而来。危急时刻,脑海中有千万条讯息在翻涌,其中一条尤为有用,灵光一闪,叶月想起了过去和某个武师学习时探讨过的一个较深奥的招数,“奔月而来”,行随心动,她双脚使劲,一弹跳,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翻滚三百六十度,跃至了光头男的背后。光头又一次挥舞巨斧却攻击不到目标,他转身想要斩杀叶月,却发觉叶月越来越高了,自己原本可以俯视她,现在要平视她、仰视她了,到最终光头发觉自己只能看见叶月的雪地靴了。
光头的脑袋掉了下来。鲜血成一线洒落。
叶月华丽地转身,右脚微微抬起,轻巧地爆踢好色男的后脑勺,那垂死挣扎的人儿就这样被一脚踢解脱了。
直到此时此刻,塔下的夜战总算是结束了。真正的疯狗们都死了,余下的人们也都平静了下来。彼此间打声招呼,算是告诉对方,我不打你,你也别打我,各自站开,顺着唤兽灯塔的石阶拾阶而上,没有人再有残杀同类的想法。叶月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地松了口气。她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算是可以放松一下了。接下来,就是单调而又危险的爬石阶了。
叶月将自己能够搜刮来的所有衣物全都裹在自己身上,又将多余的东西全都丢弃,于是人们看见这个女孩从怀中杂七杂八地丢了七八把短小兵器,种类丰富,刀锋锐利无比,这些都是叶月从死人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劲弩也被叶月舍弃不用,已经没有多余的弓箭了。
月也和一旁的几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默默地攀爬石阶了。周围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经过了刚才那场夜间大乱斗,活下来的人多多少少都经历了战斗,即使没有杀人,但也必须要拿出可以自保的实力来震慑他人才行。叶月的身后慢慢地也有人紧跟了上来,大家都要翻越攀爬灯塔这座“高山”了。
叶月发觉攀爬真是一件体力活,而且越是往上越是艰难,氧气会渐渐不足,空气冷得要命,你恨不得将手上套上十双手套,当然这是不现实的,叶月现在手上有四副手套保护着,但她还是嫌手冷。女孩越爬越慢,越爬越怕,她不知道还要爬多久,总觉得自己会这样爬呀爬呀,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稀里糊涂地死了。这念头一直逗留在脑子里,让她不得喘息。
“啊!”似乎是一声惊叫,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叶月抬头,她看见一个黑色物体朝着自己坠落下来,月一个横向平移,避开了这团黑影的侵袭,然后那黑影撞到了下面的人了,那人连呼喊的时间都没有,估计当场就被砸晕了,紧接着,过了一小会儿时间,地面上隐约传来两声“扑腾”声,两个人算是着陆了。
他们死了!叶月心里惊慌失措地告诫自己,我可不能像他们那样。但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攀爬对叶月如同折磨一般,她老是抓不住石阶,好几次手指打滑,差点就步了前两位同伴的后尘。上面的石阶太滑了,都是结冰了的雪块,滑溜溜的,人手如何拿捏得住,脚踩在上面,就跟踩在浮云上面一样,心中总是不安的。
叶月就一直处于这种担惊受怕的状态,如同被阎王掐住脖子的将死之人一样,生死只在一线之间。线里是活,线外是死,让人如何能够放得下心来啊!
冷。冷得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耳朵。我还有耳朵吗?叶月这么迷迷糊糊地问自己,她猜自己的耳朵已经被冻没了。
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妖风。又冷又狂,力量大得惊人,每一次风吹过来,都像是有个巨人在那反复地抽打女孩的脸颊,在打她的耳光。脚下打滑,手中又握持不住,再加上风大,就这会儿功夫,叶月上边又掉下来过两次人,都是手舞足蹈的模样,像是断线了的木偶,拼死想要抓牢某样物件,以为抓住了自己就还有活命的一线生机。其实抓住咯,你还是会死,只是死的时候顺便捞了个垫背的。叶月如果不幸被他们抓住,她毫不怀疑,自己也就和他们一样,必定是死翘翘了。
天梯还长,石阶还有许多,叶月也停止了脑海中的抱怨,只是机械地攀爬,一边祈祷时间能够过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爬到最后,叶月甚至想到要去死,她真的是快冻僵掉的状态了,眉毛上,鼻孔这全是小冰柱这么挂着。人都快成冰尸了。想想还是死了算了,死了就不用受这份苦,这份难了。
叶月爬着爬着,爬到月明星稀,接近黎明的时候,竟然还速度到能够追上前面的攀爬者,真是稀奇。女孩爬经过那人的身边,想和他碰个手,算是相互之间的鼓励,结果看见的是一张深紫色的扭曲的脸。人已经冻死了。确实,必须不停地爬,一旦久不运动,血气不畅,就会落得一个冻死的下场。月默默地伸出一只手,将那死人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虽说头上已经有了一顶帽子了,但这时谁也不会嫌自己装备够多。女孩默哀了五秒,算是哀悼死者,也是警醒自己不要重蹈他的覆辙,也有抵扣帽子价值的意义蕴含在里头。女孩继续爬,不停地爬,爬到身体僵硬得好似老化、爬到攀爬成了一种习惯,她爬了一个又一个时辰,爬到了天亮,然后她惊喜地看见上方的入口。
一个能够让人钻进塔内,躲避外边无情冷风鞭挞的温馨小孔。
终于能够不用忍受这恶劣的冷风,进到塔内歇息了。
叶月哭了,眼泪很快被寒风冻住。但她还是止不住地要哭。哭得那么用心用力,就好像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一次都没哭过一样的哭,要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光一样地哭泣。
哭完了,她爬进了那个入口,入口还挺大的,挺宽敞的,她进去很方便。
女孩进入灯塔内部,迎面也是一阵风,暖风,这里是个暖室,从房间上方的细小孔洞里传出的暖风吹得人暖洋洋的,浑身酥麻,都不愿意去动弹,只是一心想要躺下,就这样尽情地享受暖风。还有什么比吹暖风更舒服的事情了呢,毕竟外面的冷风就跟沾油鞭子似的,抽得人生不如死。
但里面地上有蜡烛燃尽后灯油一样的恶心的、粘稠的粉红液体,散发着恶臭味,一滩一滩的,每滩液体都多得吓人,好像一个小型湖泊一般。叶月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本能地觉得这些液体东西很恶心。
恶心得让人作呕。
“额......”叶月张开小嘴,差点就将胃里面的东西吐了出来。这里虽暖,但不是我的久留之地,地上的黏液太恶心腥臭了。女孩这般想着,打量着周围,有青石台阶往上蔓延,叶月克制住恶心的念头,着急忙慌地逃离了这间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