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屋之大令人难以想象,它的屋顶在几百米高处,是块玻璃穹顶,映照在那块镜面上的叶月小得可怜。
镜屋的尽头在哪,叶月不清楚,她曾想要自己把它丈量出来,却未能达成目的。或许神灵在这里施展了某种魔法,那种能够让一个空间无限量变大的魔法,总之,叶月走了二十分钟,竟还没走到尽头,面前仍是那么许多面讨人厌的镜子,那么笔直的长条的通道,她已经有些失落。
丑怪屋里的丑怪很多,但那间屋子出奇的狭长,并不十分巨大,叶月杀了一段时间的丑怪,然后走上那么一小截的路就出了那屋子,可这间,天哪,这间屋子和那间并不一样。就跟小狗,不同品种的狗是不一样大小的,有的小狗很小,有的小狗却生来骨架很大,之后也会长得十分唬人,这之间的差距也是如鸿沟般巨大。
虽然时不时地那些两旁边的愚蠢镜子还是会反映出自己过去的经历,让自己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个人。叶月现在对这些图像声音非常平静,她有时候会止步停下来看看,看看自己的过去,思考自己的得失,对她而言,这种经历倒也颇为有趣。但她不愿看那些自己杀人过程的重演,女孩告诉自己,我并非嗜血之人。
其中一面镜子引起了她的注意。这面镜子在一万面镜子中略有不同,它的镜框是粉红色。叶月知道有的女孩喜欢粉红色,但她对这种颜色并不感兴趣,父亲见她不爱粉红色倒是显得有些高兴,他说,这颜色本就不好,你不爱它,就不爱它得了。
叶月停在粉红边框的镜子面前,看着它,期盼着镜中出现些图像出来。她等了片刻,什么影像都未出现,镜子里头的人就是现在正常的自己。只是有些脸红罢了。
叶月将自己脸颊的微红理解为温度,认为是镜屋中温度逐渐升高,造成自己脸袋红润。当她转身想要离开时,她发现自己办不到,她的靴子黏在粉红镜子前的地面上,此地竟涂有胶水,这是叶月本能的第一个念想。
其实不是胶水,叶月低头查看,自己的鞋子底下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没有走开,是因为潜意识里自己不愿意走。女孩看着那面镜子,镜面像是水花般融化,透过表象她看见内在,她看见一个模糊的金色身影,一个骑在骏马上的金色少年。他的头发是金色的,他的衣着是华美的,跟刚才见到的下半身融化的男子身穿的衣服一般的华美,只是眼前的少年比那男人更加年轻,衣着风格也更加年轻化。他的脸庞模糊,反而让叶月更渴望瞧清楚他那张脸。
他笑了。虽然很模糊,但是可以察觉到他脸部的细微表情。
他对我笑了。叶月羞怯地低下了脑袋。她从未爱上任何男子。但这镜子里的少年,她却对他心生好感。
“跟我来。”少年轻柔地声音引领着她,于是女孩跟随。
骑在马儿上的少年面孔依然模糊不清,但是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有那么一点清晰了,恰到好处,既神秘又不失对他的好感,少年将叶月带入他的卧室。
“坐下。”金色少年给出指示。
叶月坐在了他的床上。她扭捏着双腿,越发不安,为何我会变成这样子的人。
金色少年倾声向前,凑到她的耳边,细语道:“今晚,您真的好美。”
她闻得到他身上的气息,香味,这暧昧的氛围让她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紧接着,少年吻了她。
那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也是石破天惊,如同陨石撞击地面般的一吻。它轻柔,但对叶月造成的冲击却不亚于任何强烈的冲击波。
然后,少年将手搁在她的肩膀上,手指顺着曲线往她的脖颈处滑,“轻柔,”他评价道,“您的肌肤如丝绸般柔顺丝滑。”
而你,你的温柔像是午后慵懒的小猫脖子处的细毛,你的声音如黎明破晓前的夜莺对爱人的呼唤。女孩如此评价男孩。
少年将手放在了叶月的腰间,将衣服慢悠悠地往上卷起,触摸到她颤栗的腰部软肉。
“叶月!”一个声音传来。
是谁在叫我,在这如此美妙的时刻。
“叶月!”声音仍旧传来。
究竟是谁?!
女孩惊慌失措,即使是面对一屋子的丑陋怪物她都没有如此慌乱。
于是,她醒来。
镜子的她双手交叉环抱住自己,衣服卷起往上,自己的左手温柔地摸着右边的腰际,另外一只手则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她幡然醒悟,根本就没有什么金色少年!
她愤怒地看向那面镜子,粉红镜子本身,镜子中心出现一张咧开来大笑的粉红嘴唇。
愚蠢的嘴唇!
叶月捡起地上的木棍,将那粉红的镜子一举击碎击破!
这破烂坏镜子!
女孩听见一声呻吟,她循着声音走去,轻轻地,悄悄地,不轻易发出声响。
走了一千步,她看到了吃螺的一男一女,在一面粉红色的镜子前面纠缠。她看得如此认真,以至于被那女子抓个现行。
“她瞧见了我们!”那女子尖叫。叶月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敏感,即使你们搂搂抱抱,也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为何要这么大声这么敏感。
“是的。她瞧见了我们。”男人轻吻了女子的额头,话语声中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他眼中饱含着笑意,但在那笑意的背后,叶月瞧见了一张蟒蛇的毒吻。
“可怜的女孩,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那男人大大咧咧地起身,也不用衣物遮盖身体,就这么魁梧地站着。女人在他背后悉悉索索地穿着衣物。
这是叶月第一次见到吃螺的男人,成熟的男性。
她将视线收回,看向那人的脸,问:“什么叫不该看的东西,你指的是?”
男人笑道:“我有我的妻子,她有我的丈夫。我们在外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事我可以收买你叫你不要往外声张。但还有一个更好的法子。”
更好的法子?叶月心道,他想杀我灭口。
但那男人说出了不同的答案。
“我可以拥有你侵犯你,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一个少女身子给了某人以后,她便会听话许多。”那男子认真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女人?”叶月问。
“你可以看到,我有我的资本。”男人笑道,他叉着腰,自信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体器官。
叶月忍不住又往他那瞧了瞧,然后抬头看他,认真地摇了摇头。
“她没觉得你有多好。”女人穿好了衣物走上前来,“依我看,还是杀了她最好。”女人的脸上满是恨意,叶月觉得奇怪,该死,你就那么恨我,你和别的男人乱搞,怪我喽?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好吧。但杀死她之前,我或许还能释放一下我自己。美好的肉体不该如此浪费。”男人简单地套上一条短裤,握住大宝剑,自信满满地说,看来他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
女人手握钢叉,扭了扭脖子,“黄花闺女对你们这些臭男人的吸引力还真是够大。”她并不反对他侵犯她。
叶月活动活动手腕,拿着木棍,指向女人和男人的脑袋,说了声:“来吧!”
男人和女人同时冲了上来,他们显然之前就认识,也一同战斗过。彼此间的默契程度很高,大概这奸情维持得有一段时间了吧。
当叶月好不容易架住男人势大力沉的宝剑劈击,那女人的钢叉就往她的手臂捅来,她并不希望她直接死,她还要看女孩死前被男人肆意地羞辱。
叶月后撤,躲过了她的一击,以一敌二,这是自己的失算。女孩没有硬撑,她转身开始逃跑。只要最先找到出口,自己想办法出去镜屋,再把出口封死了,不但他们俩抓不到自己,就是后面的人也别想要得到唤兽啦。
在一片镜子的森林中,女孩和男人女人玩起了捉迷藏。
“别让她跑了!”女人尖叫道。
“我们分开追捕。”女人继续叫道。
“霓裳,别,你不要和我分开。一对一你并无十足的胜算。和我一起,和我一起!”男人焦急地嚷道,想要女人回到自己身边。但那女人心意已定,竟不加以理睬,急着去杀她所谓的“小贱人”、“小坏妞”去了。
叶月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好,如果他们真的分开对我当然有利,但是如果这是他们合伙出声骗我,我可要多加一个心眼。
镜屋很大,叶月就这样和这对男女分开了,她最初逃跑时逃得很快,不停变向,加速,穿越了一面又一面的镜子,她自信他们要找到自己很难。但是惹上麻烦,这屋子又出不出去,她总是担忧的,一颗心老悬着,心里不够舒坦。
风声从背后传来。叶月赶忙蹲下身子抱头滚翻,一面面镜子被钢叉击碎,那女人竟追了上来,还发现了自己。倒真是一条好猎犬。
女人的攻击如疾风骤雨,一阵接着一阵,毫不停歇,叶月头一次遇上如此精力旺盛的女人,此前,她从未见有第二个女人能够这么快速这么迅敏的进攻。
除了她自己。
只是捕捉到那么一个细微的空隙,她出手了,木棍如扑向火焰的飞蛾一样,嘭的一声巨响,女人漂亮的脸袋已然面目全非。怕她不死,叶月抓住她手中的钢叉,往她心脏插去,当钢叉刺破她的身体,刺穿她的身体的时候,叶月松了一口气。
这是第一个。女孩这样告诉自己。
“霓裳!”男人听见了她们俩的打斗声,闻讯赶来,一路奔跑,他一路喊着女人的名字。叶月蹲下身子静静等他到来。
“霓裳,霓裳,你,你,啊,哈,你怎么了?”男人撞开面前那面镜子,看见女人躺在地上的身影,他明显情绪有了波动,声音里带着哭腔。
“在哪里,你人在哪里,滚出来,出来啊!我要干你,我要宰了你!”男人疯狂地怒吼,他浑身的肌肉都鼓起,健壮的男人体型确实不错,是那种肌肉线条很完美的家伙,一股澎湃的原始力量从他体内释放出来,首先便是声音,他的声响巨大,无人能及。他手持大宝剑的右手上面青筋暴露,这次他的劈击,他确信以那女孩的力量接不下来。
耳后有风声。男人扭头去看,看见一根棍头缠着铁丝的木棍朝着自己头颅砸来,她是何时藏在自己背后的,我竟没有丝毫察觉,不可思议!
啪嗒!木棍砸在了男人的脸上,用力之大,不仅仅是砸在了男人的脸上,还带着那股子巨力,砸在了地面上,脑浆四溅,四处都是男人的脑浆,啪嗒,那是木棍砸到地面上,然后从中断裂的声音。
木棍断了。
叶月觉得自己手也要断了。她从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杀过这么强的一个人。
她抖了抖手,作为放松。却见地上出现一个黑黄色的虫洞,魔力的产物,蕴含着惊人的能量,洞中心两个大字,“跳吧”,明明白白,是叫叶月跳下去。
女孩没有丝毫犹豫,她知这不是陷阱,因为真是陷阱,这个谋害自己的人也太强,自己仍不是他的对手。早晚得死在他手上。于是她赌这是唤兽灯塔原本的设计,她往下跳去。
然后这虫洞没带她往下,没带她去任何异度空间,它只是给了她股巨大的力量,让她往上顶!往那玻璃穹顶顶去!黑黄色虫洞赋予女孩一种能力,往上腾空,往上飞的力量。
于是她飞啊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孩用拳头击穿了玻璃穹顶,穿了过去,然后没了那股力量,往下坠落,她重重地倒在一处空地上。昏过去之前,她闻见食物的芳香和美酒的滋味。
她记得自己坠地时,往下看时,见到了一个好大好大没有边际的大水池子还有一片似乎是在枝头上挂着肉的小树林。